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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即将失去的记忆

2017-09-05张田

北京纪事 2017年9期
关键词:小铺芝麻酱零食

张田

前几日《北京晚报》刊登了一条消息,说的是在北京永外桃杨路上,一家有60年历史的老副食店准备关门停业。副食店,这个名词对于90后来说,可能非常的陌生,但对于50、60、70,甚至80后来说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我是一名标准的80后,虽然年纪不大,但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在改革开放的这30年里,中国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品种类之丰富多样是人们以前不敢想象的。可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以白菜、土豆和萝卜这几样冬储菜为当家菜。吃不完的白菜和萝卜,我家当然也如此,每天不是白菜炒胡萝卜,就是白菜炒卞萝卜,要不然就是肉丝炒卞萝卜,也许是那时候萝卜吃得太多,直到现在看到萝卜我都头疼,因此过年成为我们小孩儿最盼望的一件事。过年对于大人来说是件有象征意义的大事,但对于孩子来说就是件美事,除了有新衣服穿、新玩具玩,拿压岁钱外,就是能吃上几顿大餐。这时候的饭桌上会有平时冬天少见的西红柿、黄瓜、茄子、荷兰豆等细菜,还有各种的香肠小肚儿等冷拼,鸡、鸭、鱼、肉更不能少,连续几天的胡吃海塞,吃得我们是心满意足。如今不要说西红柿、黄瓜、豆角等大路菜,就是想吃国外的新鲜蔬果也不是难题。除了吃喝,最让人惊叹的就是科技的发展,像电脑、手机等一些原来只出现在漫画书中的产品,现今也都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必备物品。社会的发展使我们的生活越来越方便,新物品不断地出现,代替了那些旧的跟不上时代的老物件,像前面所提到的“副食店”,就已经快要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了。人类的记忆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它并不因实体的消亡而消亡,它会一直存在于我们脑海之中,这不免让我想起儿时记忆中的小铺儿。

“摩挲摩挲肚儿,开小铺儿,又卖油盐又卖醋儿”,与我同龄或年纪更大一些的北京孩子都知道并哼唱过这首童谣。小铺儿是什么?小铺儿是指一种门面较小的个体经营点,像小饭铺儿、小杂货铺儿、小酒铺儿等等。我下面要说的是那种以出售日杂为主的小杂货铺儿。在我家后面的胡同里有过两个小铺儿,一个是以出售油、盐、酱、醋、咸菜、挂面、烟酒、肥皂、火柴等居家必备物品的小铺儿,另外一个则是适应了社会发展节奏后改良版的“新”小铺儿。

