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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亮和六便士》中的女性形象看毛姆的女性观

2017-07-27李亚琴

牡丹 2017年20期
关键词:阿美兰德特里

李亚琴

英国著名小说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通过《月亮和六便士》塑造了三位非常鲜明的女性形象。本文通过对这三位女性形象的分析,总结出毛姆的女性观,即一方面对女性有些固有的偏见、排斥和厌恶,另一方面又对女性进行理想化的塑造,他渴望爱却又逃离爱,既依赖又排斥。

《月亮与六便士》是毛姆的三大代表作之一,因其擅长描写情爱曲折纠葛,他的作品深受读者欢迎。这部小说描写了一个原本平凡的伦敦证券经纪人思特里克兰德,突然着魔于绘画,抛弃妻子,放弃了旁人看来优裕美满的生活,奔赴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以期追求个体自由的故事。近年来,人们对小说中女性人物形象的研究逐渐增多,国内在此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毛姆的“厌女症”;毛姆的反女性倾向;毛姆的婚恋观、情爱伦理观及毛姆的人性观。这些研究大多从毛姆对女性纯批判的角度入手,更多的研究者认为毛姆具有强烈的“厌女”情节。笔者发现,这部小说中塑造了三位女性形象:传统型——思特里克兰德夫人阿美,情欲型——勃朗什,母爱型——爱塔。小说前中期思特里克兰德一直处于逃离状态,试图摆脱阿美和勃朗什的情爱束缚,挣脱现实的枷锁,想觅得一方净土专心创作,直到最后遇到理想型伴侣爱塔才真正安定下来,开启创作之旅。毛姆的女性观其实是矛盾的,他一方面竭力批判女性,另一方面又对女性进行理想化的塑造,对女性又爱又恨。本文试图通过对小说中这三位不同女性形象的分析,浅谈毛姆的女性观。

一、逃离情爱束缚

阿美是思特里克兰德的发妻。这个与思特里克兰德有着16年婚姻的女人,在旁人眼中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她追求生活品质,把丈夫和孩子照顧得事无巨细。她的丈夫虽不善交际,但生活中也算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他们育有一双健康漂亮、招人喜爱的儿女。这种安静的家庭生活似乎足以羡煞旁人。阿美与思特里克兰德生活多年,却不知丈夫有一个绘画梦,还一度怀疑丈夫的离家出走是因为桃色新闻。阿美作为家庭主妇,经济上依附于丈夫,丈夫放弃一切去追寻梦想,她就会失去生活来源。所以,她虽爱结交文人、艺术家,却很难理解丈夫不顾一切追求绘画梦。可见,阿美并不了解思特里克兰德。

而思特里克兰德在得到了家庭的温暖,被平淡的生活打磨了十多年后,也厌倦了这种生活,他渴望追寻绘画梦,重燃对生活的激情。当“我”试图劝服思特里克兰德回归家庭时,他却认为“他们已经过了不少年舒服日子了。大多数孩子都没有享过这么大的福。再说,总有人养活他们。必要的时候,麦克安德鲁夫妇可以供他们上学的。”他还推卸对孩子的责任:“孩子小的时候我确实喜欢他们,可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我对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了。”可见,思特里克兰德责任感缺失,且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男人渴望得到爱、稳定的家庭,得到后却不喜欢被爱束缚,力图挣脱开爱的枷锁。似乎这是一条在男人中的定律,思特里克兰德如此,毛姆也是一样。看到思特里克兰德夫妇这种无数对夫妻的生活相处模式后,毛姆借助小说中的“我”表示这种生活虽给人安详、亲切之感,但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一点什么,他感叹到“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这种安详宁静的快乐好像有一种叫我惊惧不安的东西。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我的生活中能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满布的海滩的。”看得出来,毛姆并不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他爱追逐新鲜、刺激,不愿被平淡束缚。而思特里克兰德决绝地离家出走到巴黎学画画,也证明了毛姆所认同的生活状态正是思特里克兰德所向往的。而这样的生活,是阿美这种传统、保守的女性不能认同且无法满足他的。

