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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皇后婉约宗主
——李清照词于清代的接受与影响

2017-09-25汪昭坤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9期
关键词:王士祯词派清人

汪昭坤

(马鞍山市委党校网络教育部,安徽马鞍山 243011)

■文学·艺术研究

词坛皇后婉约宗主
——李清照词于清代的接受与影响

汪昭坤

(马鞍山市委党校网络教育部,安徽马鞍山 243011)

李清照的词以其独特的艺术风貌誉满词坛,宋人对李清照词已有认同,誉其为“易安体”,明代词论家认为她是词之正宗。清代词学复兴,清人对李清照的词也是格外推崇的,词论家们推之为词坛的皇后,婉约派之宗主。从宏微观接受以及传播的角度对李清照词于清代的接受与影响进行了分析,指出李清照词正是在清代完成了由体入宗再到派的历史定位,从而最终确立其在词史上的经典地位。

李清照词; 清代;接受;影响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李清照的名字格外引人注目。她以一个女性作家的身份,凭借在词上的卓越成就,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举足轻重的经典作家。宋人对李清照词已有认同,誉其为“易安体”。但宋人大多仅对其具体作品中的新奇字句表示出欣赏,只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李清照的词,缺少从整体上对李清照词的历史定位。明代词论家认为她是词之正宗。清代词学史称“中兴”,清代不仅是词学的总结期,还是词学理论流派渐渐成熟的时期,清人认为李清照是婉约派之宗主,李清照词也正是在清代完成了由体入宗再到派的历史定位,从而最终确立其在词史上的经典化地位。

一、李清照词于清代的宏观接受

明末清初,是李清照词接受的最关键时期,也是李清照词接受的成熟期,也可以说是李清照经典地位的确立时期。

清初人沈谦在《填词杂说》中说:“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1]631。 沈谦把李清照的词与李煜的词并论。清人王又华在此基础上又进一步指出:“沈去矜(沈谦)曰:‘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古今词论》)[1]85他把李白拉入到接受的视野,提出“词家三李”之说。清初诗人刘体仁在其所著《七颂堂词绎》中道:“惟易安居士‘最难将息’、‘怎一个愁字了得’,深妙稳雅,不落蒜酪,亦不落绝句,真此道本色当行第一人也”[1]622。这是对李清照词语言的自然本真、堪称炼俗为雅典范的夸赞。

明末清初词论家对李清照词的这些评价,让李词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李清照在词坛上的经典地位也开始日益显露出来。

真正确立李清照在词史上经典地位的应该归功于清初著名诗人王士祯。王士祯不但因唱和李清照词而使李词增色,而且在词论《花草蒙拾》中盛赞李清照词道:“张南湖论词派有二:一曰婉约,一曰豪放。仆谓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惟幼安称首,皆吾济南人,难乎为继矣”[2]75。宋代人在评价词人的不同风格特色已经开始有所区别,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宋人用体来区分,如“花间体”、“南唐体”、“柳永体”、“东坡体”、“易安体”等,然而宋人对体的认识并没有进行具体而成熟的阐述,所以并没有达到流派认识的高度。明代开始区分以风格为特征的“体”,已经带有了群体派别的意义,如张綖(张南湖)区分“词体大略有二:一体婉约,一体豪放。到了清人王士祯这里,才真正实现了由体至派的重大转变。他将李清照视为婉约词派的代表人物,而且王士祯在引用此语时将“体”改为“派”,即婉约派、豪放派。王士祯的这种观点标志着清人词论由此前的风格到流派的变化,从此婉约、豪放的二派之说形成。王士祯后来又修正自己的观点,由以前的“婉约以易安为首”修正为以秦观、李清照并列为婉约派的代表:“凡为诗文,贵有节制,即词曲亦然。正调至秦少游、李易安为极致,若柳耆卿则靡矣。变调至东坡为极致,辛稼轩于东坡而不免稍过,若刘改之则恶道矣。学者不可以不辨”[2]78(《分甘馀话》卷二)。

