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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北京人

2017-06-19

北广人物 2017年23期
关键词:麻酱芝麻酱咸菜

新北京人

夏日清晨,北京的空气里有丝丝凉意,钟楼上空不时飞过一群白鸽。钟楼后身儿的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匆忙而过。穿过一条条灰色的老胡同,有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街,叫赵府街。街的十字路口,藏着一家北京最后的国营副食店——赵府街副食店。一间门脸儿,红色的木门像是刚刚刷过漆,进出的人把挂在门上的绿色门帘,掀起、放下。绿色的缝隙里,飘着淡淡的芝麻酱味儿,若隐若现。

一进门儿,芝麻酱、黄酱、咸菜、香油混杂的味儿扑面而来,眼前的木柜台、老水粉画、琳琅满目的商品,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小时候。犹记得那时,物资匮乏,家家都有一个副食本,规定着能买多少油、多少糖、多少芝麻酱……这些东西都离不开胡同里的副食店。北京的每条胡同里,都有大大小小的副食店,也叫“小铺儿”。它是很多人心中的圣地,柜台背后的水果糖、动物饼干、桃酥……让小孩儿们魂牵梦绕;芝麻酱混着咸菜、香油的香味儿,仿佛一鼻子吸不到底。更多时候,大人一做饭、坐上锅,才发现家里缺盐少醋,小孩儿就被打发到副食店赶紧买去。芝麻君小时候,大人给一毛钱,就买九分的醋,剩下一分钱正好买两块水果糖犒劳自己。

要是大人追问:“今儿的醋怎么见少呀?”就回一句:“跑回来路上没留神,晃荡洒了一些。”还有打芝麻酱的经历,每回都一边走一边抱着瓶子舔,咂摸咂摸那滋味儿,真是馋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味道仍难以忘怀,可胡同里的副食店却所剩无几。而赵府街副食店从1956年开张经营到现在,还保留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模样,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胡同里的街坊们说,这个副食店飘着的酱香味儿,陪伴他们60多年了。

计划经济的年代,谁家要是有人在副食店工作,是倍儿体面的事情。

1987年,李瑞生被赵府街副食店借调过来,帮忙卖冬储大白菜。那时候,副食店生意红火,管着这片儿1400多户人家的副食品。

没承想,他一“借调”就是三十年,从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已变成两鬓斑白的“李大爷”,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三十年,赵府街副食店从一百多平方米变成四十多平方米,售货员从20多人变成他一个人。受市场经济的冲击,“售货员走的走了,退的退了,就剩下我们两口子”,李瑞生的妻子说。

如今,李瑞生是赵府街副食店的第五代掌柜,既当经理又当售货员,自负盈亏。

“李大爷,一瓶麻酱一瓶黄酱!”

每天八点一开门儿,李瑞生耳畔就响起这样的声音,围着油盐酱醋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麻利儿接过罐子,在秤上约过分量,拿到酱缸上,大勺在缸里一搅、一起一落,就盛出一瓶芝麻酱,一滴都没洒在罐子外面。住在附近的街坊,最熟悉这“二八麻酱”和“不抓锅”的黄酱味儿,李瑞生看见他们手里拿来的瓶子,就知道他们要买什么。很多大老远跑来的老顾客,一边点着要买的咸菜、麻酱、香油,一边念叨着“老北京人,就是忘不了您这一口儿”。为了接待陆续而来的顾客,李瑞生和妻子这么多年从早忙到晚,生活起居都是“凑合”。门口的煤气灶,是他们的灶台,但连轴儿转的时候,连一口热饭也顾不上吃。李瑞生家离副食店不远,却不常回家。白天上班,晚上看店,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在这儿。

“三十年,没怎么休息过,我不能让这个店在我手中消失”,他说。

副食店陈旧的墙上,挂着七十年代的水粉广告画,是当时一个画家手工绘制的。李瑞生笑着说:“这可是镇店之宝,当年有个德国人出高价买,为了留住老店的面貌,我没卖。”还有墙上贴的“毛主席像”,是他从杂志上剪下来的,1975年到现在也有四十多个年头了。

李瑞生接手副食店后,店里的三老:老经营模式、老顾客、老品牌,始终未改变。

用提子、漏斗打酱油、醋,零打的芝麻酱、黄酱,这种承载着岁月的传统方式,在京城已不多见。

店里边角被磨圆、泛着亮光的木制柜台和3口盛放着散装酱油、醋和黄酱的大缸,在“小铺儿”1956年开张时就有,一直用到现在。

李瑞生还坚持约分量用台秤,算账用算盘。他开玩笑说:“公平秤‘公平’,电子秤不‘公平’。”

很多老北京人,为了寻找过去生活的回忆,慕名而来,激动地感慨:“没错,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身边的东西都变了,我们就不要变了,总要为记忆留下点念想”,李瑞生说。

为了这一点念想,他和妻子在这里坚守了三十年。时光荏苒,胡同里的岁月越走越远,大超市、便利店一天天代替那些破旧的“小铺儿”。当生活中的“变”成为一种常态,几十年都“不变”显得尤为珍贵。

冰野据北京日报社《芝麻匠通讯社》

北京最后一家国营副食店经理李瑞生

我不能让这个店在我手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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