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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养老”,到底靠不靠谱?

2017-08-26刘兰

新城乡 2017年8期
关键词:低龄养老院服务中心

刘兰

7月14日,22岁的段冬临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和团队伙伴一起前往北京考察3D打印项目。这是他参加大学生创业大赛的项目之一,另一个是已孵化成型的公益项目——颐年养老服务中心。

该中心自去年6月在成都注册成立以来,已有100余名老人登记在册。“我们想让有同种经历、同种爱好的低龄老人为高龄老人服务,累积服务时长,等有需要了再用时长换取服务。”这是段冬临的初衷,颐年养老服务中心“以老养老”的模式由此萌芽。

1999年,我国正式步入老龄化社会。上世纪50年代的人口激增,以及70年代末独生子女的增多,让我国老龄化时代像一股“银色海啸”般凌厉迅猛而来。各种应对中,“以老养老”模式高调登场。

构想终于成真

被问及为什么会关注养老领域,段冬临的回答是“凑巧”。

2015年,段冬临还是四川大学锦江学院大二的学生,经常参加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因“凑巧”看到国家统计局网站关于老龄化问题的消息,于是和几名志趣相投的学生组成养老项目团队。2016年,在第三届“创青春”四川青年创新创业大赛中,该团队推出的“颐年养老服务中心”获得了公益组二等奖。段冬临乘势与成都市高新区桂溪街道办合作,完成了服务中心的注册。

起初,段冬临是想做一个老年人与养老院之间的中介平台,为不同类型的老人匹配相应的养老院。可调查发现,不少老年人的退休工资收入不多,“比如我爷爷,退休工资3000多,如果去养老院,工资所剩无几,更别提那些没有退休工资的老人。”段冬临说,赚他们的钱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转为做养老公益项目。

为了解决操作难题,团队8名成员兵分三路,向外取经。成员王俣龙赶赴日本奈良考察养老中心,段冬临奔赴台湾考察当地养老产业发展情况,这两地的老龄化问题突出,有借鉴意义。其他成员在成都各大养老院走访考察,分析当地老人养老的心理需求。

老年意味着一系列连续不断的丧失,比如健康、工作。很多人退休后感到生活空虚,需要找有意义的事来填补。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张车伟提出,一些退休后的老人身体好、有创造力,是潜力巨大的银色资源,应对他们进行二次开发。段冬临团队敏锐地捕捉到这点,认为低龄老人可通过帮助高龄老人发挥余热,实现自身价值。

为了吸引更多低龄老人参与,他们借助“时间银行”的概念推行“以老养老”。“比如从事化工行业的人,有的50岁左右退休,尚有劳动力,能帮年长的人做做家务,再把服务时长累积存入档案。他们将来有需要了,再以存入的时长换取同等时长的服务。”段冬临解释,提供服务者不限年龄,只要身体健康、有服务能力就行。

在该项目的设想里,还有几个限定词:同种经历、同种兴趣、同种爱好。因为他们在调查中发现,一些养老院里的老人相互之间有隔阂,不交心。“如果他们有共同经历或爱好,交流会更顺畅,也更走心。所以才想让同类老人结对子。”段冬临说。

但起初老人们并不相信他们。当段冬临向老人们介绍颐年养老的做法,鼓励其参加时,对方总报以不信任的眼光。为了打消老人疑虑,段冬临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寻求政府合作。

2016年初,段冬临拿着一本厚厚的颐年养老项目策划书,敲开了成都市桂溪街道办社事科的门。这个胖胖的小伙子介绍该项目的场景,让科长黄煌至今记忆犹新,“这个模式确实可行,而且他们很有诚意,看得出是在做实事,就给他们注册了。”为了扶持该项目,街道办还拨出一笔1万元的社会组织奖励扶持金。

经过一年的磕磕绊绊,2016年6月,颐年养老服务中心正式成立,段冬临的构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铩羽而归的试水

一年刚刚过去,目前,在颐年养老服务中心登记在册的老人已达100多名,其中50岁到59岁的老人有30余名,60岁及以上的老人有70余名。

早期调查中,有61%的子女不愿把父母送进类似养老院的地方,因此颐年养老服务中心采取低龄老人上门为高龄老人服务的方式。长期从事养老工作的成都桂溪街道办社事科主任科员高国容认为,颐年养老的设想很好,但难以持续,“已付出劳动的低龄老人需要服务时,这个机构还存在吗?它到底能维持多久?”

