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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便宜坊看北京的烤鸭史

2017-06-29杨乃运旅游杂志社

中国畜牧业 2017年11期
关键词:北京烤鸭全聚德烤鸭

文│杨乃运(《旅游》杂志社)

● 文化牧业

从便宜坊看北京的烤鸭史

文│杨乃运(《旅游》杂志社)

便宜坊北京烤鸭店已经集团化多年了,北京至少有八家分店,外地还有若干家。集团内,不只是烤鸭店,还有涮羊肉店、素菜馆、小吃店等,都是名牌店,显示了北京便宜坊烤鸭的号召力、凝聚力。说起便宜坊北京烤鸭,好多人不大明白,不就是北京烤鸭吗?和全聚德烤鸭有什么区别?只是字号不同吗?没那么简单哟,它们是两种不同方式的北京烤鸭的杰出代表,属于两个烤鸭流派,历程也大不相同。

北京烤鸭焖炉版

早些年,笔者认识了当时位于玉蜓桥旁的便宜坊经理梁玉,才知道便宜坊的焖炉烤鸭是北京烤鸭的鼻祖。那时的便宜坊有四家门店:崇文门(哈德门)店、鲜鱼口店、玉蜓桥店、幸福店。

对新中国成立以后成长起来且并非北京本乡本土的北京人来说,便宜坊的名字不够响亮。但对祖祖辈辈都居住在京城里的老北京人来说,便宜坊则是随时都挂在嘴边儿上的老字号,他们对便宜坊有感情。

我决定追踪老北京人的便宜坊。

查史料,我惊诧至极。便宜坊竟是悠远时空中亮起的一颗商界之星,而这颗星近600年末曾陨落过。而今年,则已整整601年了。

真是一个奇迹。

便宜坊诞生于明永乐十四年。我们现在所认识了解的北京烤鸭,在中外皆享有盛誉的北京烤鸭,即皮焦肉嫩片着吃的北京烤鸭,在便宜坊问世时就是这个样子。600年来,北京烤鸭的变化仅是烘烤的炉灶、烘烤的燃料、烘烤的方法的变化,体现了一定的与时俱进性,砖炉变不锈钢炉,柴禾、木柴变煤气、天然气等,但烤鸭的色香味形,却基本是600年如一日。一部便宜坊史,大体就是一部北京烤鸭史,便宜坊诞生时,北京烤鸭就已经进入了定型期、成熟期,你该为此庆幸还是该为此遗憾呢?

北京烤鸭史,还包括全聚德史,否则,北京烤鸭史就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但全聚德史,在北京烤鸭史中仅占时光三分之一的样子,而且你还不能把它的历史,说成是北京烤鸭的挂炉烤鸭史和北京烤鸭的焖炉烤鸭史的区别。挂炉烤鸭的发明权、创始权若不在便宜坊,就是在宫廷御膳房,挂炉烤鸭的产生比全聚德的出世早得多,尽管一部便宜坊北京烤鸭史基本就是一部焖炉烤鸭史。

便宜坊烤鸭是北京烤鸭焖炉版的创立者。

早期的烤鸭不在北京。当然,谁也不能排除北京地区一直就有烤鸭的可能性。但烤鸭的中心在明代方式化的焖炉烤鸭以前是属于其他地区的。

唐朝就有早期烤鸭的记载。那时候的烤鸭吃法是很贵族化的,而贵族化的直白解释就是残忍,就是非人性。上层人物就像古罗马贵族看角斗士一样,欣赏着一只鸭被活活烤死的全过程。吃前,活鸭是被放在大铁笼里的,笼中架上炭,炭被点燃之后,活鸭感觉到炭火的热烤却无法逃离,只能在惊吓中惨叫着,绕着火跩着脚,炭热不断向体内渗透,热中的焦渴和热烤一样让鸭痛苦难熬,若有一滴水都是鸭的救命稻草。炙烤的人就用盆调了五味汁喂它。鸭有了一丝凉气就又去乱窜着逃命,却是越逃越热、均匀地燎掉脱尽皮毛,裸肉也被大体均匀地烤红烤熟,而五味……真不知五味能否均匀地渗透在体内。反正,鸭是在绝望中凄惨地死了,死时就是一具赤条条的被灌足了五味汁的肉坨。这种吃法在上层一直流行,明代的文献仍能看到类似的记载。在民间,流行的却是另一种吃法。宋代《宋氏养生部》炙鸭子方告诉我们,时人吃鸭,是选用肥鸭,宰杀后放在卤汁锅里煮熟,再淋上熟油上架子烤。这已经有点接近当代的烤鸭了。元代的烤鸭子与此大同小异,那时人是将鸭子去毛,剔肠,把肚洗净,放上葱、香菜和盐,再洗出一个干净的羊肚,填好作料,用鸭子包好,把填好作料的鸭八屉蒸熟或用烤炉烤熟,扒去羊肚吃那鸭肉。

