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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2017-07-25丁立梅

新校园·阅读 2017年4期
关键词:一树蒜薹水粉

丁立梅

这个时候,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好的。怎么看,都是好的。

人间四月天哪。

我从窗户里一探头,就看见屋旁人家院子里的桃花。那里,梅己开过,桃花开始粉墨登场。只一棵树,算不得繁密,像國画大师随意挥毫,勾勒出那么几枝,风骨却立时显露出来。一小朵一小朵粉红的花,撑在上头,凌空远眺,眼波流转,顾盼生风。

我总要呆呆地望上一阵子,望得心里也开出花来。有好几次我都瞅见那户人家胖胖的妇人,在花树下拾掇着什么。妇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常听她大着嗓门,在喝骂自家孩子,雷霆万钧。有一次,我还碰见她在小区门口跟人吵架,唾沫横飞,委实泼辣。这会儿,一树的花,映得她整个的人,水粉水粉的。她变得温柔可亲,落到我的眼里,也像画了。

总觉得桃花这样的花,豁达得很,群居来得,独处也来得。成片的桃园,它们你挤我挨,铺天盖地,波澜壮阔,美得让人心慌意乱。然单单的一棵,也不显得冷落。乡村人家常常就长着这么一棵,四月天,它从屋后探出半个身子来,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朵花,再掏出一朵,无穷无尽,喷红吐粉。周围再多的麦绿花黄,也立即做了陪衬,只那半树的花,勾魂摄魄。

茶花开得就有些傻了。阳台上有一盆,从三月一直开到现在,越发开得无心无肺。瞧它盛开的架势,不把一个春天开完,是绝不罢休的。我有些惊讶的是它的凋谢,不是一瓣瓣凋零,而是整朵整朵掉落。它算得上是花中真名士,即便谢了,也保持盛开的姿势。

也终于轮到垂丝海棠上台了,它擎着一树的花苞苞已等候多时。四月的东风一吹,它就满满地怒放了,红粉美艳,遮天蔽日。人在它边上走,有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感觉。——让人产生这种感觉的,还有菜花。

菜花得去乡下看。

乡下的四月天,真是奢侈得不行,叫得上名儿叫不上名儿的植物们,都蓄着一股劲儿,开花的拼命开花,吐绿的拼命吐绿,没有哪一样,不是入得景上得画的。且不说桃花,不说梨花,不说杏花和苹果花,单单是野地里的那些蒲公英、一年蓬、婆婆纳和野菊花们,就足以晃花你的眼,你有些忙不过来了,不知道先看哪一样才好。

而成片的油菜花,简直让你的呼吸不能顺畅了。那种气势磅礴,那种淋漓尽致,那种不管不顾,只埋头拼命焚烧般的盛开,真真叫人忧伤得很了。美到极致的事物,往往总令人发愁,不知拿它们怎么办才好。站在菜花地里,你的眼睛被染得金黄。你的脸庞被染得金黄。你的头发被染得金黄。你的手,你的脚,你整个的人,无一不被染得金黄。你也成了莱花一朵。来吧!燃烧吧!让生命彻底地痛快一回。

惹看的,还有柳。有河的地方有。没河的地方也有。我见到一户人家屋前长柳,绿意轻染,让一幢小楼,变得秀气十足起来。古人喜折柳相赠,“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唉,为诗中人叹息,桃红柳绿时,最易相思。我想起牡丹花繁盛的洛阳城,多的是柳,街道两边,一棵伴着一棵。这四月天里,它们不定怎样的绿波纷扰、绊惹春风呢。

这个时候的春风,是可以煮着吃的。菜薹是香的。莴苣是香的。春韭是香的。还有蒜薹,烧肉是最好不过的,不吃肉,单捡那蒜薹吃了。烧鱼时若加上二把蒜薹,鱼会变得格外的香,四月的好滋味,便在舌尖上缠绵。

(选自《有美一朵,向晚生香》,作家出版社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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