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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体的救赎之路
——论《天鹅》的爱情观

2017-07-15李及婷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南宁530001

名作欣赏 2017年26期
关键词:宁远神性解构

⊙李及婷[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 南宁 530001]

个体的救赎之路

——论《天鹅》的爱情观

⊙李及婷[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 南宁 530001]

《天鹅》是徐小斌长篇爱情小说新作。这部小说试图找到作为女性个体的救赎之路,设定个体是与外部世界所隔绝的,尝试用重建的“爱情”来达到个体与世界的对接与沟通。但在此过程中,又呈现出矛盾与模糊。最终爱情并未达到救赎个体的目的,作者也并未找到其他救赎之法。这部小说反映了作者的爱情观以及个体存在的意义何在。

爱情 个体 外部世界 救赎

《天鹅》是一部很典型的爱情小说,然而又异于同类型的创作,这部小说带有明显的迷宫式和神秘色彩的特点。爱情这个母题,从古至今,有无数人在阐释,因此也就有了不同主题。掩卷而思,《天鹅》所传达的爱情观是现代生活所稀缺而又不可或缺的一类。本文主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在作者看来,什么是真爱;第二,书的开头写到“爱情是人类一息尚存的神性”,这一“神性”在小说中具体指什么。

在笔者看来,小说阐释的是以古薇为代表的个体、以神性为代表的爱情与外部现实生活的关系。在这部小说中,个体,也可以说封闭的个体的代表是古薇。她主要的性格特点是冷、不愿服从权势、封闭,像“修女”一样生活。以神性为代表的爱情,是指古薇和夏宁远的爱情。这里尤其指夏宁远。因为是他的出现,给古薇带来了不可阻挡的爱情,唤醒了古薇,使她开始发现自己并成为真正的女人。那么,以古薇为代表的封闭个体能否通过作者所重建的爱情,走出自我,成功对接现实世界?本文将试图从解构、建构与反思三个层面,逐步解析《天鹅》的爱情观,并进一步探求个体所呈现的救赎之路。

一、解构世俗爱情

《天鹅》突破了人们眼中对爱情的刻板印象,在普通大众的眼光中,爱情里最为重要的是门当户对,可是这部小说里所发生的爱情在男女主人公那里是超越了世俗,与人们的普遍认知是相异的。作者一开始就从三个方面来反叛世俗爱情观,以求达到解构的目的。

首先,作者在对Y、夏宁远与古薇之间,年龄、阅历以及社会地位的设定中就体现了对世俗的一种反叛。古薇与Y相识时,Y是高中男生,而古薇才小学三年级,而当Y在二十九岁死去的时候,古薇才十九岁,年龄的巨大差距给了我们固定思维一击。这样的反叛,同样表现在古薇与夏宁远身上。年逾不惑不受重视的大学老师与二十九岁前途光明的少校相识相爱。这样种种矛盾的对立,给了解构世俗爱情的有力张力。其次,作者将他们故事的主要发生地设定在了代表异域的新疆,是和北京这座象征现代化的大都市相去甚远的。小说中有锡伯族、维吾尔族、回族以及哈萨克族等少数民族的介绍,特别是有各族详细的美食描写以及对淳朴的民风的赞美。在《天鹅》里,新疆仿佛是世外桃源,是逃离世俗后主要落脚的合适之地。小说用大量篇幅描写发生在新疆的人、事、物,其目的是和古薇所生活的格格不入的北京形成鲜明对立,解构世俗爱情所滋生的温床。最后,作者以独特的爱情态度来解构世俗眼光。古薇和夏宁远的爱情是从怀恋与模仿开始的。男主角夏宁远并不介意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古薇对Y的怀恋上,亦即把夏宁远当成了Y的影子,反而是欣然接受。而我们约定俗成的观念是不愿意当替代品。这同样也是对世俗的一种挑战与解构。

