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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尚小镇油菜花海的芳香之旅

2017-05-31许文舟

旅游 2017年4期
关键词:腌菜油菜花

许文舟

你也知道,云南的油菜花遍布全省,在阳光浇灌下,每个角落都是纯金的色泽,但我偏偏辗转临沧,顺着瘦瘦的南汀河逆流而上,在接近蓝天的高度,纯金的油菜花黄得放肆。金色的大地显得有点不真实,仿佛是谁添上的重彩,浓稠而饱满。

春阳下茂盛的芬芳

几乎没什么名声,不是博尚的油菜花开得不够淋漓尽致,也不是这里的油菜花种植面积太少,而是博尚的油菜花还处于藏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春天的博尚,一万只蜜峰在贩运花香,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在油菜花地里奔忙。5万亩的油菜种植面积,够蜜蜂忙活了,也足以够游人陶醉。

从低凹处往高处走,一直开到系着淡云的山腰,然后又从一座山的高处狂泻,将小小的村庄淹没。金色的花瓣成为世界上最小的舟楫,在南汀河细浪里漂摇跌宕;一些花朵进入厨房,被腌制成酸菜,酸里透出蜜的芬芳。水腌菜几天便可食用,但储藏时间短,腊腌莱可藏一至三年。博尚农家几乎每家都有几个大坛子,用来盛油菜花腌菜。博尚大大小小的自然村庄十多个,都坐卧在油菜花中,赭墙青顶的民居沐浴着金色的落花,让人想起微雨的江南。而这是中国正宗的边地,再有一百公里的路程,便可以踏上缅甸的佤邦。

现在,我要坐下来,陪一片油菜花享受时光的静穆,表面上看热烈奔放的油菜花,实际上在它的内心潜藏着温柔与合蓄。我写过关于油菜花的情诗,这时我情不自禁地朗诵着,尽管在一朵纯洁的油菜花面前,是有些唐突。与我不一样,一些游人显然精心打份了一番,衣裾洁净,发饰光鲜,像赶赴一场人生的盛宴。

很多人扑到油菜花海,几乎没有一个不沾染上纯金的花粉,其實也用不着遮遮掩掩,这大片的油菜花,会把心中阴郁涤洗干净。小路在花海间盘旋曲折,抬头,便看见美丽的女子在灌满花香的一帘窗牖中,穿针引线。

博尚的油菜花早晚呈现的景色不同,晨间的油菜花让夜雾添了些水汽,远看有一抹轻轻的烟岚,近看一些露珠挂在油菜花萼下面,与油菜花相互映衬。傍晚时分,渐渐升温的阳光仿佛给油菜花刷了一层漆,看上去金色更深,甚至有些地方呈现出一抹古铜色来。阳光是烘干机,悄然抽取了油菜花胴体里的水分,这时茂盛的只有芬芳。站在山冈,看见一千年前的博尚

博尚是云南边陲临沧市的一个小镇,离市政府所在地只有14公里,国道214线横穿其间。很长一段,与其说是车在博尚的春天穿行,不如说是乘客在花海里徜徉。没有驾驶员愿意踩大油门,因此车流总是缓缓经过,如果想停下来,当地设有许多免费停车场,目的就是让你留下脚步,随时呼吸鲜纯的空气,与金灿灿的菜花零距离。有古老的院落,爬满老年斑的大树,有打着补丁的乡间小路,更多进村的路已铺上了水泥。这是春天,与开得疯疯癫癫的油菜花不同的是,迎春花算是小清新的开法,在路边、田埂、阴沟,同样不能忽略,那是春天的微笑,淡而静。当然,作为中国的小镇,正在规划中的小镇,有它俗陋不堪的地方,随风而起的白色垃圾,满地乱扔的纸

坐在老院子的果树下,总是在想,正在返乡的燕子,是否就是唐朝的那只呢?它们说的,我听不明白,一定是在与我打招呼,翅膀轻轻掠过,正视察着这户人家的屋檐,选择入迁的时间。将用来制作腌菜的油菜花洗晒在簸箕,招来穷追不舍的蜜蜂,它们丢开大片的油菜花海,与燕子入寻常百姓家,是否也想在此入住?