王士祯将李清照视为婉约词派的代表人物,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首先,清代是中国文学史上词学复兴的时期,满清政权因靠武力统治中原,为了加强思想上的专制统治,清统治者开始使用文字狱,文人因诗文致祸时有发生,文人不得不转入“小道末枝”。于是,正如清人李渔所说“一唱百和,未几成风,无论一切诗人皆变词客”(《笠翁诗集》卷八)。这就为词体创作的繁荣提供了契机,人们对词的兴趣丝毫不亚于其他文体,在这种情况下的接受才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其次,王士祯“一代之宗”的文坛地位扩大了李清照词的接受与传播。王士祯不但政治地位显赫,而目还是清初诗坛盟主,生前身后都有着巨大的影响。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当康熙中, 其声望奔走天下, 凡刊刻诗集无不称渔洋山人评点者, 无不冠以渔洋山人序者。下至委巷小说如《聊斋志异》之类,士祯偶批数语于行间,亦大书‘王阮亭先生鉴定’一行,弁于卷首,刊诸梨枣以为荣”[3]。反映了王士祯在清初文坛非同寻常的影响。文坛盟主的褒扬,其所产生的影响当然要远远胜过普通人的赞誉。再次,婉约豪放二分法对后世词论影响甚大,时至今日,仍被视为圭臬。一提到婉约,人们自然就会想到李清照、秦观。因此我们可以说是王士祯确立了李清照经典词人的地位。

王士祯之后,在清代词坛上相继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浙西词派和常州词派。浙西词派是继王士祯之后清代重要词派,虽然浙西词派贬低豪放词派,以婉约为正宗,但他们崇尚的是姜夔、张炎的词作,并非以李清照的词作为正宗。这是由浙西词派的审美要求决定的。浙西词派之后,清代嘉庆以后还出现了常州词派。常州词派论词主张比兴寄托,教给人们的学词途径是“问途碧山,历梦窗、稼轩,以还清真之浑化”[1]1643,可见常州词派推崇的是王沂孙、吴文英、辛弃疾、周邦彦的词,更是将周邦彦的浑化词风作为标榜,李清照自然清丽的词风自然不会得到他们的推崇。虽然受不同审美理想的影响,李清照词不大被浙西词派和常州词派关注,但在这两大词派的代表人物朱彝尊和张惠言编著的词选中都不约而同的选录了李清照的词作。可见,李清照词独特的艺术魅力使得这两位词学大家对身为女性的李清照也未能小觑,其词高度的艺术价值注定了她不会湮没无闻。

在乾隆年间,代表官方声音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集部词曲类一》高度评价了李清照:“清照以一妇人,而词格乃抗轶周柳。张端义《贵耳集》极推其元宵词《永遇乐》、秋词《声声慢》,以为闺阁有此文笔,殆为间气,良非虚美。虽篇帆无多,固不能不宝而存之,为词家一大宗矣”[4]。对李清照词的文笔、真挚情感给予赞赏,认为值得珍藏。

清乾隆间的杰出诗人、学者李调元对李清照的评价也非常之高:“易安在宋诸媛中,自卓然一家,不在秦七、黄九之下。词无一首不工,其炼处可夺梦窗之席,其丽处直参片玉之班。盖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2]97(《雨村词话》卷三)。他把李清照词与秦观、黄庭坚的词进行了比较,认为李清照词不在这二位之下,不单单在女子里数一数二,甚至超过了男子。历史上能与男性大家相提并论的女词人,可以说只有李清照一人。

在常州词派兴盛的道光一十年,汪玢等人辑笺《漱玉词汇钞》,他们为了提升李清照的地位,将她纳入词坛主流,用常州词派论词的方式解读李清照词,汪玢《漱玉词汇钞叙》道:“愿人之学易安者,亦发乎情,止乎义,勿失温柔敦厚之旨,毋第以缠绵徘侧为工也。斯为善学易安者也”[2]200。清代道光甲辰举人谭莹在《论易安词》中云:“绿肥红瘦语嫣然,人比黄花更可怜。若并诗中论位置,易安居士李青莲”[2]145。将李清照和李白相提并论,更是抬高了李清照的经典地位。

清末诗人沈曾植在其《菌阁琐谈》里对李清照词也做出了很高的评价:“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非秦、柳也”、“易安跌宕昭彰,气调极类少游,刻挚且兼山谷。篇章惜少,不过窥豹一斑。闺房之秀,固文士之豪也。才锋大露,被谤殆亦因此。自明以来,堕情者醉其芬馨,飞想者赏其神骏。易安有灵,后者当许为知已。渔洋称易安、幼安为济南二安,难乎为继。易安为婉约主,幼安为豪放主。此论非明代诸公所及”[2]158。沈曾植高度赞扬了李清照词中所透露的男子气概,洒脱不拘,还指出其词轻盈细腻,芳香醉人,意境的神奇新颖。不仅如此,沈曾植还指出了其词对后世的影响。