高国容的担心应验了。据段冬临透露,中心目前实际开展服务的只有七八对老人,主要做家政服务。服务结束后把时长记在表格上,双方确认签字,最后由团队成员统计归档。由于成员均为在校大学生,不可能全职参与,加上没有多余的经费聘人管理,该项目暂时搁置。

已经付出劳动的低龄老人怎么办?段冬临之前打电话回访过他们,对方表示自己并没有付出太多時间,过程很愉快,能够接受这个结果。“虽然他们没有责怪,但我还是很内疚。”

这种“以老养老”的构想还曾出现在广西防城港市,该构想是依托于建立有形的“银族工程学院”,配套一系列的服务设施,让老人住进一个健康舒适的生活环境。

该模式的亮点仍是组织身体健康的老人为其他老人提供付费服务。比如老人退休前是管理干部,在这里可以承担部分管理工作;有一技之长的,可以将特长传授给别人。这些服务将被记录在专门账户里,老人可提取现金以抵扣房租,或是和颐年养老中心一样存储时长,将来再用。

根据规划,银族工程学院定于2015年12月开学,从2015年到2018年将实现3万老人定居防城港进行“以老养老”。据记者多方查证,尚无该学院的最新消息,是否投入使用亦未可知。据一名当地市民透露,没听说过这个学院。

除了有偿方式,一些地方还推出了无偿的“以老养老”。

王雪花是江苏苏州双塔街道的一名82岁的独居老人,这两年,只要她有需要,70岁的邻居华筱萍就会过来帮忙。除了她,经常受到华大妈帮助的孤老还有六七名,主要是帮他们买菜、陪护看病等。在双塔街道,60岁以上的老人占到30%,2014年,街道成立“以老养老”公益团队,让身体健康的低龄老年人志愿者定期到高龄老人家中提供生活、心理等服务。这支志愿者队伍目前有100人。

更早试水“以老养老”模式的是浙江宁波。2003年,宁波北仑新碶街道紫荆社区成立“邻里互助社”,让低龄老人充当志愿者,每天到独居或空巢高龄老人家中提供生活帮助、排遣寂寞。十余年来,该社区已有上百对结对老人。

两地看似初显成效,但老年人的人口基数大,现有的志愿者人数远远不够,若不及时建立和完善一套可持续的运行模式,不断吸引新的志愿者参加,就会像颐年养老服务中心一样,陷入后继乏力,难以持续的窘境。

何时“枝繁叶茂”

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完美的“以老养老”项目却迟迟未能落地生根?

首先是对“以老养老”的定位不明确。“以老养老”到底解决什么问题,黄煌给出了解答:“‘以老养老有别于专业养老,它不能为重度失能老人或伤残老人等提供必要的医疗救护。作为一种很好的补充式养老服务,它重在给予老人精神上的慰藉和日常的照顾。”

正因为如此,该模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老年人而言,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生命攸关的专业治疗,还有对日常生活品质和尊严的追求,而“以老养老”恰好满足了这个需求。

其次是缺乏可持续性的运行模式。无论是半途而废的颐年养老服务中心,还是夭折于构想阶段的广西防城港模式,其问题都在于没法实现可持续性。

解决持续性问题,政府的支持极为重要。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宋言奇就建言,要想让“以老养老”模式健康发展下去,不仅要依靠社会团体的力量,政府更应接过接力棒,从更高层面推进。

政府的支持,除了资金层面,更需要政策层面,比如打破地区间的壁垒,就像在全国推行医保一卡通一样,让老人可以在任何地方任意挑选养老机构兑换养老服务,从而免除老人的后顾之忧,最大化激发老人参与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这一做法在国外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丽华就提出,可借鉴国外老年志愿者积分制度,让中国老年人可以像国外退休老人那样拥有一张积分卡,去养老院照顾伤残老人可获得积分,老了后可凭卡随意选择养老机构,接受社会的照顾。

除了建立专门的“以老养老”机构,还有学者建议“借鸡生蛋”,在现有的公立养老院开展“以老养老”服务,把部分服务者换為低龄老人,在不增加财政支出的基础上让老人得实惠,实现双赢。

最后是解决特殊性。刚开始推行“以老养老”时,没有服务过其他人的高龄老人若想获取服务,需要自付费用。记者随机采访了成都市成华区一名月退休工资3800元的老人,她表示,与其掏钱让低龄老人帮忙做家务,还不如请家政人员。因此,要让这种模式自然形成良性循环,还需很长的周期,直到第一批提供服务者开始接受他人服务为止。其间,政府部门需要下好“先手棋”,多渠道为老人“转移”或降低这笔费用,实现“以老养老”的良性启动。只有政策沉下去、社会动起来,“以老养老”才能成长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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