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型世言》中的循吏缺少了一些理想化的色彩，增加了一些脚踏实地的作风，是体现作者参政意识的典型形象；是对吏员作用的全面反映，披露了吏员在封建吏治中的复杂影响，它是开拓话本题材的一个重要方面。

关键词：陆人龙；《型世言》；晚明吏治

对封建官吏的描写是晚明话本小说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其代表作“三言”“二拍”在这方面的成就更是人所共知。从《型世言》某些篇目和有关言论来看，作者对当时吏治的腐败是非常不满的。除经常可以看到“近来官府糊涂的多，有钱的便可使钱……有势的又可使势”（第二回）、“这不公道时世，还做甚官”（第二十回）、“今之做官的，贪赃不已”（第三十九回）之类批判性的话语外，作者还在第五、第六、第二十九、第三十三、第三十六诸回中，塑造了一些或糊涂或贪酷的官员形象。其中第二十九回在揭露徐州同的贪酷上，还取得了较大的成功。不过从总体上看，《型世言》在塑造此类官员形象方面的成就，还难以与“三言”“二拍”相提并论。《型世言》比较有特色的方面，是它塑造了一些性格单纯、踏实能干的能吏形象。

随着晚明社会政治危机的加深，倡导“實心”任事精神的实学思潮蔚成风气，并影响及于通俗小说的创作。《型世言》的作者即十分强调官员办案时的踏实作风，因为这是保障案件得到公正审理的必要条件。第二十一回写石璞在任按察使时，曾审理过一件命案。不仅石璞能够凭智慧将真凶抓获，颇值得称道，尤其可贵的是他对命案的审慎态度。这件命案在他亲自审理之前，已经由知县和本府刑厅审问过两遍。但他认为两次审讯中的犯人并不存在行凶的真正动机，因而连驳了两次。在当时的司法制度之下，像石璞这样的按察使是很少见的。而按察使如果不对府州县所报案件进行认真的核查，冤案的产生就更加难以避免了。第二十九回写徐行杀死妻子后，恐怕偿命，又将一个小厮杀死，以指称其妻子与小厮通奸。审理此案的饶知县并不轻信其言，而是亲往现场调查，结果他几句话便指出了事情的真相。作者称赞饶知县“精明沉细，是个能吏”。相反地，第十三回中的武知县，虽然“做人也有操守明白”，但在验尸时，“也不到尸首边一看，竟填了尸单，带回县审”，结果造成了冤案。对于一般的民事和刑事案件，只要官员认真履行职责，即可使其得到公正的处理。有一些特殊的案件，由于事起仓促，且性质恶劣，一般官员是很难应付的。鉴于此，作者对官员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在第二十二回的入话中说：“以我论之，若临民之上，只处平静无事时节，一味循良也够了。若当事机仓猝，成败治乱，只在转眼之间，毕竟要个见机明慧，才是做官的手段。”本回中的张知县就是一个处变不惊、智擒盗贼的能吏。

在封建官府中，危害百姓的不仅是那些腐败的官员，还有处理具体事务的大小吏员。《型世言》对吏员各方面情况的描寫，便可帮助我们比较全面、深入地了解这一特殊群体。话本小说史上从来不乏对吏员的描写，但大致说来，以往话本小说往往侧重于吏员作奸犯科的一面；并且一般都是在小说的某些部分中写到，以吏员为主角的小说，除《警世通言》卷十五《金令使美婢酬秀童》、《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五“韩侍郎婢作夫人，顾提控掾居郎署”外，还是比较罕见的。《型世言》对吏员的描写则不但全面得多，而且出现了几篇以吏员为主角的优秀作品。《型世言》宝贵的社会史料价值于此也可见一斑。而据陆敏树《陆蜕庵先生家传》记载，崇祯十年后的一段时间，陆云龙曾经“时时出入京师”，在李清、王勉斋及沈友荪那里充当非正式的幕僚。陆云龙对于胥吏生活应该是非常熟悉的。崇祯五年前后成书的《型世言》多有吏员情况的描写，当与陆氏兄弟对胥吏生活的长期关注分不开。

之所以说《型世言》对吏员的描写比较全面，是因为其中既写了常见的狡诈、贪婪的吏员，也写了不得志的吏员，以及有操守、有能力的吏员。第七回中王翠翘的丈夫张望桥，便是个不得志吏员的形象。小说写张望桥背上了监守自盗、亏空公款的罪名，结果被监禁而死于狱中。王翠翘的父亲王邦兴实际也是个不得志吏员的形象。小说写他原是吏员，“三考满听选，是杂职行头，除授了个浙江宁波府象山县广积仓大使”。到任还不到一年，“不料仓中失火，延烧了仓粮。上司坐仓官吏员斗级赔偿”，他因“尽任上所得，赔偿不来”而受到监比。王翠翘为救父被迫卖身为妾。王邦兴赔完损失后，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凄凉地返回了家乡。王翠翘的父亲和丈夫先为吏员后遭倾轧，从而导致王翠翘的命运发生根本转折的故事，系出于《型世言》作者的虚构。这一虚构不但揭示了官场倾轧的现实，同时使王翠翘作为一个爱国者的形象，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

《型世言》第三十六回简直可称作一篇吏员小说：篇中杜外郎是处州府的刑房吏员，冯外郎是兵房吏员，偷窃冯外郎财物的张三是兵房书手，察觉张三为窃贼的周一也是兵房吏员。小说写冯杜两家因失盗互起诉讼，其间“各施做吏的全部手段，各拉官方关系，都想搞掉对方的‘出身前程”。

以往话本小说一般侧重对官场中个别官员的描写，而较少以具体、生动的形象，反映各级官员以错综复杂的关系所织成的官场，以及官场的整体腐败对人民生活的具体影响。《型世言》在这方面的出色描写，丰富了话本小说的表现内容，进一步加强了话本创作的现实性和批判作用，其意义是不容低估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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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付凌晨（1992—），男，聊城大学文学院15级研究生，专业为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方向为唐宋元明清文学。

（作者单位：聊城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