把鸭蒸熟后再上火烤,可以把鸭皮烤焦,但做不到外焦里嫩。

外焦里嫩的烤鸭法,是朱元璋的御厨发明的。他们创造了一整套烘烤方法。我想这一整套方法中,最关键的一步,是把鸭子直接烤熟,而不是先煮熟、蒸熟后再烤。

明成祖朱棣把朱元璋御厨的烤鸭法从南京带到了北京,这位燕王在夺取了皇位后对北京有一种特别的依恋感。

烤鸭是宫廷菜。宫廷菜是如何传入民间的,我们无法找到答案。惟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朱元璋的御厨原本是民间的名厨,他或他们把在民间创制的烤鸭法带入了宫中。

便宜坊的业主在挂出便宜坊字号之前就已制作焖炉烤鸭了。不过,其时的焖炉烤鸭不是他的主业,他的主业是粗加工:把鸡鸭宰杀后洗净,给酒楼饭店和大户人家送去,赚些辛苫钱。便宜坊的字号,来源于口碑,客户们认这个作坊,称它便宜,叫它便宜坊。便宜是比较而言的,也是需要质量保证的,没有质量保证的便宜,在客户的评价尺度中只能是贵。

便宜坊的焖炉烤鸭从小作坊起一直延续至今。

焖炉烤鸭的炉子最先是用砖砌起来的,砌砖讲究上三下四中七层。特点是不见明火。燃料,不管用的是什么,都要把炉壁烤到热成灰白色,然后灭火将鸭子入炉,关闭炉门,凭炉壁的热度把鸭子焖熟,期间不能开炉门,也不能将鸭子翻身。这种烤法的好处是鸭子受热均匀、耗油量小。不见明火对生态保护有好处,现在人们称之为绿色烤鸭。

便宜坊最辉煌的时期是遍京城都争相挂便宜坊招牌的时候。这种情景发生在清咸丰年间。我们现在看到的情景很类似于那个时期 ,差别只是除了全聚德、便宜坊的连锁店,没人敢打全聚德、便宜坊的招牌,法治时代,没人敢乱来。但北京烤鸭的牌子却遍地都是。竞争的起因就是眼红北京烤鸭的名气和市场。

中国人好讲究正宗。何谓正宗?最早的业主可能和厨师同为一人,生产规模很小,生意做火时,管理和生产是必然要分离的,厨师就是厨师,业主就是业主,业主可以在技术上把关,可以在质量上把关,但直接参与制作的很少。厨师也不会一脉单传,每个厨师都要带出徒弟,徒弟又带徒弟。掌握了烤鸭技术的厨师被挖出去,就又是一家焖炉烤鸭店,就又是一家便宜坊,挂便宜坊的招牌经营。老便宜坊支撑不下去了,徒弟接下了字号,便宜坊易了主,还是便宜坊。便宜坊进入了战国时代。没人管这件事,每个便宜坊后都有势力。为了强调正宗,便宜坊前面加上了老字。老到什么程度?把金陵抬出来,把姑苏抬出来,挂上金陵老便宜坊、姑苏老便宜坊的匾。到底是没争过新起的便宜坊,北平和平解放时,只剩下了前门鲜鱼口便宜坊这一块牌子。后来,便宜坊于改革开放的年代成立了集团公司,下设崇文门、鲜鱼口、玉蜓桥、幸福大街四个店。

挂炉烤鸭异军突起,双雄争霸

谁都用不着避讳:全聚德与便宜坊如同美国的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一样,是生意场的一对劲敌。它们的竞争,早在清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以后就开始了。挂炉烤鸭,虽不是全聚德发明的,全聚德的创始老板恐怕也没有用挂炉烤鸭,来和已有着300多年历史的便宜坊焖炉烤鸭分庭抗礼的想法,实际的效果却是便宜坊焖炉烤鸭受到了挑战。挂炉烤鸭是宫廷菜,有乾隆皇帝在乾隆二十六年十三天中吃了八次挂炉烤鸭的记载,挂炉烤鸭如何流入民间、从何时流入民间不得而知,但全聚德的问世显然让京城百姓认识了挂炉烤鸭,它对京城百姓有一种强烈的新奇感。烤制的方法与焖炉烤是很不一样的,这种烤鸭法用的是果木、枣木、杏木、桃木之类,质地坚硬;炉口是拱形的,不设门,长杆子挑着鸭挂进炉膛,看着火候随时翻动,让鸭受火均匀,不至于有半生半熟的状态出现。

