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荷

1948年夏，83歲高龄的黄宾虹来到杭州，担任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的名誉国画教授。西子湖畔的静谧山水，让黄宾虹感到轻松而安然，他沉浸在创作之中，每日画笔不辍。

然而，好景不长，4年后的一天，黄宾虹突然感到双眼十分疼痛，经医生诊断为白内障。当时的医疗水平低，医生只能无奈地让黄宾虹多休息，平日里尽量少用眼，这样才能延缓病情。

但黄宾虹并未听从。一天，时任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副院长的潘天寿前来看望黄宾虹，一进门，他便发现黄宾虹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画笔，正在摸索着艰难作画。潘天寿连忙过去劝阻，可黄宾虹却回应道，我不能因为看不见，就让自己的艺术生命走到尽头，我要向双耳失聪的贝多芬学习。

由于用眼过多，白内障不断恶化，黄宾虹的视力急剧下降，最后几近失明，但他仍然坚持每天作画。笔触是否到位、构图是否合乎章法，他已全然看不清了。他甚至不知一笔下去会落在哪里，在外人看来，黄宾虹近乎是在“瞎画”“乱画”。

但黄宾虹自有法子。每次作画，他都用最浓、最黑的墨，而且一笔一笔之间留出了白。就是靠着这种黑与白之间的强烈对比，他的眼睛才能依稀看到变化，进而画出一个个厚重的墨团和一条条无拘无束的线条，完成了一幅幅艺术造诣极高的佳作，大量能代表其一生成就的精品在这时出现。直至92岁去世时，黄宾虹才放下了画笔。

美术界的权威们这样评价黄宾虹的晚年作品：“他的山水画已经达到中國画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他不是在用眼，而是在用心作画，画出了对中国画的一生感悟。”

（潘光贤摘自《生命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