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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评《月亮与六便士》中的艺术家形象

2017-07-15朱梦远郑州大学文学院郑州450000

名作欣赏 2017年26期
关键词:特克六便士兰德

⊙朱梦远[郑州大学文学院, 郑州 450000]

简评《月亮与六便士》中的艺术家形象

⊙朱梦远[郑州大学文学院, 郑州 450000]

《月亮与六便士》是英国作家毛姆广为人知的一部作品。小说的主角思特克兰德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定型了的艺术家形象,被人们认识和接受。本文将通过小说中思特克兰德在生活中的表现和选择,分析这位狂热又冷漠、敏感又迟钝的天才恶棍的形象。

《月亮与六便士》 思特克兰德 形象

作家毛姆曾这样解释自己人物创作的依据:“我挑选了一个名画家保罗·高更。关于这位法国艺术家的生平我知道得很少,只是倚仗一点事实的启示,使用小说家的权限,炮制了若干故事来写我创造的人物。”主人公思特克兰德的故事与高更的经历有重合,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作家提取了高更的部分经历,加上自己的夸张和想象,糅合出一位更纯粹、更极端的艺术家形象。

一、三次出逃

故事的开头读者的心就被一次离奇的出逃吸引——伦敦一位成功的证券经纪人,放弃了小有成就的事业,抛弃了妻儿、财产、名声,悄无声息只身逃到巴黎。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思特克兰德是有地位、有身份、温和、中庸的一位绅士,他的太太是位举止得体,爱好文艺的贵妇人,这是一幅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的构成景观,一切都符合当时“表面合乎礼规,背地里怎样都无所谓”的道德标准。思特克兰德的出走让这一切崩塌了。他的太太委托“我”去巴黎打探他的情况,希望能劝他回心转意。然而“我”到了巴黎,发现思特克兰德并不是像人们想的那样同哪个漂亮的酒吧女店员私奔了,而是独自潦倒地住在破旧的旅馆里画画。他这样解释自己的出走:“我告诉你我必须画画儿,我由不了自己。一个人要是跌进水里,他游泳游得好不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他得挣扎出去,不然就得淹死。”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也“不由自主地被他感动了。我好像感觉到一种猛烈的力量正在他身体里面奋力挣扎”。这种力量,就是艺术家的自觉。一种天生的、使命般的、对自己天才的自觉,对爱与美的敏感和追求,被无意识深处的热烈渴望唤醒,被生命里无可捉摸的灵感和智慧垂直击中。所以,即使要直面贫穷、落魄、饥饿、疾病、别人的嘲笑和不解,以及被社会隔离和抛弃的可能,他都必须要坚持。

第二次出逃,是思特克兰德从一直接济他的好友施特洛夫的家里搬出去,但他的离开,让那个原本和美幸福的家庭完全崩溃瓦解。思特克兰德不仅平时就对施特洛夫冷嘲热讽,随意谩骂,在住进他家里之后随意使唤欺辱他的妻子勃朗什,在勃朗什爱上他为他付出一切之后又无情地把她抛弃。思特克兰德为了画画可以忍受物质的贫乏、生活的艰苦,但他对身边平庸的人十分缺乏耐心。他冷漠又自私地从事着自己的艺术创作,对外部世界的人和物毫不关心,看起来实在有些铁石心肠、不可理喻。但我们又明显可以从小说中感觉到,作者对思特克兰德持有同情、理解甚至赞扬的态度。或许艺术家就是要保持与世俗生活的距离,专注于自我内部世界的建设和表达,才能创作出真正的艺术。

出逃的最后一站,也是思特克兰德浪荡的终点,即远离欧洲文明社会的世外小岛——塔希提。对此,作者如此评论:“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爱的环境里,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我想,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对自己有什么要求。”“我”对这样专注于自己内心、遵从自己内心选择的人,是理解和尊敬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一直对思特克兰德抱有隐隐的好感,始终对他厌恶不起来。而正因为他骨子里这种坚持自我,对最本始的生活和理想的追求,与塔希提自由、简朴、浪漫、充满新鲜的异国情调的气质不谋而合。这次的出走和相遇,是十分顺理成章的。

二、与爱人们

不得不承认思特克兰德是一位很有魅力的男性,他与几位女性的关系格外引人注目。

第一位女性是他的妻子阿美,一位温顺、优雅,惯爱结交文人名士的贵妇。小说中“我”最先结识的也是这位文艺界的交际花太太。书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在思特克兰德逃跑之初,阿美四处托人寻找他,挽回他,要他们给思特克兰德捎信——只要他愿意回来,怎么都好说,她愿意原谅他并且随时欢迎他回归家庭。但当她得知思特克兰德是孤身出走只想把余生用来画画时,她说了这样一段话:“他要是发疯地爱上一个人,同她逃跑,我是能够原谅他的。我会认为这种事是很自然的……但是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我恨他。我现在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与别的女人私奔可以原谅,但为了画画逃离家庭却不可原谅。区别就在于前者还属于现存社会秩序里会出现的状况,而第二种则超越了正常的社会伦理道德,也超出了阿美的认知范畴,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也就是说,阿美也从未真正了解和理解过她的丈夫思特克兰德,艺术家的出走,或许就是因为寂寞以及不想被打扰。