当一个观念成了主流的时候,我们若想改变,就必然要先解构当前的主流,为自己所建构的理念打下一个纯洁的空白基地。《天鹅》中,作者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首先从人物的身份设定、故事的发生地以及爱情态度三个方面解构现存的爱情观,以反叛的态度对待世俗爱情,以达到解构的目的,为重构作者眼中的爱情做好了铺垫。

二、重建神性爱情

由上文可知,作者成功地解构了世俗的爱情,在此基础上,建构他所认同的爱情便是水到渠了。首先,这样的爱情是由性开始的。值得一提的是,此部小说不止一次提到“文革”的背景,女主一代是经历过“文革”的,那个时候是不知性为何物的时代,女主身体内就因袭了“性压抑”这一时代的诟病。小说中提到真正的爱情最为重要的前提是“男的像男的,女的像女的”,也就是男女的生物性别和社会性别必须有鲜明的特征。在此背景下,作者对比古薇的前两次感情,肯定了爱情必须有性。第一次感情,和Y是无性之爱,也就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在那个时代,古薇与Y本尝试走向有性之爱,可是由于时代给予人们内心的压抑过于沉重,所以并没有成功,最后夭折于Y的死。可见作者并不认同这样的无性爱情。第二次感情,是和古薇的丈夫,这一次没有爱情,也没有正常的性行为。丈夫为了自己所谓的身体保健,对正常的性生活保持避而远之的态度,最后终结于离婚。而且文中多次写到在这样的婚姻里女主的痛苦。这也是作者所否定的爱情。最后,夏宁远的出现,使古薇得到性解放。在和夏宁远的性生活中,古薇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与温暖。夏宁远进入到了她的前夫和情人们都无法达到的位置,这样的性体验,也让古薇意识到只有在和夏宁远的性行为中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是女人。不难看出,作者对这样能够唤醒古薇的夏宁远是持肯定态度的。他打破了古薇身上从“文革”中带来的桎梏,给予了古薇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快乐。

与此同时,从肉体开始,但并不终于肉体。作者所建构的爱情是以音乐作为媒介的,音乐不仅是小说的外部结构,即作者每一章的名字都是用音乐术语来命名的。更为重要的是其内在更是以音乐作为媒介的,也就是如果没有音乐,这部小说就不会存在,也就不会有男女主人公的故事。古薇和夏宁远相识于音乐,随着情节的发展,他们所探讨的音乐也在一步一步往前。从最开始夏宁远向古薇请教音乐,到后来二人合作赋格曲,以及最后的《天鹅》歌剧的诞生,甚至是古薇和夏宁远获得大欢喜时,也是伴随着歌剧。可以说,男女主人公始于音乐也终于音乐,情节与音乐是同步发展的,音乐是作者所建构的爱情中至关重要的因素。前面提到的性更多的是身体的需求,而音乐则是精神上的共通之处,也是构成男女主人公自身特点的关键要素。

由上可知,作者建构的爱情是由性开始的,但又必须以代表形而上的音乐作为媒介。抽离出作者所认可的爱情,也就是要达到灵与肉的统一。在这里就具体指古薇和夏宁远的爱情,也就是“爱情是人类一息尚存的神性”中“神性”的具体所指。换言之,作者最后建构了一种肉体与精神高度统一的爱情,即他眼中的“神性”的爱情。

三、能否实现救赎

小说的结尾中古薇在塞里木湖中对自己说:“我知道自己被你毁了……我们互相毁了。”与夏宁远所认为的“爱情就是我们”“爱情的未来还是爱情”相背离。温木倩对爱情与灵魂的拷问:“人生下来就是一个人,到死也是一个人”,“灵魂这种东西,是不需要伴侣的”,从本质上探讨了爱情究竟是什么,也得出了作者在小说前半部分所传达的爱情可以拯救与唤醒对方形成鲜明的反差。作者试图通过建构“神性”的爱情,来实现个体与现实世界的沟通,救赎出困在爱情这个怪圈里的个体。作者在最后明确告诉我们个体与现实世界是不能实现沟通与对接的。古薇和夏宁远的死亡告诉我们人类的这一息神性并不能成功地连接个体与外部世界。死亡是化为另一种物质,所做的是逃离现实世界,而不是沟通。

