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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前子:艺术是更为广阔的享乐方式

2017-08-11尚晓娟

投资与理财 2017年8期
关键词:性情木瓜荷塘

尚晓娟

车前子是我的偶像。

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是戏谑的口气,说“我的画是诗人画”。

我也觉得,他的画好,是基于他是一个好的诗人。

诗人的眼是诗眼,眼睛里美的事物都是诗。好的事物不能入诗时,就入画。

他最近出版的诗集《新骑手与马》中的一首《新骑手与马》:

“这一只马眼湛蓝,深

得,深得

与另一只马眼相通

慢慢漫来

这一匹马用左眼看你

其实是这一匹马的右眼

通過这一只左眼

向你窥探

它们有秘密通道

深长地,触及

梦幻的大地

但不走近你”

马或许容易画,但湛蓝的马眼画出来挺恐怖的,这是诗的真实,不同画的真实。马的眼睛入诗,但不入画。

“我小时候在杨梅树下走过”,这是他题在他的画上的一句话,我觉得既入诗,又入画。月亮地下,一个人在杨梅树下经过,忽然一抬头,看见枝头上挂着的杨梅。

我觉得西瓜既不入诗,也不入画。他画西瓜,还画西瓜打雷,西瓜的皮是很好看的绿斑纹,但西瓜周围的闪电有点超现实。这画使我想起,小时候去漆黑的瓜田里偷瓜,忽然天上一个闪电,我看到一颗美丽的西瓜。

好看的东西太多了,但好看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平常所见。非常所见,就得入非常之画。

他也画开了瓢的西瓜,瓜瓤松软,像是下了冬天里的一场红雪。

草是既入诗,又入画的,但他的草不是野火之草,而是野水之草,画得遮天蔽日的,使我觉得所出之地应该是一片沼泽。

其诗感染人,其画也感染人。

郁金香、鸡冠花、玫瑰、玉兰、石榴、金银花、碧螺春、枇杷、蒜头、小毛桃、大鲜桃、芭蕉、木瓜、芍药、芦笋、白山茶、樱桃小萝卜、佛手、葫芦、罗汉果……

没有不入其画的,也没有不入其诗的。他画画也是写诗,是用颜色写诗。他是苏州淡水河的颜色,淡水的,映出来红樱桃、绿芭蕉,是一种郁郁的明亮。

他画石头叫起云,还画春天的老虎。他画“一里江山”,也画太湖、月亮。中午12点的太湖和傍晚6点钟前后的太湖不一样,中午的太湖金碧辉煌,傍晚的太湖一泻千里。

画画得好玩,诗写得有趣。记得第一次去拜访车老师,他告诉我,你不妨写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拿他自己一本书举例子。一篇文章通篇都是奇怪的字,字和字又奇怪的排列着,但是这就会产生一种不一般的趣味。他写过一个算命的书,我曾经被这书算过一命,当时是这样3句话:留下了一些泥淖;子弹打完了;还是一个梦。这3个字分别表示被算者,即我“现在的处境、可以采取的措施以及将来的打算”。

这让我怎么说呢,简直太准了!

但我当时可不承认。

车老师的书房真让我见识了一个江南文人的风格。

那天喝的红茶,去的时候,他在听杨振雄的苏州评弹,后来嫌干扰,又关了。我这个粗人倒没觉得干扰。

“昨天煮了一些石斛。”车老师说。

白纱包装着残茶,好是好看。一粒一粒的杏核,丢在小碟子里,木瓜也放干了把玩,他有一本书就叫《木瓜玩》。

文是玩的,画是玩的,书法可不好玩。

对面的墙上是大编剧邹静之的一幅字,旁边是车老师新写的字。

“书法这东西真是不好搞,太难了!”他摇了几次头,也说了好几次,以证明书法这东西确实不好搞。

车老师从小看书、画画,还刻章,后来又去写诗,后来又来画画,来来去去,早已在自己的性情上打通了诗与画的分界。在诗与画上,他更向自己的性情学习。他喜欢徐渭、八大山人,也是在于喜欢他们的性情。他的诗是性情的诗,画是性情的画。就像他说的“一个享乐者——艺术不仅是狭窄的受难载体,也是更为广阔的享乐方式。”

那天在他家里看了大概有百十来张画。百十来张画分成两份,好的一小份,不好的一大份。我们看完好画看坏画。“坏画”,可是他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有一张大雨的荷塘,给我印象很深。

那是大雨来临之前的荷塘,墨水里都能看出空气里的沉闷和急迫。“当时,我从荷塘旁边走过,想表达那种急迫。又急又美,又不得不走掉。后来,还真是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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