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蓁

八十八岁的老父亲最近又因脑梗住院。十五年来，已经第四次脑梗了。住院三天后，病情略见好转，老父亲情绪高涨，每天喜滋滋的。看到单间病房里阳光明媚，东瞅瞅，西望望，整理整理被子床单，看一会儿电视节目。又见好了一些时，坐在轮椅上，这走走，那儿看看，像个孩子。每逢护士注射打针，都要大声感谢，还高高举起右手，表示谢意，怪模怪样的。性情固执的父亲，住院后却非常听话，配合治疗。由于说话、吞咽困难，我陪他说话，他费力地说着，没有丝毫的抵触。这不由引起我的好奇。父亲怎么这么高兴？

是对治疗有了信心？不对。谁心里都清楚，年岁大，病程长，发病次数多，一次比一次加重。虽然每次都经历了卧床到站立的治疗恢复艰难过程，但积累起来的后遗症足以摧毁任何健壮的体魄。他自己清楚，这个病会一步步把他拖向病床。

是对疾病熟视无睹或蔑视？不全是。生活的不便，处处艰难，已经让他尝遍苦头。尤其自称不怕死怕瘫痪的父亲，偏偏就向着那个不愿看到的结局发展。虽然顽强地坚持锻炼，以至于第一次脑梗的后遗症基本消除。但反复患病还是将他活动的空间由公园，“退守”至院内，再“坚守”在室内。

是吃的住的舒服？这倒是真的。儿女们轮番送饭送菜，调样增加营养。附近这个医院近年来条件极大改善，尤其医生护士亲情周到的服务，让人感动。但仅此，也不会让他高兴到这种地步呀？

父亲总是问：“你单位不忙啊？”“你好几天不上班能行吗？”我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喜欢住院的原因，是儿女能白天夜晚陪着他，服侍他，围着他转，他在享受“天伦之乐”！是啊，虽然我们姐弟每周双休日、节假日都去父母家，送去吃的用的，帮助洗衣做饭，送药理发洗澡，解决生活难题，聊些日常见闻，但都是待几个小时就走。我才感觉到，这种全程陪护对老父亲来说，是一种平日里享受不到的奢侈！

其实，陪老父亲住院，每天和老父亲朝夕相处，像伺候孩子一样服侍老人，又像父母伺候儿时的自己一样伺候老人，弥补自己对父母的虧欠，我也满心欢喜。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