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亮

瑶山鼓王

一千年前 我就听到了

你的敲击

一样的气势

不一样的声音

一样的声音

不一样的心情

太阳也竖起了耳朵

倾听后裔们的神情

雷声从鼓棰飞溅

山脉在雷声中奔驰

沿鼓点跳动或燃烧

是鼓王的心律与血液

无论是颂歌还是挽曲

都在挥动的手中完成

另一种生命方式

另一种灵魂的倾诉

另一种畅快淋漓的

荡魄销魂

如今 我已记不清瑶山深远的历史

但记得深沉的鼓声

记得你 你就是瑶山

一块有血有肉的化石

瑶人

他们很高，爬上屋顶

就能听到天堂上

盘王的呼吸

他们很低，像一株芨芨草

无人注目

他们的梦常被树叶覆盖

然后在泥土中

生长金黄

他们是一群人

也是一个人

他们是流了一千年

仍未流尽的河

他们是一首唱了一千年

没有尾声的歌

他们是草尖上的珍珠

秋天被太阳融化

明天又悄悄爬上春天的睫毛

牛偷吃了幾棵菜

进垌犁田的老黄牛

趁我不注意的当儿

偷吃了下四婶家的几棵青菜

我挥鞭欲向它打去

一声长长的哞叫

刹时让我的竹鞭

悬 在 空 中

我仿佛看见它踩着冰渣

埋头， 弓背， 喘气

犁开早春的冻土

黑黝黝的泥浪在犁下欢腾

原谅它吧！ 一个声音在说

谁没半点错误呢 何况是牛

老牛又朝我 “哞”了一声

是感激 是内疚 还是不满

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它， 在继续吃力地犁

没有尽头的日子

草药园

绿着。花着。垂首着。微笑着

苦着。甜着。涩着。等待着

用它们的干枯复活你的青春

用它们的苦涩舒展你的额头

在砂煲中煎熬。让一种液体

注进另一种液体。一种声音

唤醒另一种声音。今夜

它们碎骨粉身。明早

它们生出柔软的牙

嚼碎一个个藏在体内的恶魔

吞噬惨痛昏暗的梦魇

“爆发吧！忍耐已久，潜隐已久的

爱，恨，痛苦，忧愁，还有

渐渐浓重的光……”

乡根

一座山的脚下 . 另一座山的根部

山动了， 叶片睡着.看见我

醒了

一滴血，一滴鸟

将心砸出一个洞

老得生锈 并长出了胡须

彼此都不认识了

心中的甜与痛

瞬间被蒸发

剩下沉 在牵着

久久 不愿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