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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夕死,《朝闻道》中的殉道者赏析
——以刘慈欣《朝闻道》为中心

2017-07-15阮梦迪苏州大学江苏苏州215123

名作欣赏 2017年26期
关键词:阿瑟克拉克刘慈欣

⊙阮梦迪[苏州大学, 江苏 苏州 215123]

闻道夕死,《朝闻道》中的殉道者赏析

——以刘慈欣《朝闻道》为中心

⊙阮梦迪[苏州大学, 江苏 苏州 215123]

传统文学中“殉道者”形象自孔子在《论语》中“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流传至今,而在科幻文学中如何塑造描摹这一人物形象呢?刘慈欣继续展示了他的“硬科幻”典型范式,在科学背景下塑造人物,勾勒出一个不同的“殉道者”形象,赞颂了人类的求知精神。注重科学技术的描写,对于人性在危急时刻的刻画,吸收借鉴了包括阿瑟·克拉克、阿西莫夫在内的西方科幻大家的经验与理论,融入中国科幻的本土特色,刘慈欣创作出不同寻常的科幻故事。

科幻 刘慈欣 殉道者 科学技术

推介语

当代中国通俗文学正以新的形式展示着新的面貌,成为当代中国文学的阅读热点。面临难以计数的通俗文学作品和如此红火的阅读市场,人们必然会思考:通俗文学作品究竟有没有价值,通俗文学作品究竟有没有经典。因此,通俗文学作品的阅读与指引、经典化的辨析与评价,就成为文学评论所要解决的问题。本期推出的五篇文章涉及科幻小说、悬疑小说、、公安法制小说、武侠小说四种中国当代通俗文学类型,评析了五位作家的五篇作品,其目的就是想在浩如烟海的通俗文学作品中为通俗文学的经典化披沙沥金、寻径问路。

青年人是当代通俗文学的主要作者和读者。年轻学人评析这些通俗文学作品有着特有的感悟和特有的褒贬,既能与作家作品相连接,又能与读者阅读相沟通。他们的文章散发着特有的青春气息,有着强有力的生命脉动,虽然其观点并不一定成熟,但肯定值得一读。

汤哲声(苏州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殉道者”这一形象类别自古至今在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无论是主流文学,还是通俗文学中都占有一定比例,这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殉道精神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知识分子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是刘慈欣却以他特有的科幻思维点染这类形象,用他特有的科幻笔法勾勒生存与求知的两难选择。

《朝闻道》中充满了哲学意味和宗教意蕴,对于宇宙最深处真理的探寻,对于人类求知精神的礼赞,这些内涵丰富意味深长的内容都是建立在科学的外壳之下,进行思维的碰撞与纠葛。

刘慈欣总是将人物放置在一个极端的环境下,在刀尖上舞蹈,他习惯于构建一个“末日灾难”的宏大图景,在非此即彼、你死我亡的选项中进行抉择,利用数目繁多的科学元素和细致的技术构造一个“最糟的宇宙”,以此来衬托一个“最好的地球”。这是主流文学无法做到的,在严酷的环境中凸显人性,这种环境不是二维的,是三维甚至是四维的,环境越是宏大越是残酷越能彰显真理的可贵。在《朝闻道》中刘慈欣创设了严酷的“知识密封准则”,排险者不能向人类传授超出地球现有文明水平的知识,要想获取真理,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面对真理,他们变身为狂热的宗教徒,在“朝圣”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在化为灰烬的那一瞬间,在宇宙光点的明灭间得到了救赎。他们本可以享受充裕的物质、温暖的家庭,但他们却主动放弃了。虔诚的宗教徒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宗教仪式,为了得到“尘世之外的一瞥”,一批一批的知识精英在祭坛上接受真理的洗礼,在自己构建的科学世界中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之后在短短十分钟后归于毁灭化为灰烬,无生的喜悦,无死的恐惧,在这里,科学技术的力量不再是生活的重心,而是一种精神力量,凌驾于生死悲欢上的信仰,既悲且壮。这种悲壮的美就像黑夜中开出的美丽花朵,当时间和空间越来越容易跨越,当虚拟成为日常,光年尺度下的宇宙审美,宏观叙事中的种族命运,广阔宇宙中的人类个体,让人相信生命的本无异议,存在即是合理的。还有在《三体》的第三部《黑暗森林》中,刘慈欣创设的末日灾难场景下的“黑暗森林法则”,云天明面对宇宙灾难来临之际,主动牺牲自己,冷冻自己的大脑送往三体文明内部监视对方。