勃朗什是思特里克兰德的第二个女人,这个表面上辛勤操持家务、热心家庭主妇的女人骨子里和思特里克兰德一样喜欢追求冒险。从她离开了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的戴克尔,放弃了原本舒适优裕的生活,抛弃了原本深爱她的丈夫,甘愿承担风险、患难,读者就可以看出她骨子里的不安分。但勃朗什对思特里克兰德这种冲动强烈的爱是他主观意识里排斥的。他说:“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搞恋爱……我是个男人,有时候我需要一个女性。但是一旦我的情欲得到了满足,我就准备做别的事了……女人是我享乐的工具,我对她们提出什么事业的助手、生活的伴侣这些要求非常讨厌。”可见,思特里克兰德只是把勃朗什当作享乐的替代物,他把爱情看作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所以当勃朗什发现自己的付出非但得不到思特里克兰德等量的回报,反而迫不及待地把她甩了,她一时难以忍受选择自杀。其实,思特里克兰德后来发现勃朗什和她妻子别无二致,都只是想捆绑束缚他。“要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你,除非连你的灵魂也叫她占有了,她是不会感到满足的……我发觉勃朗什一点一点地施展起我妻子的那些小把戏来。她以无限的耐心准备把我网罗住,捆住我的手脚。她要把我拉到她那个水平上;她对我这个人一点也不关心,唯一想的是叫我依附于她。为了我,世界上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做,只有一件事除外:不来打搅我。”可见,在男女关系中,思特里克兰德更强调对方给自己带来的价值,自己只是被动的接受者,不需等量回报,他依旧把女性当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拨浪鼓”,他眼中觉得“女人满脑子都是物质的东西,所以对精神和理想非常妒忌”。他认为女人不但自己没有精神追求,还来束缚他追求自己的理想世界,所以他很快对勃朗什失去了兴趣,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勃朗什纠缠,只想去一个能让他安静画画的岛。

其实,思特里克兰德想要的这种生活,不是阿美这种传统保守、处处循规蹈矩的女性能带给他的,也不是勃朗什这种爱欲至上、宁愿自杀也不愿再接受她的丈夫戴尔克·施特略夫的怜悯如此要强的女人能满足的。在毛姆看来,女人只是一种工具,是需要时摇一摇就会“咚咚”作响的拨浪鼓,不需要时,她就是应该安静不动的娱乐消遣的工具。这种将女性视为工具、手段的观点无疑是几千年男性文化统治的结果,早期的女性主义者就曾专门对此进行批判。例如,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就曾在《女权辩护》一书中说过:“妇女不是男人的玩偶、拨浪鼓,无论什么时候,当他想要驱遣理性、娱乐自己时,他就可以让这玩意在耳边响动。”

二、寻觅理想伴侣

爱塔是最能满足思特里克兰德要求的母爱型妻子,也是毛姆在全书中塑造的理想型女人。爱塔很自爱,从不和船长或大副乱来,爱塔也通情达理,不求名分与财产,不要求举行婚礼仪式,心甘情愿地与思特里克兰德生活在一起。她默默地为思特里克兰德生儿育女,不要求思特里克兰德挣钱供养她和孩子,而是自己劳动、自给自足。当思特里克兰德需要画画时,她就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不拿生活琐事烦扰他。而思特里克兰德对爱塔满意主要是因为“她不打扰我,她给我做饭,照管孩子。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凡是我要求一个女人的,她都给我了。”其实,思特里克兰德更多的是在爱塔身上找到了原始的气质,小说中曾两次提到过思特里克兰德身上的野性气质,一次是在“我”发现思特里克兰德有着一张“野性的、显现着肉欲的脸”,一次是思特里克兰德在戴克尔家养病时,提到过他“脸色的那种蛮野的欲念”“身上散发着一种原始性”。这种气质是很让女性着迷的,而这种野性只有在塔希提岛才能得到释放,只有爱塔身上的原始气质才能产生共鸣。这三位女性中,阿美和勃朗什都是文明社会的人,都需要在物质上依赖男人,她们会把婚姻的义务和枷锁加注在思特里克兰德身上。爱塔的生活环境原始简单,为了支持思特里克兰德的梦想,努力挣钱养家。就算是在思特里克兰德患麻风病,让爱塔离开时,爱塔也不离不弃,“别人谁愿意走谁就走吧。我不离开你。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要是你离开了我,我就在房子后面这棵树上上吊。我在上帝面前发誓。”看似柔弱的爱塔在思特里克兰德倒下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意志坚定的妇人。思特里克兰德却感叹道:“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你可以像狗一样地对待她们,你可以揍她们揍得你两臂酸痛,可是到头来她们还是爱你,当然了,基督教认为女人也有灵魂,这实在是个最荒谬的幻觉。”可见,思特里克兰德依赖爱塔为他提供了一个安稳的可以创造艺术的生活环境,但他在感情上对爱塔无太多眷戀。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个温柔懂事、无欲无求的母爱型女性正是思特里克兰德梦寐以求的女人。