作者的自我矛盾是个体救赎之路的显性体现。作者企图用爱情找到一条道路,在其过程中却多有自我矛盾否定之处,主要是通过古薇对爱情的一些前后矛盾的看法表现。古薇在遇到夏宁远之前一直过着“修女”一样的生活,可她却觉得自己还是像少女一样渴望爱情的。这样的矛盾,一方面说明古薇由于Y的离去,是害怕爱情的;另一方面也说明,古薇还是抱有对爱情的一丝希望,她孤独的内心还是期盼爱情的来临。古薇在正式和夏宁远在一起的前后,也一直处于矛盾的心理,她爱夏宁远,却不能坦然地把他介绍给别人。当古薇感觉到“深情必伤”的倾向时,她有意结束这样的恋爱。可是内心还是期盼夏宁远可以锲而不舍地维持这一段爱情。明知道爱情会给双方带来伤害,还是坚持着在一起。这本是作者找到的封闭个体与外部世界沟通的有效途径。可是随着情节的发展,作者最后看清事实,将结局设定为前后走向塞里木湖,并且得到了“大欢喜”。这说明,作者所试图找寻的这一对接方式在现实生活中是无法实现的,终结了男女主人公存在于世界的物质形式,男女主人公最后彻底远离了现实世界,而作者所探寻的个体救赎之路也在此终结,留待读者思考。

由上可知,个体救赎之路是不能通过作者所建构的“神性”的爱情所打通的。当爱情与个体、现实世界处于一个和谐的状态时,爱情的物质形式就会消失,成为另一种存在模式。作者的内心矛盾在这一道路探索中体现出来,她试图通过自己所认同的爱情来救赎封闭的个体,可最后抵不过这三者的发展规律,没能打通这一道路。

此外,读这部小说让我想起了德国小说《朗读者》和许地山的《命命鸟》。我认为《朗读者》与《天鹅》的相通之处是,它所建构的爱情,也不是我们世俗所一般认同的爱情,也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另外,同是年轻男子与年长女子相爱,并且进行一系列的“性”描写。从这一点上来看,是否可以对比探讨“何为真爱”。而《命命鸟》是讲男女主人公相爱,却受到重重阻碍;最后,女主角受到佛教启发,并且说服男主角,一起走向湖中央自杀。而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男女主角仿佛是“新婚”,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有新生的快乐。

这三部小说都有共通的地方,都在救赎个体,最后都未能成功。《朗读者》的个体最后陷入了新的一轮桎梏中,《命命鸟》的男女主人公双双放弃在现实生活的物质存在方式,最后走向了“大欢喜”。“救赎”本是宗教话语,基督教认为人生下来就有罪,我们是来赎罪的。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或多或少都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相信爱情,却又时常否定爱情,最后将希望寄托于非物质形式存在的爱情。我们试图打破这样的状态,不断探寻一条救赎的道路。什么样的道路可以救赎个体?这是一个未完成的命题,在这三部小说中,作者都在探索之后走向了逃离。或逃离到新的羁绊,或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这个命题非但没有完成,更让我们陷入了一个悖论中。倘若,存在这样的道路,并且某一天成功找到。个体被救赎后将走向何处,当个体与现实世界处于完全和谐的状态时,个体的存在又有何意义?这便是这部小说留给读者无限思考的问题。

总之,《天鹅》建构了灵与肉统一的爱情,也就是作者所认可的真爱,并企图通过这一“神性”的爱情实现个体的救赎,达到封闭的个体与现实世界的和解,最终以“真爱”失去物质形式而告终。说明这一道路并不存在于尘世,也给了读者一个思考的命题:存在救赎个体的道路吗?

①②③④⑤ 徐小斌:《天鹅》,作家出版社 2013 年版,第 138页,第271页,第242页,第264页,第265页。

编 辑

: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作 者

:李及婷,广西师范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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