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启江

窗外的草地上，红彤彤的叶子已经铺满了这片视野，我一路小声提醒：轻些踩，听听落叶的声音。阳光从远处的树间流淌下来，慢慢如尘埃落定。

“我和书的故事”，这是我给他们取的阅读课的主题。一直承诺他们有一节特别的读书课，可以围在一起，谈读书心得，谈成长感悟，谈时事观点，论历史纵横，可以不拘束，却不可以不思考。今天，万事俱备，春光明媚。我们席地而坐，关于读书、青春和成长，随地蔓延开来，各自在娓娓道来的故事里经历彼此生命的成长。青草正绿，河水正暖，鸭子荡漾着水纹，在弯身低腰的烟柳里聆听。我相信，只要有生命，此刻就有共鸣；只要愿意俯身，就可以触碰到灵魂拔节的声音。

“我越来越坚信，读书要趁早。我们沉默不语，就是互相赠予片刻生命。”

“我相信这是缘分，人与人之间，书与人之间，你走快一步，你走慢一点，都不是最好的遇见。随着近视的度数越深，人生这本无字书却越浅。”课代表蔺彤的文字一如既往的满是感慨。

“关于读书，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我有酒，你敢喝吗？”我笑着回应。

“我感谢那些温柔的文字，陪我度过了一段漫长的难捱岁月。已经3000字了，真心写不动了，可是写完一件，心里又冒出一件，又觉好笑，又觉感慨。”余嘉怡笔落下的时候，我的心却跟着微笑了起来，这何尝不是我的感受？

“此刻愿意把这些写下来，全然因为关乎这本书和这次你给予的一趟小远足的记忆，纵然洋洋洒洒几千字依然道不清说不明，如同唠嗑家常，算是告慰昔日漫长的读书之旅。有书、有笔，可听、可感，有知己，还在这片光亮的世界里，真好。”文静的卞海美一贯言语都是优雅中带着温暖。

我在一个字一个字、十分認真地把他们关于读书的岁月感怀敲进空格的时候，仿佛那些会意的笑，一点点爬进了我的心里。不在一个年代里的我们却相遇了同一个时代关于读书的喜怒哀乐，字字珠玑，十分美好。我记得木心说过：我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无从说起。相比他的悲伤，此刻我却是千言万语抵不上安安静静。

“我读过的书，都已与灵魂交融。”多少文字都幻化成了大家的心声，在忙碌于学业、偷得浮生的时间缝隙里，文字是他们的精神食粮，是可以交付彼此的亲人、知己，那些稚嫩的或是深奥的，那些久远的或是眼前的，文字百般模样，但带给他们的都是成长，都是生命的涌动与蒸腾。

我合上这些稚气未脱却诚诚恳恳的话语，如同轻声阖上一扇阻隔外界喧闹的门，回身看到的世界都是纯净的读书世界，世界里书香弥漫，青春流动，欢声笑语、悲伤痛苦，毫厘毕现。门里都是书里的声音，都是关于这段读书岁月的鲜活记忆。

香港中文大学唐端正教授在毕业典礼上对他的学生们深情地说：“一代一代的精神、品位和气质，如同河流的流转，传递流淌下去，就是今日的香港中文大学。”教育跟读书多么相似，我遇见过的人，谈过的话，用心陪伴的日子，烙印的些许回忆，生命里的诸多感触与成长都藏在了生命的针脚里，密密麻麻。他们教导着我，指引着我，我也在今日和将来，一一交付于我的学生。适当的时候，人生也是一本书，需要我们在安静的时候打开来，看看是否自己也是朝着自己喜爱的方向走去，成为了多少年前那个渴望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