离开伦敦来到巴黎的思特克兰德遇到了二流画家施特洛夫和他的妻子勃朗什。起初勃朗什十分厌恶思特克兰德,一向温柔贤淑的她因为丈夫要把思特克兰德接到家里来照顾大吵了一场,她预知这个人的到来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灾难。连旁观者“我”也看出了一丝诡怪:“她一向总是沉着稳重,现在这种惊惧不安的样子着实令人吃惊。”在一开始,勃朗什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思特克兰德身上与众不同的魅力,这种魅力太过新鲜和鲁莽,让她感到不安。虽然她极力掩饰,用不屑和厌恶来掩盖内心的波澜,但还是可以轻易看出,她从各个方面对思特克兰德感兴趣,并且愿意接近和服侍他。最终,事情的发展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勃朗什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思特克兰德,在被思特克兰德抛弃后心理大受打击住进医院,不久就自尽了。面对这一切,思特克兰德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他这样评价阿美和勃朗什:“要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你,除非连你的灵魂也叫她占有了,她是不会感到满足的。我发觉勃朗什一点一点地施展起我妻子的那些小把戏来。她以无限的耐心准备把我网罗住,捆住我的手脚。她要把我拉到她那个水平上,她对我这个人一点也不关心,唯一想的是叫我依附于她。为了我,世界上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做,只有一件事除外:不来打搅我。”他清醒地明白这种所谓的“爱情”并非真爱,而是女性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使然,她们妄想以爱情的名义扭转自己所处的情感劣势,这种感情自然是自私、愚蠢、疯狂的,是女人施展的禁锢、羁绊、囚禁男人的小把戏,若臣服于此类“爱情”之下,得到的也只会是厌恶、失望与折磨。思特克兰德对此一直怀有警惕。

思特克兰德的最后一个女人,是塔希提当地的土著女孩爱塔。爱塔主动承担了家里所有劳动和开支,全力支持思特克兰德画画。思特克兰德每天的生活就是画画,画画所用的材料都是爱塔和家人的劳动所换。在思特克兰德和爱塔这一家的共同生活中,两个人并不是世俗社会中的情侣或者夫妻关系,彼此不必强制性对对方承担责任,一切自然而然。思特克兰德也从未把女人放在可以作为伴侣的高度上,一方面是因为他并不需要情感上的伴侣,另一方面是他认为女人和这世界上的其他事物一样,只是能够表现美的一种形式,他爱美,追求美,但一旦这种美实现,他就会想要离开,对自由的渴望会再次占据他的灵魂。他曾经说过:“一个漂亮的女人,金黄的月亮照耀下的那不勒斯海湾,或者提香的名画《墓穴》,在人们心里勾起的是同样的感情。”同样,他在创作中全身心不遗余力地去追求美,这种美一旦实现,他的使命就已经达成。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认为自己已完成的画作毫无意义,可以随意丢弃、毁坏或者送人。

三、月亮还是六便士

小说的主题“月亮”和“六便士”经常被人们简单地引申为“理想”与“现实”,或者“艺术”与“生活”。“月亮”代表着思特克兰德对至上至美的艺术理想的追求,而“六便士”则象征实际生活中的困窘和无奈。艺术与生活之间的敌意,似乎已经由来已久。按照小说中艺术家的所作所为和作者在行文中透露出的批评态度,这种敌意是不可消弭的。思特克兰德原本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充足的物质资源,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作为一个画家的必要条件。在作者看来,似乎一定要逃离生活,远离人群和文明社会,或者说脱离正常的生活轨迹,时刻保持与生活的距离,冷眼旁观,才能完成精神救赎,审视出真正的艺术奥义。这里作者不免有点把“艺术”和“生活”都概念化了。把思特克兰德束缚住的,就是这被概念化了的生活。广义的生活涵盖万千,没有生活,艺术无法凭空造物。但艺术确实又与生活有一定距离,即便生活中不缺少爱与美,也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爱与美的眼睛,这就需要艺术家的自觉,跳脱出大众视角,进行自觉的观照与提炼,创造新的爱与美。“月亮”想要,“六便士”也不嫌少,艺术与生活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但我们也尊重每位艺术家对这个问题的不同处理方式。

[1]毛姆.月亮与六便士[M].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1.

[2]候维瑞.现代英国小说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5.

[3]廖素珊.高更——我心中的野性[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4]钟文音.高更最后的大溪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5]王萨利.毛姆——客观人生的解构者[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3(1).

编 辑

:李珂 E-mail:mzxslk@163.com

作 者

:朱梦远,郑州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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