热情的主人在我发呆的时候,已把可口的饭菜端到餐桌。一眼便看见金灿灿的油菜花了,此时它以酸菜的角色入席,腌制后的油菜花依旧保持着在地里的金色,下箸,酸中带甜的油菜花腌菜快速改善了我迟钝的味蕾。在云南可食之花很多,能走进千家万户的恐怕只有油菜花,既可口又富有营养,从保健的角度看,还有一定疗疾养颜的功效。

饭饱茶足,就看天,天想蓝,就让它蓝吧。白鹭不再列队,三三两两在水库边觅食,水很清,一面大镜子,让人们能站在山冈,看见一千年前的博尚。

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真的想穿越时空回到唐朝,那时的博尚就已有油菜花了,只是没有专门种植,稀稀疏疏挤进麦苗豆地,油菜开花之后,所结的油菜籽是食用油料的重要来源,它作为一个产业,成为一种辅助收入,从而诞生了诸多榨油坊,打油郎的故事还在流传。从菜籽里流出的油脂,滋润着博尚人并不丰肥的生活,那些榨油坊老板的后代,仍然经营着菜子油这一传统产业,让博尚的菜子油跨省出国。

菜油流进富人的碗里,也流进穷人的汤钵。新街故事及卖腌菜的女孩

同样是春天,春树葳蕤,油菜花开。法国人亨利奥尔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博尚这小镇驻足。从山形到地况,从植被到物种,他想到家乡的小城。后来在他所著的《从东京湾到印度》一书的“云南游记”中写到:“一八九五年五月二日,上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我们走完一段路,来到一个汉族大村寨,博尚村,各地开阔,简直就像平原一般。”奥尔良所指之地,就是当时已建立二十多年的博尚新街。

博尚新街约建立于1870至1877年之间。从建立至1959年拆除,先后经历了近70多年。为什么在1870年前后要弃老街而辟新街?村民口头传说:一为老街短而窄,摆摊后,骡马(当时主要运输工具)、鞍驮无法存放;二为集人常酗酒争吵,常摊村人赔讼费。有次,一外人在街中作崇被打死,命案牵涉村中,故众人希望另选新址建街。幸老街南侧有一大荒烂坝塘,面积大,且又是公地,适宜开街。当地乡绅并组织七村人开辟。地点开辟后,分段划于各村,设街面,称博尚新街。

新街之地坐西向东,似一把靠椅。西面缓坡下百米即为平地,地积约百余亩。出平地向东,又是一缓坡,直连干亩沃田。6条小河汇集成的南汀河源流,从田坝中弯曲流过。选地建街时,地师看过风水,预言下,“是一块牛皮好地,发也快,烂也快”。事后几十年,这里发生了多次事件,似乎与预言有些巧合,所以“牛皮地”之称流传至今。一旦遭祸,寨人常以此预言,宽慰自己,认为不是命不好,是地太硬。1959年修建博尚水库,新街拆出,人户搬迁四方。迁时有住户308户,1203人。

新街拆除后的1961年,在众人要求下,设长150多米,宽20米余的临时街子。1999年勐托人杨伟杉租用部队营区演练场,投资建农贸市场,总面积14000多个平方,200多个固定摊位,宽敞度,为全县之最。

小镇你不可不去,油菜花产业使小镇富甲一方,菜籽油生产批发,油菜花酸菜系列食品,浸润着这个小镇的方方面面。放学后的孩子都学会在路边占一个摊,兜售油菜花腌菜。“免费品尝,博尚正宗油菜花腌菜!”寻着孩子稚嫩的叫卖声,我蹲下来,尝试着把油菜花腌菜放到舌苔,窃喜,只蜻蜓点水地接触,便断然逃不出如来佛掌心,买一大包才十块钱呢,然后学着蜂儿翅膀一扇,蹁跹而去。

走了一段路,女孩追上,说要补还我两元。女孩说,我买的那袋份量差一点。

转场蜂箱与榨油作坊

去博尚,当然不能空手而归吧。如果你有古人“雅兴忽来诗作酒”的境界,那么摘一朵云也还可以赠人。只是我等都是俗人,再说博尚的春天,天蓝而深邃,云断然无法采撷,就采一些油菜花,体会秀色可餐的含义吧。

我看到的油菜花是东晋的那朵吗,还是明清的那朵呢?在油菜花海,你是黯然神伤叹春光易逝,还是心驰神往对油菜花倍觉珍惜。油菜花与春天所有的花朵一样只是过客,来去匆匆,一朵生活便会在人们的喟叹前衰竭。摘一朵放在掌手,轻轻摩挲着,时光干涸,仍然感觉颤栗与心跳。

在博尚,我把大片的金黄想象成我的领地,每天醒来,泡一壶好茶,等着万干饥肠辘辘的蜜蜂。金色的花粉设下盛宴,蜜蜂醉眼迷蒙,我也不会醒着。这时,油菜花以水的姿态喧哗,一触摸,你就是王,金粉染指,令你恍惚。

栖居树上的乌,什么时候也扑到油菜花地里来了?虫子这时仍蜇伏泥土里呢。其实乌也食油菜花蕊,也喜欢与人一起,在油菜花海里逗留啊!