二、李清照词于清代的微观接受

就李清照词接受的微观而言,李清照词于清代的接受更加全面,更加广泛。现今能确认为李清照作的词约为48首,据统计,清代对李清照词有评点的就有21首,清人点评李清照词内容之广及点评人数之多是宋明时期所不曾有过的。在此主要以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和《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两首词作为例,来讨论清代对李清照词的微观接受。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这首词是李清照的早期名作,表达了作者对春光的珍视,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历来为人称道,尤其是词中“绿肥红瘦”一语。如宋代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云:“近时妇人,能文辞如李易安,颇多佳句。……绿肥红瘦,此语甚奇”[5]37、明代沈际飞在《草堂诗馀正集》里评道:“‘知否’二字,叠得可味。‘绿肥红瘦’创获自妇人,大奇”[5]38。

清代的阐释者对这首词的评论则更加全面而深刻。清朝乾隆、嘉庆时期著名词学家黄蓼园在其《萝园词选》评这首《如梦令》道:“一问极有情, 答以‘依旧’, 答得极淡, 跌出‘知否’二句来。而‘绿肥红瘦’,无限凄婉,却又妙在含蓄。短幅中藏无数曲折,自是圣于词者”[5]39。黄蓼园对这首《如梦令》的艺术特色点评更为全面,既涉及了情境的创设,情感的表达方面,还包括了构思布局以及语言的表达等。晚清著名词学家陈廷悼在《云韶集》里论及这首词的艺术特征时道:“只数语中, 层次曲折有味。世徒称其‘绿肥红瘦’一语, 犹是皮相”[5]39。 陈廷悼认为世人只是一味的称赞这首词中的‘绿肥红瘦’一语,只是表面,这首词艺术上的整体特征是言简意深,曲折有味。这一评价较之宋人和明人的点评要深刻的多。

再看《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此词当为李清照南渡前的作品,是李清照代表词作,抒写了重阳节思念丈夫的凄凉情绪。这首词看似简单平易然感情转折跌宕,虽语出寻常然炼字奇俊。“人比黄花瘦”可谓形象生动,成为千古名句。宋代胡仔云:“‘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此语亦妇人所难到也”[5]126(《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六十)。明人杨慎评价末两句云:“凄语,怨而不怒”[5]126(《草堂诗馀》卷一)。然而,阐释者大都仅关注到此词的某一方面特色,很少有对词作出整体分析的。

清人对这首词的点评则更加全面深入。清人毛先舒云:“‘黄花比瘦’,可谓雅畅”[5]127(《诗辨坻》卷四)。沈祥龙评曰:“‘黄花比瘦’,言情之善者也”[5]128(《论词随笔》)。许昂霄《词综偶评》曰:“结句亦从‘人与绿杨俱瘦’脱出,但语意较工妙耳”[5]128。这些评论都指出了李词用语浅俗,构思清新的艺术风格。清词人周之琦认为:“《醉花阴》‘帘卷西风’,为易安传作,其实寻常语耳”[5]127(《晚香室词录》卷七)。虽带有不屑的语气,然此评则正从反面说明了李词善用寻常语,能于寻常语中创造神奇的“本色当行”之特色。清初著名词学家万树在其编撰的《词律》中对这首词的格律做了考订:“《醉花阴》,沈氏极赏之,密圈到底,且加双层圈。呜呼!此岂有目者耶! ……李清照词之‘东篱把酒黄昏后’,‘絮’字‘酒’字俱韵,此即《乐府指迷》所谓‘藏短韵于句内’者。然宋词如此者亦少遵此。‘酒’字应注叶”[5]127。万树从声律角度对李清照这首词作了研究,是一个突破。陈廷悼论及这首词的艺术特征时道:“无一字不秀雅。深情苦调,元人词曲往往宗之”[5]128(《云韶集》)。当是对这首词的整体风格及其影响作出的深刻点评。

此外,清人对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得残玉簟秋》、《声声慢·寻寻觅觅》、《永遇乐·落日熔金》、《念奴娇·萧条庭院》等词都有比较全面且深刻独到的认识。据笔者统计,仅《声声慢·寻寻觅觅》这一首词,清代就有二十多位词评家作出过评价,大大超出了宋明时期。再有,朱彝尊对李清照咏梅词《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的评价:“咏物诗最难工,而梅尤不易……李易安词‘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皆得此花之神”[5]28(《静思居词话》)。谭献评价《浣溪沙·髻子伤春慵更梳》:“易安居士独此篇有唐调。选家炉冶,遂标此奇”[5]95(《复堂词话》)。况周颐对李清照咏菊词《多丽·咏白菊》的评价:“李易安《多丽·咏白菊》,前段用贵妃、孙寿、韩令、徐娘、屈平、陶令等若干人物,后段雪清玉瘦、汉皋纨扇、朗月清风、浓烟暗雨许多字面,却不嫌堆垛,赖有清气流行耳。‘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三句最佳,所谓传神阿堵,一笔凌空,通篇具活”[5]31(《珠花移词话》)。这些都是很有创见的点评。