虽然小说中毛姆对爱塔无溢美之词,但毛姆就是这样,对不喜欢的人会刻薄嘲讽,对喜爱的形象,赞美起来很节制。纵观整部小说,笔者没有发现毛姆对爱塔有批判之言。爱塔在这三位女性中将个人需求降至底线,最大限度地将自己边缘化,将自己当作男人的附属品。的确,毛姆推崇这样母系色彩浓重的女性,爱塔就是毛姆塑造的理想女性。

三、潜藏毛姆的女性价值观

毛姆曾谈道:“一个作家写出什么样的书来,取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有理由去了解他个人历史中的有关事迹。”所以,人们有必要结合他的成长经历和社会背景来探寻他为什么会更倾向于爱塔这样的女性。

毛姆8岁时丧母,母亲的离世对他产生了难以修复的伤痛。毛姆的童年生活和因身材矮小、严重口吃遭受歧视的学生时代,让其心灵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从而导致他内向、敏感、甚至孤僻的性格,所以他一直在寻觅一位像他母亲一样带给他温暖、关爱的女人。

毛姆本身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因为他与妻子西莉的婚姻并非出于爱而是迫于道义责任的压力,所以他认为西莉没有权利对他提出各种要求。他需要的是像他母亲那样无私的女人,最好是一位贤惠的家庭主妇,但妻子西莉接受不了他的生活方式。因此,毛姆开始嫌弃西莉,厌倦婚姻生活,他们的婚姻只维持了10年便终止。其实毛姆的很多作品都折射出他对母性的渴求。另外,毛姆之所以对母性的渴求如此之大也与时代相关。毛姆生活在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特殊时期,社会鼓励并支持女性否定男权社会所强加的传统道德,鼓励她们参与社会活动,获得自我解放,因此他笔下的女性也有鲜明的过渡时期的色彩。此时的妇女不安于室,开始主动追求自身欲望的满足,个人主义张扬,女性意识觉醒,母性遭遇旁落。毛姆对此非常反感,他曾接受访问时说过:“我那一代的普通女人既没有其母、也没有她女儿的长处。她是一个被解放的农奴却并不理解自由的环境。她受到的教育很差。她已经不再是管家婆,然而她还没有成为伴侣……”毛姆在自己的婚姻中找不到理想的妻子,将理想的妻子形象塑造在自己的作品中,这就有了爱塔这样充满母性的温柔女性形象。

四、结语

从传统型的妻子阿美,到情欲型的勃朗什再到母爱型的爱塔,毛姆一方面对女性进行客观的描述、评价,表达出自己微妙的厌恶和不满;另一方面又对女性进行理想化的塑造,传达出他的渴望与希望。不管是故意的批判还是理想化的塑造,人们都可以看出毛姆对女性的态度正如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一样,一方面难以摆脱情欲的枷锁,一方面又对女性进行理想化的塑造,爱恨交织,既依赖又贬斥,复杂而微妙。

(四川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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