同时刘慈欣的科幻想象是独特的、气势恢弘的,利用科学跨越时间空间,寻求的是一种“宏细节”,在这一点上他很好地继承了西方科幻“黄金时代”的特点,尤其是对阿瑟·克拉克《太空漫游》系列、《拉玛相会》等作品的学习。在《朝闻道》中他可以轻摇笔端就将纵横十亿年和百亿年的空间所囊括的世界与历史瞬间变为宇宙中一粒渺小的尘埃,原始人所看到的一粒尘埃在现代人看来其实是一颗宝石,借排险者之口揭示了人类文明的渺小。另外在《朝闻道》的开篇,主人公丁仪及同事所设计建造加速管道的消失,排险者的降临,原因就是加速器的存在会导致宇宙衰变,这是刘慈欣科幻的一个重要理念,他对待科技发展的态度是谨慎的,认为人类的进步不单单等于科技的进步,更重要的是人类自身的进步、人文关怀与精神的进步,在于人自己的选择,人类选择探索,但探索的结果却并不重要,因为人类文明、地球文明在浩瀚的宇宙中渺小得可怜,甚至人类文明的发展也许会给人类自身带来灾难。因为科学的发展带给人类的是什么呢?是无穷无尽的欲望,无论这种欲望是什么,是人类的私欲,或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征服欲,就像丁仪梦中出现的景象:自我量子化,他可以在宇宙中任意跳跃,任自我在宇宙中驰骋,在茫茫星海中放飞自我,“有一种帝王般的快感”。整个宇宙都在刘慈欣笔下,肆意穿梭。刘慈欣以科技写无限的想象,以想象论证科技的无限,其实跟古时候的舍生取义并无很大不同,但是借助科学技术这种媒介,使人世间常见的平凡的爱情、生死、仇恨在跨越四个维度后不再渺小、不再平凡,将细微之处写到极致,这时候科技是一把尺子,也是一个放大镜,丈量人性的善恶,用科学的经天纬地,将微小处细节化、具象化、超现实化。因为只有宇宙天地无限广阔,才能体现出人类的渺小、孤独,将细枝末节放大到足以扭转局势的决定力量,寄予着对未来科学技术发展的期待和隐忧。

但是西方世界对待异域文明,对于未知世界的态度则是暧昧的,一方面充满了征服欲,据为己有,利用占有;另一方面则是敬畏之心,神秘力量“神”的存在,心底的一丝不确定,总担心人类对于异域世界的利用几乎会祸及自身。无论是阿瑟·克拉克《太空漫游》中那一块黑色石板,还是《月海沉船》中人类在已征服领地遭到的“灭顶之灾”,人类似乎总是受到限制的。如果说刘慈欣营造的是科学所带来的“熟悉感”,那么阿瑟·克拉克则力求拉开人类与未知的距离,营造“陌生化”,营造人类不可企及的宇宙崇高感。这类“殉道者”形象系列,他们在灾难面前抗争、在真理面前仰望,他们化解危难依靠的是自己的智慧,以科学为尺度丈量人类文明,而不是以人性或是道德的角度,科学技术是迷人的,它比人性或是道德更容易让人得到内心的满足。丁仪不顾一切地登上真理祭坛,刘慈欣将他们接受真理的行为升华到宗教的高度,不再是简单的,而是一种朝圣般的神圣行为,对科学崇拜,对技术着迷,刘慈欣同阿瑟·克拉克、阿西莫夫等科幻小说家相同,是一名坚定的科学支持者。

此外,刘慈欣用世俗的琐碎与温情加深科幻的厚度,填补大量科学技术知识出现所产生的生硬感,使科幻小说变得“柔软”。例如,小说中的丁仪是一个冷静、理性的人,他就是整个精英殉道群体的代表,家庭、亲情都排在物理学之后,但在丁仪走上真理祭坛时,女儿在身后的哭喊,我们预料丁仪仍旧会坚持自己的选择,没想到他转身朝女儿走了过去。那一刻,我们仿佛能够看见他内心的理智与情感的拉扯,从一个理智、冷酷的科学家回归到了一个充满温情的父亲。这是刘慈欣对于人性纠葛铺设的缜密考究,使我们理解和包容了这个父亲对于女儿的深沉的爱,也让人想起了《三体》中云天明送给程心的那颗星星,在硬邦邦的科学裂缝中渗入了暖流。小说的结尾,人的科学探索冲动生生不息,因果循环,女儿又在重复父亲的角色,正如排险者所说的,马上就会有更多的科学精英涌现代替之前的科学家,至少,中国自古以来就不缺少这种精英殉道者,他们对于玄空虚远的“道”的追求胜过一切,人类的世界就是这样一步步被推动向前,就像普罗米修斯的火种代代传承。而刘慈欣用科幻的力量使“殉道”精神更加辽阔、更加宏伟、更加震撼人心,它不再仅仅是一种为了知识献出生命的类似“布鲁诺”的行为,而是上升到了宇宙的高度,散发出崇高的魅力。

中国式的知识分子以一己之力涤荡几世泱泱浑水,刘慈欣笔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气魄、大手笔、大格局,禁不住让人唏嘘感叹,在现代社会,这种精神,是否还存在?这就是人与猿的距离,当原始人第一次抬起头,仰望星空的时候,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现代人回顾过去,原始人与现代人目光交融、心灵碰撞,而在这里,刘慈欣让我们抬起头,去仰望星空、注视宇宙,去感受那份久违了的超越时空的科幻情怀。

[1]阿瑟·克拉克.2010太空漫游[M].李启阳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

[2]严峰.心事浩茫连广宇——《三体3》序[J].世界文化,2015(10).

[3]高香香.阿瑟·克拉克科幻小说中的乌托邦与反乌托邦[D].四川师范大学,2014.

[4]刘慈欣.三体[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

[5]刘舸,李云.论刘慈欣《三体》及对阿瑟·克拉克的接受[J].外国文学研究.2016(2).

[6]韩松.我为什么欣赏刘慈欣[J].异度空间,2002(2).

编 辑

: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作 者

:阮梦迪,苏州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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