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曼青院士

1990年，《科学美国人》杂志封面上曾经刊登了一篇题为《人类未来将生活在赛博的世界》的文章。据说，当年这本杂志放在钱老办公室的时候，钱老做过批示：“为什么叫cyber space，而不叫network space？”后来，我从美国买了一本这样的老杂志回来予以收藏，我认真地阅读了里面的每一篇文章，1990年所讲的预言在今天都变成了现实。

一、对赛博世界或网络世界的理解

网络是由节点和连接两个要素组成，而在信息领域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定理：一个是摩尔定理，一个是梅特卡夫定理。观察发现，网络节点会越来越小，而网络规模会越来越大，与此对应地，一个是更加微观的世界，另一个是更加宏观的世界。这样两极化发展以后，网络将变成什么样的世界呢？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点：

一是网络一切，不仅仅是万物互联。每天，人与人通过手机在互联，通过微信以及各种各样的方式在互联。记得2008年，人类文明史上有三个标志性的事件，第一个是城市的人口首次超过了农村的人口，第二个是物体的联接超过了人的联接，第三个是移动联接的方式超过了固定联接的方式。所以，未来将网络一切，也可以说是网罗一切。二是时空压缩。联网以后，我们时间空间都在压缩。三是协作共享。网络的存在，为我们更加紧密地协作和共享提供了平台。比如，我们都在一个微信群里面，或者通过网络来协同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四是虚实交融。虚拟的世界和实体的世界正在走向交融。其实正如《黑客帝国》里所说，“有什么是真实？你如何定义‘真实’？如果是说你的感觉、你闻到和尝到的味道和看到的东西，那么‘真实’只是你大脑所理解的电子信号。”

网络的世界或者网信的世界本身是军民深度融合的世界或者领域。在这个领域里，我们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前沿什么是后方，什么是平时什么是战争。以经常讲的“非战争的军事行动”为例，在网络世界里，极有可能发生的是非军事行动的战争，这是一个典型的军民融合事件。所以网信军民深度融合尤其迫切。

二、军民融合发展的难点和核心

最近，我们都在谈军民融合，听到或者见到几个有趣的现象。比如，到一个地方，大家谈论的都是建立军民融合产业园、研究院或者新型的组织；如果跟投资界的朋友打交道，他们更多讨论的是军民融合基金设立的问题。由此，让我联想到了很多，过去人口众多，没有钱，大家讲“钱从哪里来人往哪里去”；现在，时代发生了变化，这么多的资金究竟往哪里投？人从哪里来？这里的人，可能是各种各样的网信领域的人才，包括天才或怪才。这些都值得我们思考和解决。

目前，在我看来，我国推进军民融合发展的主要做法分成三个层级：第一是军民技术的互相转化，第二是军民组织的相互协同，第三是军民能力的融合发展。军民技术的互相转化，本身不是一个问题，“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用在军事领域的就是军事技术，用在民用领域的就是民用技术。组织的相互协同，障碍也不是很大，但存在难点！究竟难在哪里？其实，我国军事领域的采购过分集中，供给也相对集中，导致很多民营企业无法进入到这样一个体系中。民营的技术或者民营的组织多为分散式，研究的方向也是技术驱动型的，而不是战略目标导向的，两个组织之间的协同没有太大障碍，关键难点是能否通过融合构建一种战略性的能力。

三、以构建战略能力为导向，推动网信军民深度融合

习近平总书记在“419讲话”中特别提到，网信事业代表着新的生产力，新的发展方向，应该在践行新发展理念上先行一步。在这次讲话中，习总书记讲了六个问题，与战略能力构建相关的包括：第一，全方位的态势感知；第二，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保护；第三，国家利益到哪里，信息化要服务到哪里；第四，网络安全的防御或威慑能力。分析可知，这些问题归根到底都是一种能力的构建。目前，我国迫切需要以战略能力的构建为抓手，深度融合军民网信领域中的各种力量，坚持能力导向。

然而，我国的战略性能力还比较薄弱。以天地一体化的信息网络为例，我们要求“国家利益到哪里，网络信息覆盖到哪里”，然而，目前很多地方并没有网络，卫星通信能够覆盖的区域大概为40%，军事常态化覆盖的区域不到8%。怎样才能满足这样一个能力的构建？在这个过程中，会牵涉到军民各种各样的资源、各种各样的力量。因此，以战略能力为牵引来推动网信军民融合显得尤为重要。当然，还有就是“聚天下英才而用之”，人才的能力是长久的、根本的战略能力。

习近平总书记“419讲话”中描绘了网信事业未来发展的壮美蓝图，我们的任务就是一心一意地抓落实，加快推进网信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我们应以重大工程为抓手，破解军民融合发展中的体制机制，为推动网信领域军民融合提供示范。比如目前开展的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工程，其中的管理和服务问题，资源提供和资源拥有的矛盾、构建自己的基础设施还是购买服务的问题等还没有很好地解决，政府和各个部门应该提供资源而不是拥有资源，共同为这个系统服务。这都需要我们以一批重大工程为抓手，如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天地一体化网络等，深化改革创新，推动我国网信领域的军民深度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