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叶重楼

你陪我在青春未完时

■ 四叶重楼

1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叶可嘉，叶可嘉也知道。

有一天，加上我前后四个人被老师请上讲台去做题，站在我旁边的叶可嘉目不斜视，换到和我隔一个人的位置，好像我是有毒物质一样。在那一瞬间，看到他嫌弃的眼神，我突然醒悟了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地写得行云流水，还以比他快的速度迅速做完题回到座位。叶可嘉下来的时候，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打量了我一下。那一刻，我暗暗欣喜：我不痴迷叶可嘉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我前座的一个普通男生罢了。

下课后，陈然说：“看你这醒悟的速度，就不需要我再去给你偷换校服了吧。”我给他一个诚恳的眼神，说：“你给我换回来，我要缝一个猪头上去。”他一巴掌打在我头上，叹口气说：“施主，回头是岸。”

只是第二天上学，我发现自己喜欢叶可嘉的小火苗根本没那么容易熄灭，于是又厚着脸皮去找陈然：“拜托你，去给我换换……”没有说完，他就长叹一声：“都是山上的狐狸，怎么就你看不透《聊斋》呢？那些白面书生是靠不住的！”

2

女孩之间流传有很多小传说：拿走喜欢的人校服上靠近心脏的那颗纽扣，他就会一直喜欢你；新月期间，在喜欢的人的校服上亲手缝上图案，就会心想事成；和喜欢的人站在教学楼前的那个许愿池边，一起映出倒影就会天长地久……我将这些转述给陈然，他笑得直不起腰，说：“老师让你们日常学习，你们倒来学校日常迷信！我来给你理智解析一下：第一个是想要卖扣子给学校的商家说的吧；第二个是因为现在校服大都是拉链型，没有扣子的用武之地了，就该卖线的来扯个话头了吧；第三个……”他笑了半天才说：“我就不懂你们女生了，怎么只要是个水池子，你们就叫许愿池？”

被他一个个击破，我有点恼怒，不过谁让人在屋檐下呢？全区的联赛，我们班只有陈然和叶可嘉参加，能换出叶可嘉校服给我的，只有同在一个更衣室的陈然。陈然换回叶可嘉的校服，我在上面缝个图案，然后再换回去，这计划多么完美，就算有差池，一句“穿错了校服”就搞定了。只是陈然听完这个计划，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你用在这上面的心思，有半点用在学习上，你妈让我给你课后辅导的那些钱就都可以省了！”

3

陈然站在学校门口，说：“你就不羞愧吗？你妈让你好好念书，你天天惦记着叶可嘉！”我斜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喜欢一个人有什么羞愧？你就说帮不帮吧！”陈然长长地叹一口气：“女人心，海底针，昨天才发愤图强说不喜欢，今天又着魔了。”我立刻回嘴：“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校服是我和他穿过的唯一的情侣装。”

陈然虽然不乐意，但没过几天他就拿到了叶可嘉的校服。在小区楼下，他脱了校服外套递给我的那一瞬间，我是石化的，没想到他真把我的想法实现了！我还没想好缝什么图案，而且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学针线活儿！

虽然是初夏，但在这阴雨天里，脱了校服给我，只穿着T恤的陈然还是有点发抖，他哆嗦着讥笑我：“你就是嘴上的将军，真拿回来了，就没辙了？反正明天早上我要穿，要缝什么就快点！”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挂在阳台上的叶可嘉的校服，突然想起陈然曾问过我喜欢叶可嘉哪一点，当时我没能答出来，于是陈然从理性上给我分析了一大段，说我不是真的喜欢叶可嘉，只是因为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他，所以我才跟风。而且别的女孩都暗恋，我偏偏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所以就将错就错，最后收不住脚了。听完他的分析，我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当时喜欢叶可嘉这件事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件校服随风摆动着，我问自己：“我真的喜欢叶可嘉吗，那个坐在我前桌连笑容都欠奉一个的叶可嘉？”

第二天早上，我和陈然一起去上学，他翻来覆去也没在校服上找到动过手的痕迹，终于忍不住问我：“你们的日常迷信，最近是不是又升级新版本了？这上面怎么什么也没有？”我冷哼一声：“是啊，拿着衣服叫对方名字三声，他从此就听我的指挥！”陈然笑眯眯地说：“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讲什么《聊斋》啊！”我没好气地看看他，说：“我发觉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他，行了吧。我吼得天大地大的，可是明知是迷信，真要许愿，我竟然下不了手！”陈然哈哈笑起来，把校服穿上，说：“原来我是瞎子点灯了。”

这次，我是真的放开了叶可嘉，只是全世界除了陈然和我，别人都不知晓罢了。

4

进了教室，同桌给我递眼色，说：“跟你说个事，你不要伤心啊。”我竖起耳朵听她说：“你看叶可嘉袖口下面，是不是有个小熊图案？”我脑子一懵，怎么可能？他的校服还在陈然身上穿着呢。可我一看叶可嘉的袖口，上面真有个小熊图案，只有寥寥的简单几笔，却惟妙惟肖。

接连几天，我都关注着那个图案，同桌安慰我：“你不要太伤心！”我没有伤心，只是想不通陈然换的那件校服是谁的！

终于有一天，我想通了，陈然根本就没有帮我换，那件校服一定是他自己的。我质问陈然：“你就不羞愧吗？竟然偷天换日！”陈然斜我一眼，说：“我喜欢你这么久，你倒天天折腾着去喜欢别人，还这么嚣张，而且喜欢一个人有什么羞愧？”

我被这句话噎得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5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过叶可嘉，陈然也知道。

最近，班里突然流行一句“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陈然赌气地说：“我才交上女朋友，鬼才跟你们一起失恋。”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由暗暗庆幸，谢谢是你，陪我在青春未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