养蜂者,穿戴防护服,像个探雷的战士,他面前群蜂乱舞,比油菜花还疯。整齐的蜂箱就是油菜花蜜的产床,那些工序只有养蜂者清楚。买蜜的人就冲着这金色的花开,就冲着这真实的馥郁香气。养蜂者大多来自安徽湖北,过去是请车子运输,到地住下来,放蜂一段时间,并根据花开时间决定滞留长短,现在蜂箱就在大货车上,老板会随时转场。博尚的油菜花何以引来那么多放蜂者呢,答案只有一个,博尚的油菜花不施农药,倒不是说虫子不喜欢博尚的油菜花,而是博尚人觉得施农药的弊大于利,因此,可口的油菜花腌菜才成为放心食品。

一条条平静的溪流,舒缓地流经油菜花地,宁静而妥贴,然后归入博尚水库。用蚯蚓垂钓的孩子们,在沟渠边钻来跑去,那些金色的花粉扑了全身,无意间让我想起唐朝诗人杨万里的诗来。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顺着溪流,闻香可以抵达一家榨油作坊。堆在门口的油枯,泼在地上的油污,隆隆作响的机器,光洁的油菜籽瞬间变出油来,如果时光退后30年,几台人工榨油机,以同样的方式吞食着菜籽,滴下绸缎般的菜油来。背着手在阳光下散步的老人,是榨油坊的前老板,他经历了从手工到机器的阶段,见证了博尚油菜的发展。那台老式榨油机噬咬了他三个手指,现在活儿基本上交给儿子了,82岁,还能在晨光中挥几下搁置多年的打油锤,借以挥发无处发泄的力气。儿子传承祖业,住房三次修葺,俨然已是别墅级别了。拴马的圈改成车库,顶楼成为观景台,老人也学诗人喜欢看着油菜花海遐想。

顺便去碗窑村逛逛

一粒小小的菜籽,从历史的深处滚落,竟在华夏版图寻找到舒心的居所。

在距今8200年前的甘肃秦安大地湾一期遗址F374号房基西南角下面,就发现了已碳化的油菜籽的残骸,就是那些籽实,证明油菜花在今天开得疯癫,在8200多年前的胡地,一样开得发狂啊!而从陕西省西安半坡社会文化遗址中发现油菜籽或白菜籽,也距今有6000至7000年了。一棵小小的油菜,蹿红在《齐民要术》、《本草纲目》等典籍中,兼食用与药用双重功效。

“黄萼裳裳绿叶稠,干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

不知怎地,又能想起清朝乾隆来。

此刻,春风吹处,金黄在红土地上徐徐洇开,漫漶而生动,让春天在博尚婆娑。出嫁的姑娘们都要选择在油菜花地里梳妆,初恋的小伙子小姑娘也都会在油菜花里把最贴心的话交到对方耳里。博尚人朴实,请人做嫁女客或娶媳妇客,都只是淡淡地说:“某天到我家吃几箸油菜花酸腌菜吧,我家小女要给邻村的张小八了。”因为,即便在婚礼上请了多高明的厨师,没有油菜花酸腌菜垫底,再丰盛的七碗八蝶也都不会让客人满意。杀年猪,也得用油菜花菜谱,越喂养越肥的年猪没有酸酸甜甜的油菜花腌菜佐食,油腻的菜单不会逗乐越来越挑剔的胃口。

其实,油菜花不仅是用来腌酸菜的,还是博尚人整个春天的主要菜谱。一点盐巴,一点香油,烧开的清水,一起将黄灿灿的油菜花倒进沸水里,几分钟停火,就是一个色香味俱佳的汤。

博尚镇产业分布合理,幕布村以油菜产业为主,碗窑则以烧制碗与罐子出名。

史载,清乾隆元年(1736年)湖南人罗文华、杨义远、邓成和三人,靠一手制陶绝活外出谋生,看到这里得天独厚的优质陶泥资源,便迷恋上这片热土,娶了当地腊托村布朗人家的姑娘,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建起了3条龙窑,用带来的龙窑烧制方法和慢轮制陶技术进行生产,从此龙窑制陶技艺代代相传。碗窑村是一个居住着457户侣10人的拉祜、布朗等民族聚居的寨子,生產的陶器产品质地细腻,造型独特,具有较强的观赏价值和使用价值,深受消费者和客商的青睐,产品远销缅甸、越南等国家。碗窑村的陶器制作其工序为取土、捣碎、稀释、揉和陶泥,再把陶泥置于制作各类陶坯的轱辘上,或用手捏制陶泥成各类型的陶坯,风干上釉后入窑烧制。

土陶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朵奇葩,是“泥与火的艺术”,看完油菜花,带上几只储存着火光与泥香的碗,一定能让想来博尚又择不出时间的亲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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