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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终是一个遥远的梦

2017-07-27李澜

速读·下旬 2017年6期
关键词:青蛇扶桑白蛇

李澜

严歌苓很喜欢写情,特别是爱情。纵观严歌苓笔下的爱情故事,会发现她的爱情中总会夹杂着一种不可能的绝望。无论那些爱情故事多么情深美好,一开始的鸿沟早已埋伏,所以也就注定了是个悲剧结局。吕红说:“她总是在表达一种两性相隔的绝望,在一种‘不可能中展示人性所具有的强烈张力。”

《白蛇》讲述了一段同性之爱,毫无疑问这注定是一场错位的爱情。川剧里有关于白蛇和青蛇关系的更丰富的叙述,青蛇本是男儿身,因向白蛇求婚,两人定好比一场武,青蛇胜了,他就娶白蛇;白蛇胜了,青蛇就变成女的,一辈子服侍白蛇。严歌苓的小说《白蛇》借用了这个暗示,时代的大背景是“文化大革命”,少女徐群珊扮成男子去勾引扮演白蛇的川剧女演员孙丽坤……孙丽坤恍恍惚惚地回想着她演过的戏:“青蛇败了,舞台上灯一黑,再亮的时候,青蛇已经变成了个女的。变成女的之后,青蛇那么忠诚勇敢,对白蛇那么体贴入微。要是她不变成个女的呢?……”小说的后面,徐群珊变回了女儿身,天地荒荒,从前的事哪儿还记得?这是倒过来写的《白蛇传》,世间的女子,有的做人,有的做妖,有的本来是妖,中途却跑去做了人,也有的妖想要做人而不得。孙丽坤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舞蹈演员,因为“文化大革命”的原因备受伤害而一蹶不振,后来徐群姗的出现,使之生命重现了光彩。可是,孙丽坤发现了徐群姗的真实身份后,生活的重心又坍塌了。在徐群姗嫁人时,孙丽坤送上了贺礼白蛇和青蛇的玉雕。而这个贺礼深刻地表达了他们隐秘的爱恋和不能相守的悲情。

除了《白蛇》,这类同性恋题材在严歌苓的小说中屡有涉及,像《学校里的故事》《也是亚当,也是夏娃》和《魔旦》等。在美国,严歌苓感受到了大量同性恋的事实,她开始关注同性恋的爱与痛,创作了一系列边缘群体的形象,用悲剧叙事的手法把他们不被认同的绝望和艰难的生存状态叙述出来。

《无非男女》从一开始就注定这将是一个爱情悲剧,女主角雨川爱上了未婚夫的弟弟——患有肾衰竭的老五。然而爱情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在他们之间发生了,老五自知自己的境况和社会的道德束缚,最终选择了自杀。严歌苓选择这样一个相爱而不能相守的叙事来表现爱情的悲剧。

《扶桑》里的爱情故事也是早早把跨不过的隔阂设定好了。扶桑是旧金山的一名妓女,一生接客无数,而白种人克里斯对她一见倾心,冲破家庭的种种阻碍和她相爱。他们的爱看似情深,实质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因为当扶桑脱下他迷恋的深红色薄绫罗,穿上白麻布时,他的爱恋就消失了。他爱的是一种东方的感觉,不是扶桑。

《倒淌河》中阿尕对何夏单方面的爱,注定这也是一个悲剧。阿尕深愛着何夏,她对他的爱已经到了极端的固执。何夏打她、赶她,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在她怀孕的时候打残她的腿,她却不舍得离开他,偷偷给他肉类和粮食。甚至为了保护他,不惜割自己的乳房来与敌人交涉。然而这样拼了性命地去爱,阿尕依然是爱而不得的,她的爱情里没有得到何夏任何爱的回馈。同样,在另一部小说《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田苏菲对欧阳萸的爱也是和《倒淌河》的爱情故事如出一辙。像阿尕和田苏菲这样的女人,她们对于爱的理解似乎只有付出,只有能让她们尽情去爱就可以了,那就是她们的爱情了,是否得到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看到这样的爱情悲剧叙事,读者一定能深切地感受到女性在爱情里无望的惯性付出和爱而不得的绝望普遍性存在。

《补玉山居》中李欣和温强的爱情在简单的部队生活中萌芽,却在纷繁复杂的现实社会中消失殆尽,到最后他们只剩下了权利上的互相利用与依靠;孙彩彩和冯焕的爱情是建立在公约上的,这样所谓的契约文明是“出于金钱而不染”假惺惺式的爱情;文婷和张书阁的爱情很文艺,超凡脱俗得像是对现实社会和正常人的宣战与讽刺;季枫和夏之林的爱情则是爱就是互相伤害的典型,既相爱又相杀。小说里的四个爱情故事都是用悲剧叙事的方式来呈现严歌苓对现代爱情的理解。

爱情世界中的女性,她们通过生理上的需求和对爱情的守护来言说。女性自身的生理欲望总是天然地存在,如扶桑,她看似是操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但她不是一味地承受,也有享受的成分,“在苦难中偷欢”;晚江虽然与现任丈夫没有情分可言,她也深爱着前任丈夫,但身体似乎不如灵魂那样忠贞,配合起现任丈夫很是天然;田苏菲与欧阳萸经常吵架,但是无论怎样吵都不会抑制本能欲望;王葡萄并没有禁锢守寡的教条,她与每个王子都有爱,都有欲望,即使饥荒年月也没有阻拦这一欲望。她们是自由的个体,享受身体的自由。其次,她们也有着追求爱的本能,无论伤得多深她们都会爬起来继续找一个人去爱。《灰舞鞋》中的穗子即使因作风问题而被大家排挤,却依然“死性不改”爱上篮球中锋;《密语者》中的密语者披露乔红梅是心灵不安分的人,她不去专一于某一个人,而是忠实于自己的情感。同时,也表现出为爱牺牲的崇高精神。《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的田苏菲,《第九个寡妇》中的王葡萄,《小姨多鹤》中的多鹤、朱小环,《金陵十三铁》中的妓女们,《无出路咖啡馆》里殷恬菁,《小顾艳传》中的小顾等女性都是在非常年代,在自己的爱人被打压的情况下,通过自身的努力为自己的爱人奉献所有,她们用行动诠释了爱情世界中女性的伟大。小顾等的人生经历有起有伏,这“起”表现的是女性的刚性和强大,而这“伏”在严歌茶看来也不是弱势,而是一种隐退,隐退在所谓的男性的强大后面。

严歌苓笔下的爱情形式各异,有同性之爱、有异性之爱、有异国之爱……无论哪一种,都必将是悲剧的结局。正如严歌苓的认知一样,这个世界是有爱情的,可是爱情总是可望不可即。爱情是存在的,但是人们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总是要经受遍体鳞伤的考验,或许小部分的人能够收获到爱情,但对于绝大部分人,爱情就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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