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

很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只会聊QQ的互联网小白，听说别人能从网上下载各种电影看，我眼红得不行却找不到门道。某日鼓起勇气去问一个网友：“你们的电影都是从哪里下载的啊？”不想网友对我这个问题表示出了震惊：“你在瑞典你问我？”我愣了：“呃，在瑞典咋了？”网友答：“你们瑞典的海盗湾可是世界上最大的BT种子分享网站啊。”从此，我知道了海盗湾，知道了BT。

现在的年轻人看到BT，可能第一反应是“变态”的缩写，而不会马上想到BitTorrent协议。BitTorrent，简称BT，是一种点对点（所谓的P2P）的文件分享协议。简单的说，当你拥有了一个文件的BT种子之后，就可以从其他拥有同一个种子的人的电脑里下载那个文件，而且你在下载文件的同时也允许别人从你的电脑里下载这个文件，所以下载的人越多速度就越快。而海盗湾就是提供种子的地方。海盗湾提供的BT种子除了有自由版权的资源外，也有不少被著作人声称拥有版权的音频、视频、电脑应用软件和电子游戏，是网络分享与下载的重镇之一。它的全球用户超过2000万，协调了全世界所有BT流量的50%。然而，瑞典政府和美国版权组织对海盗湾的打压，加上如今丰富的在线流媒体资源让很多人都抛弃了先下载再观看的看片模式，我也一度以为海盗湾可能会因完成了它的时代使命而从互联网上消失。但它似乎比我想象得坚强，如今在浏览器的地址栏输入海盗湾的网址，依然能看到那艘熟悉的海盗船。

海盗湾并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网站，而是同海盗局和海盗党一起，属于“海盗”运动，也就是反著作权运动的一部分。海盗湾做的事情，说的好听点叫资源共享，但要说的难听点就是散布盗版。第一次知道瑞典竟然会有组织高举旗帜明目张胆地表示“盗版无罪”的时候，我着实很吃惊。因为在我当年的认知中，注重版权保护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标志之一，我们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要努力完善自己的版权保护体系，奋力追赶西方发达国家。而瑞典这样的西方发达国家怎么会成为盗版的旗舰呢？

英文里把盗版称为pirate copy，而pirate这个词恰好又同时是海盗的意思。也许这就注定了地处北欧、以维京海盗而闻名的瑞典会孕育出全球最大的盗版网站。

海盗湾的三个创始人彼得·桑德（Peter Sunde）、高特弗里德·斯瓦尔托尔姆（Gottfrid Svartholm）和弗里德里克·奈杰（Fredrik Neij）是在网上相识的。他们走在大街上，很可能被当成常年沉迷于游戏厅和网吧的不良少年。但就是这三个geek（西方文化中高智商喜欢电脑但不善社交的人），却挑战了以美国为首的整个唱片和电影行业。

随着海盗湾所提供的种子数量和用户数量的增加，他们接到的起诉书数量也越来越多。2008年1月，瑞典检察官以协助侵犯版权为由对海盗湾的三个创始人以及为海盗湾提供经济资助的瑞典商人Carl Lundstr?m提起公诉。然而他们却并不认为海盗湾是违法的。因为BitTorrent是一种点对点技术，那些侵犯了版权的盗版电影和音乐文件并不在海盗湾的服务器里。也就是说，网站本身只为用户之间相互分享内容提供索引，并没有涉及侵犯版权的内容。他们认为：“文件共享技术本身是中立的，也是无罪的。”案子审了一年多之后，斯德哥尔摩法庭还是对他们下了有罪判决。

然而法院对海盗湾作出有罪判决之后，并没有关闭他们的网站，用户依然能够共享和下载网站资源，似乎一切依然如常，并没有影响海盗湾的运营。反而因为各大媒体持续关注报道，使海盗湾的用户量迅速增加。好景不长，2014年美国向瑞典政府施压表示，如果不能关掉海盗湾的服务器，就要把瑞典列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黑名单。当年12月，海盗湾的服务器被查封。这次是海盗湾消失最久的一次，足足下线了3个月，但之后它又神奇地重现了，还把网站图标改成了一只涅槃的凤凰。目前海盗湾的服务器到底在世界哪个角落是一个谜。

“海盗”们认为，知识产权最先被法律保护起来是为了让人们的创新得到奖赏，从而鼓励创新，刺激创新，是为了公众的福利。但知识产权保护限制甚至妨碍了知识和文化的交流。当年为海盗湾案子出庭作证的瑞典皇家科学院（KTH）的老教授Roger Wallis如此说：“我也是一名作曲家，所以我是支持版权的。但我认为版权应该是一种鼓励大家去创新的工具，而不应该是一些大公司用来控制行业和敛财的工具。”

随着各种新媒体的层出不穷，原创内容被随意转载甚至抄袭等版权问题日益突出。媒体一方面对转载不付费行为深恶痛绝，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转载有利于扩大影响力和知名度的作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矛盾的心态。但是不打招呼地抄袭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侵权行为，如果再用于商业和盈利，就更为恶劣。网络时代，如何实现信息的良性共享，版权保护的监管与立法需要与时俱进，比如延长版权保护年限，提升技术壁垒，降低作品的可复制性，加强对侵权行为的打击力度，加强生效判决执行力，等等。

創新能力是综合国力的一个关键衡量标准，创新力越强的国家，越会在当代社会的竞争中占据领先地位。从这一根本点上说，保护版权就是保护创新力，也就是保护和推动国家的国际竞争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