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方陵生 摄影/段玉成

衰老，只是另一种疾病

在医学界，关于衰老或老化的概念正在发生快速转变。长期以来令人困惑的一个问题就是：衰老是一种必然的、不可避免的自然过程，还是一种可以预防、可以治疗的病理过程呢？医学史上大部分都认同前一种看法，认为任何试图抗拒衰老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只是人类幻想和虚构的美好愿景。但是今天，生物医学界正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衰老过程应被视为一种可以治疗的慢性病。

推动引发这一争议的是剑桥大学计算机科学家奥布里•德格雷，他同时还是一位自学成才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过去十年里，德格雷致力于改变人们对于衰老的认识，他认为衰老是一种病理过程，是像癌症和糖尿病一样值得人们关注的一种疾病，虽然至今为止德格雷的一些主张仍有争议，但事实上，可以并应该将衰老归于一种病理化过程的理念已为很多人所接受，依靠现代医学和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未来人类活上一千年也许不再是梦。

“衰老”是一个我们用来形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所经历退行性变化过程的一个词语。可以说，从幼年到成年早期，在成熟和成长发育过程中，身体就已经为未来会发生的“衰老”埋下了伏笔。早期的身体变化通常都是好的，如肌肉越来越强健、大脑智力日益增长等；但后期的变化却不是人们想要的，如皮肤皱纹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少，肌肉变脆弱，骨骼变疏松，身体各部位和各器官也都在经历衰退和衰竭。

让衰老过程变得更复杂的是，人体是由很多不同的系统组成的，每个系统都以自己独有的步伐发育、成熟，最后衰老和退化。例如，神经系统大约在20岁完全成熟，而骨骼系统则可能要比神经系统晚10年才达到巅峰状态。当然，生理上的自然过程还会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例如，富含钙和维生素D的饮食，加上力量训练，可以增加骨密度和骨骼强度。然而，环境因素最终也只能作用于一定的基础之上，超过一定的年龄，机体退化将无情地降临于每一个人身上，超过了一定年龄寿命的限制，再优越的环境因素也不能拯救生命最终的命运。

身体各个系统的衰老变化过程不是同步发生的，但导致衰老的机制却是相同的。例如，关节的退行性变化是关节软骨日复一日损耗的结果，就像皮肤皱纹增多是由于皮肤弹性结缔组织日益退化丧失的结果一样。其他与年龄相关的一些变化，如细胞活动出错，代谢副产品的日益积累等，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导致和加速衰老。

身体的这些自然变化往往会导致一些容易辨识的疾病。例如，脂肪在血管壁上日益积累起来，就是这种变化的一个很好示例。脂类是我们饮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随着脂肪在血管壁的持续积累，血管渐渐硬化狭窄，最终导致无法为组织器官提供足够的血液，例如冠状动脉变窄缩小至完全堵塞，心脏就会极度缺血，最终导致心肌梗死。

这个简单的例子说明，正常的生命过程也会很自然地导致疾病。因此，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生命发展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病理化过程。重要的是，在这个进展过程的早期，一些变化是无症状的如高胆固醇的积累，然而却有可能是危及生命的先兆，但作为一种病理现象，是可以预防和治疗的。其他一些更加微妙的衰老过程也是如此。

很多其他疾病都是这种动态过程的结果，伴随这种自然衰老过程，在足够长的时间里直接导致一些最常见的老年退行性疾病，如骨质疏松症、关节炎、中风、糖尿病、老年痴呆症，甚至还包括癌症。

事实上，在预防和治疗衰老方面，医生们早就开始了尝试，他们会有针对性地采取一些措施来应对衰老变化，预防各种疾病的发生。例如，医生会通过推荐患者在日常饮食中限制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摄入，或服用他汀类药物，努力避免心脏病发作，而这么做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地在对抗衰老本身。

也有人认为，“自然过程”与“病理过程”是相互矛盾、互相排斥的。所谓“自然”的那就都是正常的，而“病理”过程则不可能是自然的。事实上正如本文开头所分析的那样，无论是“自然过程“，还是“病理过程”，都是衰老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

显然，争议主要在于语义上和措辞上的分歧。假如用“对抗与年龄相关的变化”来取代“对抗衰老”一词，也许会获得更多人的积极认同。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换成“疾病早期阶段的预防”的说法，也许可以获得几乎一致性的支持。实际上，“对抗衰老”、“对抗与年龄相关的变化”和“疾病早期阶段的预防”这三种说法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即衰老，只是另一种病症，是可以预防和治疗的。

科学家的目标和希望：延缓衰老

衰老最终导致死亡，死亡不可避免，但衰老过程可以延缓。科学家不太可能为人类找到避免死亡的办法，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但最近的研究表明，科学也许最终能够解决衰老问题。研究人员正在研究探索如何健康活到老，让人们能够拥有一个健康有活力的晚年。

在生物科学家看来，进入老年并不仅仅意味着在生日蛋糕上吹灭更多支蜡烛，衰老是一个随着时间推移，蛋白质和细胞逐渐恶化的过程，直到它们不能再行使职能，无法补充修复自身为止。就人类来说，衰老的外部表现体现在头发变白、皱纹增多、身体虚弱、眼花、背驼等，而发生在体内我们看不见的一些衰退恶化，则往往会导致糖尿病、心脏病、癌症、老年痴呆症和一系列其他严重病症。

科学家们一直在激烈讨论，细胞为什么不能永远保持活力，他们对小鼠、果蝇、蠕虫和其他实验室生物进行研究，找到了导致衰老的许多潜在原因。一些专家认为，导致衰老的“罪魁祸首”是细胞内线粒体大量产生的“氧化剂”的侵蚀破坏作用；DNA损伤，包括染色体端粒的缩短，也是“头号嫌犯”；老年人日益恶化的慢性低度炎症也会造成身体组织的破坏，等等。

一些研究人员，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史蒂夫•霍瓦特认为，衰老是写在我们DNA里的生物学程序。在生命的里程上，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快抵达生命终点，这些人会更加显老；有些人在生命的里程上会更“悠闲地漫步”，与他们的生物年龄相比，这些人会显得更年轻一些。

还有学者如密歇根大学老年学家理查德•米勒否认衰老是一种预先编写好的程序，不是设定于在某个特定日子“到期”的定时炸弹。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生物人口学家杰伊•奥尔沙斯基认为，衰老是“生命引擎运行的副产品”，身体会因“磨损”而最终“崩溃”也许是可以预测的，但不可能是预先计划好的。

尽管衰老究竟是什么，科学家们仍有许多争议，但达成的共识是：延缓衰老，我们可以大有作为。生物技术和制药公司正在开发几种不同的潜在抗衰老药物，科学家也正在通过动物实验，研究多种抗衰老方法。

即使研究人员认为他们最终能够开发出真正的抗衰老灵丹妙药，但世上仍不会有长生之药和永生秘诀。一项新的研究表明，生命长度与健康生命长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许多研究人员的目标不一定是延长寿命，而是延长健康寿命的长度，让人们有望在晚年尽可能长的时间里不受身体虚弱和重大疾病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