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流

云崖山下三百米之处，有一间古朴的竹庐，掩映于漫无边际、摇曳生姿的竹海之中。

竹庐主人是个虎背蜂腰、神情落寞的男子。他长年与竹为伍，世人称其竹公子，至于他的实名叶青，反倒鲜为人知。

一直以来，竹公子都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平时他会以竹为材，制作些活灵活现的小玩意聊以解闷。

某日午后，一阵突如其来的马嘶打破了宁静，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这人迹罕至之所。

来者乃叶青的大师兄胡震西。

胡震西一见叶青，急切道：“师弟，你让我找得好苦，师父快不行了，你速随我回去见他老人家一面吧。”

叶青闻讯，顿时一愣：“大师兄，你快告诉我，师父怎么了？”

“还不是五毒教给害的……”接着，胡震西给叶青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又是五毒教！叶青咬牙切齿，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对于五毒教的歹毒手段，叶青早有领教。当年，叶青便是中了五毒教的烈焰寒冰掌，若非师父拼尽全力运功护住心脉，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为延缓剧毒的扩散，师父勒令叶青不得再运气练功，并偷偷将平时秘不示人的《无双秘籍》塞给叶青，让他寻觅天下清幽之所，按照秘籍所述，以乾坤间至清之气逼出体内之毒。

为了解救徒儿，师父已元气大伤，实在无法给叶青更多的庇佑。

想自己漂泊了五年之久，而今师父遭此厄运，叶青岂能无动于衷？

两匹快马，载着这对师兄弟向着鸡鸣山方向绝尘而去。颠簸之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竹蜻蜓在叶青的腰带上振翅欲飞。

三日后，叶青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地方。“师父，师父……”叶青刚下马，便神色紧张地朝师父的寝室狂奔而去。

推开虚掩的门，叶青一眼瞅见病榻上脸色苍白、目光无神的师父，心头不由得一阵绞痛。

显然，师父也看到了阔别数载的徒弟。刹那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亮，但随即便暗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焦急与无奈。

叶青情知有异，但为时已晚，他的脖颈感觉到利刃的寒气。

“师父啊师父，你睁大眼睛瞧瞧吧，这就是你一向倚重的徒儿……”胡震西一改往日恭顺温良之态，腔调里平添几分戏谑。

知人知面不知心，叶青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身为大弟子，你视而不见，却独独垂青叶青这小子，我若不早做安排，只怕这掌门之位就旁落他人之手了。你说，是也不是？”胡震西歇斯底里地咆哮，让叶青内心五味杂陈。

“你这孽障，你的心性我岂能不知？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竟然勾结五毒教残害同门……你想做掌门，真是痴心妄想……”

闻得此言，叶青顿时醍醐灌顶。

师兄啊师兄，你也太阴险卑鄙了，我對掌门之位从无非分之想，你何苦设此毒计，残害同门？

胡震西仿佛猜透叶青心思，厉声道：“你可别跟我耍什么花样，趁早将《无双秘籍》交出，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对一念之差误入歧途的胡震西，叶青心痛不已；再望望身不由己饱受煎熬的师父，叶青更觉有锥心之痛。

“师兄，你醒醒吧！难道你忘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难道你想错上加错，做出弑师的事来？”

面对叶青苦口婆心的劝诫，胡震西置若罔闻──让这样一个野心勃勃之徒洗心革面，无异于与虎谋皮。

胡震西的冥顽不灵令叶青彻底死心，他想，当务之急是救师父脱险。

叶青急中生智道：“师兄，咱俩做个交易，我将秘籍给你，你莫再为难师父可好？”

胡震西不假思索道：“只要你交出秘籍，我自然会善待师父……”

叶青苦着脸从襟中掏出《无双秘籍》，胡震西一把抢过，贪婪地当场翻阅起来。

“哈哈……天助我也！”胡震西紧紧抓着垂涎已久的宝贝，疯狂大笑，随即目露凶光。

就在胡震西伸出魔爪，意欲斩草除根的当儿，一只竹蜻蜓从他眼前飞过，那疾旋的羽翼在他脖子上割了一下。他用手一摸，有殷红的血；再摸，血已呈黑色。

胡震西面色发紫、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他做梦也没想到，那本《无双秘籍》被毒液煮过。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叶青早就对胡震西有所怀疑，这才提前施计，让这无情无义、死不悔改的畜生自食苦果。

选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