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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担

2017-06-20陶弘标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6期
关键词:小桶肩挑古井

陶弘标

在那交通落后、肩挑背驮的年代,扁担是乡村司空见惯的运输农具,家家户户至少都有两到三根扁担,挑土、挑柴、挑草、挑筐、挑庄稼,根根磨得油光发亮。

挑担是个力气活儿。如果没点真力气,要挑起足有一百二三十斤重的担子,走上一段路程,腰不弯,气不喘,还真不容易。父亲力气是过人的,家中那根既长又结实的栗树扁担就是父亲专用的,据说能挑二百斤。扁担的两端凿有两个眼儿,肩挑时在两个眼儿里各插上根筷子,可以保證挑着的东西不滑落下来。每次田中挑稻担草,父亲一人跑一趟运回的东西相当于我们跑两趟。长年累月的磨损,扁担变得日益光滑,且已出现无数条细小的裂缝,父亲总舍不得丢弃,用铁丝绑一绑,依然用着。就是这根扁担,伴着父亲完的稼穑岁月。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父亲硬是用这根扁担撑饱了一家四口人的肚子。

那根扁担,是父亲常用的生产工具,直到我们老家田地被征用,扁担才宣告退役。那时的父亲,日日田间地头,村里村外,挑进挑出。扁担的两头,已磨得光滑,父亲一头挑着生计,一头挑着期盼;一头挑着艰辛,一头挑着希望。春挑百花,夏挑酷暑,秋挑硕果,冬挑严寒。扁担有些弯曲,色泽鹅黄,如同父亲压弯的脊背、枯黄的脸颊,记录着生活的重负。

小时候,我喜欢爬到父亲的背上戏耍,父亲脖颈后有个“肉疙瘩”,总让我好奇,我爱用小手去抓揉、拍打。那个肉疙瘩,圆鼓鼓的,有我的拳头大小,抓在手里硬实实的,拍打起来晃悠悠的,推着还能上下左右地活动,很有弹性呢。那时人小,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及至长大了才晓得,那块“肉疙瘩”叫“扁担瘤”,长期挑担子的人,才会形成这样的肉疙瘩。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养活我们一家是多么不易,多么艰辛。他用那根扁担,挑起的岂止是一付庄稼担子,他挑起的是一个家庭的重担,那里承载着生活的重量和对未来的希望。

记忆中,我们老家那时还把能不能挑扁担,作为小年青是不是长成大人的标准。虚岁十六岁那年,我学会了担扁担。有一天起床,父亲和我讲,你已经十六岁了,照我们农村里的规矩应该已经算成年,你要开始承担起家里的责任。从今儿开始,你明天跟我去村里的古井担水吧。古井在村子的西头,我家在村子的东头。古井离我家有一里多的石板路,我们那里叫官塘路。一大早,我和父亲。一前一后,两副扁担,颤悠悠地分别吊着两只大桶、两只小桶行走在官塘路上。刚开始掌握不了扁担的平衡,看到我的人都在笑我。我是怎样咬牙切齿、一步三晃,把两小桶水担回家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满满的水桶,到家只剩下少半桶。夜里,我的右肩膀肿起来,火烧火燎,肩膀头疼得狠。父亲掀着我的衣领看了看,说,肩膀嫩,压肿了,以后经常担水,压得起了茧子,就没事了。到底我还是尝到了那轻飘飘的扁担压在身上的沉重和满载而归的艰辛。

从此,挑水的活儿就落到我的肩上。每天早晨一起床,我就会挑着水桶去打水,然后挑回家中,倒入水缸里。每天挑完两担水的任务之后,摸摸有点疼痛的肩膀,个中的滋味虽然是很辛苦,但想到自己也可以像大人一样的出色干活,满心高兴,自个得意洋洋。就这样,日复一日,古井台是我每天必来的打水之地。村中的官塘路上,留下了我小小年纪挑水走过的步步脚印;扁担也一遍遍烙印着我稚嫩的肩膀,肩膀渐渐坚强起来。记不得曾挑了多少趟水,淌过多少汗,肩上的老茧早已变得硬邦邦的。

如今,扁担在一天天离我们远去,也许,这时候更需要我们怀想“扁担”所承载的那份担当!

责任编辑:蒋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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