就微观评价来看,清人对李清照词的评价已然达到了一个自觉而深刻的阶段,这是前代所无法比拟的。

三、李清照词于清代的唱和

提到清代对李清照词的唱和,就必须提到清初的王士祯。王士祯不仅确立了李清照经典词人的地位,而且也是写李清照和韵词最多的词人之一。王士祯的《衍波词》和李清照词作原韵的就有17首。其《阮亭诗余·自序》云:“易安《漱玉》一卷,藏之文笥,珍惜逾恒,乃依其原韵尽和之,大抵涪翁所谓空中语耳”[1]。这里举一首《蝶恋花》“和漱玉词”为例来说明。该词云:“凉夜沉沉花漏冻。欹枕无眠,渐听荒鸡动。此际闲愁郎不共。月移窗罅春寒重。 忆共锦裯无半缝。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往事迢迢徒入梦。银筝断绝连珠弄”[5]400。

李清照《蝶恋花》共三首,王士祯这首是唱和李清照的《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的,李清照《蝶恋花》云:“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敧,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李清照这首词是写离情的,虽比不上《声声慢》、《醉花阴》等词作有名,但在艺术上仍是体现了“易安体”本色风格的。王士祯这首和韵词以女子的口吻来抒写相思离别之苦,意境闲雅,缠绵婉转,语言清丽,情感真挚,还是深得李清照词的神韵的。特别是词中的“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二句,比喻新巧生动,广为传诵,由此王士祯也得了一个雅号“王桐花”。徐釚的《词苑丛谈》也记载了这件事:“王阮亭和《漱玉词》,有“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之句,长安盛称之,遂号为王桐花,几令郑鹧鸪不能专美”[6]。可见王士祯在清初的影响,而其影响也同样扩大了清人对李词的接受。

明代已有了对李清照词《声声慢》的唱和,到了清代,对这首词的效仿依然很多。清人金烺有一首《声声慢》“咏萤,效漱玉体”云:“隐隐约约,点点荧荧,飞飞闪闪烁烁。如服明茎,腹里金灯细灼。花梢叶底相傍,又一霎、因风吹却。幽径内,曲池边、多少疏星飘泊。蓦地穿帘度幕。团扇拂、摇曳高低难著。生怪儿童,阶畔庭除竞捉。漫将纱囊满贮,映屏山、错错落落。唤小婢,莫放去、携入绣阁”[7] 6561。这首词明确标示是“效漱玉体”,词作的开篇也是连用十四个叠字,在下片中又用了四个叠字,表明了作者对李清照《声声慢》的刻意效仿。清代像这样效仿李清照运用叠字的词作还有:“风风雨雨,燕燕莺莺,朝朝暮暮戚戚”(陆埜“和漱玉词”)[8]8056、“堪思堪想,堪悔堪嗔,堪忧堪怨堪戚”(李葵生“秋闺,次漱玉集韵”)[8]1601、“萧萧瑟瑟,雨雨风风,声声点点戚戚”(曹士勋“次韵和李易安秋情”)[8]9220、“酸酸楚楚,惨惨悽悽,清清冷冷戚戚”(曹士勋“次韵和李易安秋情”)[8]11551。

清人的众多唱和与模仿都未能达到李清照词所达到的成就和艺术水准,这也同样证明了李清照词作所达到的难以企及的高度。

此外,清代的李清照唱和词还有:彭孙遹的《念奴娇·和漱玉词》、《一剪梅·和漱玉词》、《风凰台上忆吹箫·和漱玉词》,陈维松的《蝶恋花·春闺和漱玉词》、《醉花阴·重阳和漱玉词》、梁清标的《凤凰台上忆吹箫》“悼亡,用李清照韵”、董元恺的《醉花阴》“九日饮豫章城楼,和李清照重阳韵”、徐釚的《醉花阴》“灯下菊影,用易安韵”、曹亮武的《念奴娇》“题求夏爨馀词,用漱玉词韵”、尤珍的《念奴娇》“骥沙旅思,次李易安韵”、蒋景祁的《念奴娇》“早春微雪,和漱玉韵”,等等[9]。