先说说这第一个小铺儿。这个小铺儿在我的记忆里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大约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它就停业了。虽然关了张,但它的经营时间却很长,要细算起来它的岁数可比我大许多哩!在我妈妈小的时候,这间小铺儿就已经存在了,少说也得有个三四十年的历史,要不是后来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速度,也许至今它仍然屹立在那里呢。上世纪70年代末,国家推行独生子女政策,80后的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小皇帝,但我妈妈并没有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苗”就免了我做家务,帮妈妈打下手跑腿儿都是我的工作,去小铺儿买盐灌醋打酱油自然也在我的工作范圍之内。这家小铺儿离我家不远,走着也就5分钟的路程,为了能快点回家和小朋友一起玩,我都是一路小跑奔向小铺儿。小铺儿门脸儿不大只有一间,采光非常不好,屋里常年都是黑洞洞的,货架上摆着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留我给印象深刻的只有这两件事——第一件是打花生油,在小铺儿的门口有一个齐腰高的油桶,黑乎乎的桶身上粘满了灰尘和柳絮,对于这个有点“脏”的油桶我总是敬而远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个放在油桶上面的打油勺儿却有着莫名的好感。这把油勺儿不同于我们家里常用的汤匙,它虽然也金属质地的,但勺头不是圆形或是椭圆形的,而是小桶形的,一条长长的把儿上还带着弯钩,可以随意挂在某处。为了近距离观察这柄造型奇异的勺子,每次打油我都争着要去,一来是去看勺子,二来是去看老王或老张打油。老王和老张是小铺中的两位老售货员,按理来说,我这个岁数不能称他们为老×,而应该尊称他们为叔叔或大爷,但在我记忆里他们好像是一个人,没有具体的样貌,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还是妈妈告诉我他们的姓氏,为了说着明白,姑且我也随着妈妈称呼他们为老王、老张吧。我为了他们那一手打油的绝活而记得他们,无论是谁负责打油,都是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只见他右手拿油勺儿轻轻从桶里一提,左手将瓶口顺势一歪,淡金色的液体就顺着瓶壁乖乖流进了瓶内,一滴不漏酣畅淋漓,真叫一个帅!此时老王或老张在我眼里哪还是那个身体佝偻、整天与调味品打交道的小老头儿,简直成了一位隐于市井的大侠,崇拜至极!后来小铺儿倒闭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及那把我钟爱的长尾勺子。直到工作多年后才知道,原来那个长尾勺儿也不是什么世间难寻的“宝贝”,其实它的“真身”就是打酒时用的酒提子,这当然是后话了。第二件是打芝麻酱。在所有“跑腿儿”的活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打芝麻酱。北京人爱吃芝麻酱,夏天里的芝麻酱凉面,是又解暑又解馋;冬天里的涮羊肉,配上芝麻酱小料,和刚出炉的热芝麻酱烧饼,吃上一口,那味道,绝了!除此以外,家长给孩子们的小奖励,也常常会用到芝麻酱蘸白糖,这些美食哪一个也离不开芝麻酱的调和,一口芝麻酱下喉,芝麻的香气就会留在唇齿之间,回味无穷。在80年代末吃芝麻酱已经算不上什么难事了,但仍要凭本购买,在每次去打芝麻酱时妈妈都会千叮咛万嘱咐:“票儿拿好了,钱别丢了,注意那个碗别(cei)了。”而我一路都念叨着:“打两块钱芝麻酱,打两块钱芝麻酱。”唯恐忘记。芝麻酱很稠,有的时候到碗里,不得不在碗边抹上一下,毋庸置疑那碗边一抹的芝麻酱就变成了我的零食,现在想想不蘸糖的芝麻酱也没什么好吃的,但在那个时候它就成了人间美味,因此回家的路总要比去的时候长,为啥?因为我会边走边用手指头抹碗边的芝麻酱吃,而这个场景我相信所有打过芝麻酱回家的孩子都似曾相识。

第二家小铺儿是在第一家小铺儿倒闭后不久营业的,这家小铺儿虽然门脸儿依旧不大,但是整个屋子都给人以轻快明亮之感。小铺儿的窗框和门框都是浅绿色,大大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这家小铺不再经营油、盐、酱、醋、肥皂等日杂产品,而是以孩子们的零食、文具、玩具及一些电池、松紧带为主的小卖店,很快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可能是东西太多,抑或是为了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店主在小铺儿的门口又支起了一个长长的摊子,摊子上摆满了各种零食、玩具、文具等,有什么大大泡泡糖、杨梅粉、话梅、米花糖、无花果丝、跳跳糖、小豆冰棍、罗格雪糕等等,除此以外,还有男孩们喜欢的玻璃弹球、洋画、水枪、小皮球,女孩们喜欢的明星偶像广告画、卡通贴画、洋娃娃、漂亮的发卡、头饰等等。对于当时还很年幼的我来说,小铺儿就是天堂,在这里零食、玩具应有尽有。我那时的理想既不是当科学家,也不是当一名老师,而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铺儿,每天坐在众多零食和玩具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上世纪80年代末,这样的小铺儿是越开越多,慢慢地它取代了那种只卖日杂的小铺儿,而小铺儿的名字也逐渐被小卖部所代替,现在小卖部也越来越少,而越来越多的则是代替它的小型超市。

(编辑·韩旭)

hanxu71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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