焖炉烤鸭则烧的是柴禾,炉灶是设门的,烤时封死,均匀的热力来自砖壁,无法在烤鸭的过程中翻动鸭子。吃法上当时的全聚德是更新了的,薄薄油荷叶饼卷着吃的方式可能来自全聚德,有参与性的乐趣,而且是鸭肉和卷饼同食,想浪费也不可能。同等的质量,同等的口感,新异的方式方法易受瞩目,加之当时的便宜坊已鱼龙混杂,质量难有保证,全聚德便在北京烤鸭竞争的时代脱颖而出,且成为享誉京城的品牌店。在长达一百多年的市场竞争中,全聚德的挂炉烤鸭可能挤倒了不少便宜坊店,却没有挤倒便宜坊牌子和焖炉烤鸭,北京烤鸭是全聚德与便宜坊焖炉、挂炉烤鸭互补共建的北京名吃,它们各取所长,完善发展了北京烤鸭。老北京的食客,念念不忘便宜坊,刘宝瑞相声,就拿便宜坊的烤鸭说事。但对新一代的北京人来说,便宜坊的影响力由于在计划经济时代重视程度的不同而渐渐微弱。提起北京烤鸭,好像非全聚德莫属,而全聚德分店里,也把焖炉烤鸭纳在了自己烤式里,进全聚德,也可吃到焖炉烤鸭的。

我认识的梁玉,是在便宜坊玉蜓桥店市场微势中接手经营管理这个店的。接手后短短的两个多月里,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打出这个分店初建时便宜坊北京的烤鸭价格,让48元就可吃到有近600年历史的传统北京烤鸭风味,以此去冲击市场;调整烤鸭店其他菜品价格,让各种档次的风味菜价格更趋合理,视配料和成本,该低的低下来、该高的高上去,做到菜菜物有所值。最别出心裁的,是把京剧彩唱引进到烤鸭店里来,让传统烤鸭和传统戏曲文化相结合,再现历史的古都餐饮风情。

当时的梁玉经理说,便宜坊店的经营,突出“老”的特色,老字号、老戏曲、老烤鸭方式。

联手合作的京剧小班子的负责人说:我们和梁总,一拍即合。不求赚钱,只求为再现老北京文化景观、提高大家的素质做些贡献。大家到便宜坊玉蜓桥店来,是吃历史、听历史、想(思考)历史、品味历史。北京烤鸭,有六百年的文化内涵;京剧,有二百多年的文化内涵,都是中国历史文化的精髓,文化根基很深。全民奔小康,这小康不是抛离了传统文化的小康,而是植根在传统文化基础上的小康。

如今,大规模集团化的便宜坊烤鸭是一种全新的风貌。我去过它的安华店用过一次餐,生意很火。便宜坊享有很多荣誉:国家特级酒家、中国十佳酒家、国际餐饮名店等,而它的焖炉烤鸭技术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绿色烤鸭天宽地阔

烤鸭店的经营,其生路,其市场发展,最根本的不是外在的功夫,而是菜品的本身。焖炉烤鸭和挂炉烤鸭都能经受住历史的考验,都一直受着人们的喜爱,是它们都能抓住食者的胃。两大流派,它们之间在传承过程中是有融合的,更有各自的创新和发展。一百多年前,便宜坊的烤鸭怎么个吃法,用不用饼,用什么样的饼,我们并不知道,细节的文字记载需要去发现,我们今天看到的、体验到的应是融合之后的形式。普遍的都是在用荷叶饼,并不分是挂炉烤鸭还是焖炉烤鸭。但相互的也不拘泥于荷叶饼了,我见过的,除荷叶饼外还有两种:一种是小火烧,外层有芝麻,里面有层,很暄软,发面的,撕开可蘸了甜面酱的鸭肉、葱段、黄瓜条。另一种也是饼状,但不是死面,有点蜂窝状,是有一点厚度里外都暄软的,包上鸭肉有点三明治的感觉。对薄饼做改良,用蔬菜汁和面,是佐餐饼上的一种创新,其和面方法虽然还是来自传统,体现在荷叶饼上却是很有新意的。蔬菜汁丰富了营养,也丰富了色彩,赏心悦目。饼卷鸭肉也不再是单一的配黄瓜条、葱段,增添了香椿芽、萝卜苗、生菜之类,使食者有更多的选择,更多富含营养的美味享受。

焖炉烤鸭不见明火,烤制过程中受热均匀,油脂和水分消耗少,鸭子烤成后皮肉不脱离,皮酥肉嫩,口感不腻,口齿留香。它的美味里,所灌之汤起到了很大作用,老汤里的学问很多,应是有独家绝活的。多种营养和味道渗进鸭肉里,吃的不是单一的鸭肉本身所具有的。这里的调配空间是很大的。便宜坊推出了花香酥和蔬菜酥专利产品,是在传承基础上的创新。花香酥、蔬菜酥在鸭坯烤制前,选用该店绿色生产基地的多种花朵、蔬菜以特殊工艺进行脱油、入味;烤制时,将配好的花汁、菜汁灌入鸭膛,入炉形成外烤内煮之势,使烤鸭充分吸收花汁菜汁的香气和营养,整只烤鸭的肉质里有浓浓的花香、蔬香。焖炉烤鸭增加了新品种,食客的选择余地大了,新增的品种有了脱胎换骨感,适合了当代人的保健养生需求,是一种与时俱进,绿色烤鸭更名副其实。传统基础上的创新使烤鸭有了新的生命力。

北京烤鸭鸭种的养殖和选用,两个烤鸭流派是有共同性的,都很严格,都很精心。它是烤鸭市场生命力的重要一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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