从清人对李清照词的唱和,可以看出李清照的词给予他们的影响之大,这也正表明了清人对李清照词作的认可。

四、李清照词在清代的传播

清代是李清照词接受的高潮期,这一点同样表现在清人对李清照词的编选、刊印及传播方面。

清代的很多词选集都选有李清照的词。清代大型官书《御定历代诗余》是由康熙皇帝亲自主持,沈辰垣等编著的词学典籍,该书选入李清照词共40首。朱彝尊是浙西词派的代表,《词综》是他花费了八年心血编著的词选,编选中同样也体现了他以“醇雅”的审美标准的选词原则,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彝尊……平日尝以姜夏为词家正宗,而张辑、卢祖泉、史达祖、吴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为之羽翼”。虽然如此,他在编选时还是选有李清照词11首。张惠言是常州词人代表人物,推崇周邦彦的浑厚词风,李清照词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然张惠言在编选《词选》时,依然选录了李清照词4首。乾隆时期的词学家张宗橚晚年编著的《词林纪事》,选词跨越了唐、五代、宋、金、元共五代,共收词人422家。该书主旨讲寄托,以男女之情喻忠孝节义之事。即使如此,该书也选录了5首李清照词。

值得一提的是,光绪年间的诗人、学者杨希闵合编的《三李词》收录了李清照词44首,这是历代收录李清照词最完整的词选。清末词学宗师朱祖谋(号疆村先生)编选的《宋词三百首》,选词精当,影响深远。况周颐在《宋词三百首原序》中说:“彊邨先生尝选《宋词三百首》,为小阮逸馨诵习之资;大要求之体格、神致,以浑成为主旨”[10]。该书选入李清照词5首。晚清诗词研究家梁令娴校编的《艺衡馆词选》,选词理念受常州词派理论主张的影响,选词严谨,强调词的比兴、寄托,该书也选入了10首李清照词。

清代的一些学者们也开始了对李清照词集的辑佚,清代人在对李清照词旧本词集的搜检编辑方面的成果主要有:朱彝尊的《漱玉集》一卷(已佚);汪汾辑注的《漱玉词汇抄》一卷,收词44首;王鹏运《漱玉词》1卷,补遗1卷,附录1卷,收词58首等。李清照词集的辑刻,是清代学者在古典文献资料整理方面做出的巨大贡献,也为近现代对李清照词作的深入研究拓宽了空间。

总之,李清照词在清代受到了词论家们的高度关注,影响颇深。其婉约派之宗主的地位得到确定。无论是对其词整体风格的评价还是对其具体词作的点评,或是对其词的唱和,对其词的编选、刊印及传播都大大超越了宋元明三代,李清照的词也正是在清代达了接受的高潮期,从而确立了其“词坛皇后”、“婉约宗主”的经典地位。

[1] 唐圭璋.词话丛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 褚斌杰,等.李清照资料汇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4.

[3] 王士祯.精华录提要.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七三[M].北京:中华书局,1965.

[4] 陈祖美.李清照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2003.

[5] 徐北文.李清照全集评注[M]. 济南:济南出版社,1990.

[6] 王士祯.阮亭诗余、衍波词(附录). 丛书集成初编 [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

[7] 王百里.词苑丛谈校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8] 南京大学全清词编纂研究室编.全清词(顺康卷)[M].北京:中华书局,2002.

[9] 刘尊明.历代词人追和李清照词刍议[J].文艺研究,2008(3).

[10] 上疆村民.宋词三百首笺注[M]. 唐圭璋,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责任编辑雷润玲]

ATentativeStudyontheAcceptanceandInfluenceofthePoemofLiQingzhaoinQingDynasty

WANGZhao-kun

(PartySchoolofMaanshanMunicipalCommittee,Maanshan243011,China)

The poems of Li Qingzhao are famous in poem selected works for their especially artistic style. They have been already well known in Song dynasty and called ‘Yi An form’. Poem critics consider them as the most authentic poems. Poem renaissance began at Qing dynasty and the poem critics at that time praised highly of her poems. Therefore, Li Qingzhao was recommended as the queen of poem as well as the pioneer of graceful and restrained poetic genre. 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acceptance and influence of poems of Li Qingzhao in Qing dynasty in the perspective of macro and micro acceptance as well as dissemination. In addition, author points out that such poems undergone a transition from form to faction in Qing dynasty, and eventually their classic status were confirmed in poem history.

poems of Li Qingzhao; Qing dynasty; acceptance; influence

2017-05-27;

:2017-06-04

汪昭坤,女,安徽马鞍山人,马鞍山市委党校网络教育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I207.23

: A

: 2095-770X(2017)09-0125-05

http://sxxqsfxy.ijournal.cn/ch/index.aspxdoi: 10.11995/j.issn.2095-770X.2017.09.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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