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芬

红河源随想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涓涓细流，一转身

定格成照亮巍山壩子的一道闪电

蜿蜒流动的韵律

醉成

一曲热血燃烧的调子

岁月的雨雪风霜

历练出一组粗犷苍凉的歌谣

不想远离故土的额骨阿宝左一个弯

右一个拐，九曲十八弯的浪花

东躲西藏，在故土流连

流连。满天星光和千回百转的虫鸣

陪伴不再圆润的河床直到

地老天荒

戏水的长脚鹭鸶

在水面用倒影写生

偶有河中饮水的黄牛黑山羊

一袭黄袍，一褂黑衫

温顺的眼神如千年前一般模样

伴着流水送了一程又一程

迤逦错落的山坡

暖阳绣出满目苍翠

流水的刻刀

掏出岸边皱纹中的细沙

淘洗出南诏故地传承至今的

千年传奇

千年前叱咤风云的英雄

你曾在哪一个河湾把酒临风

你曾在哪一座山寨指点江山

清风徐徐，涟漪荡漾

长自盛唐的蒲草

摇曳在《诗经》里的蒹葭

呈一册旧年传说

待后人考证

夏 荷

出於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

抱一颗素心独立水面

品雅清高而不自傲

出自浊水却不自菲

雨淋风摇中莞尔一笑

将纷扰的世界化繁为简

馨香幽远 身姿高洁

结一生苦涩为籽

荡涤尘世的躁火 积热

剖开污泥中洁净的莲根

藕浑身是眼

却将睿智深藏心间

莲香时节

莲香时节

在雨水一遍遍催促下

田野里的庄稼

你追我赶，奔向秋天

天空高远，有时深蓝

有时灰暗。是哭是笑

取决于被风裹挟着的阳光

莲香时节

有的花谢了，花香犹在

很多树绿了，芽依然在发

晴朗的夜晚

可以听见虫儿的呢喃

看见布阵的星星

採一束月光

置于寂寥的案头

填补过多的留白

莲香时节

莲花馨香的日子

收到莲寄来湿漉漉的信

听凭雨水做了标点

暗香浸骨。任一瓣心香

将冰清玉洁的美

开成绝唱

挂一阕心事在窗前

春天的温暖

夏天的清凉

秋天的高远

冬天的雪藏

肚子里装的什么药？

从一句农谚里启程

走过初心、本心、诗心

藤蔓缠缠绕绕

缠进了清风雨露

绕进了皓月薄云

走过几千阕宋词那么远的路

把线装的历史绕了个遍

浸染了民谣、农谚 以及

平平仄仄的韵律

在一个月光如水的日子

葫芦穿好金黄的嫁衣

把一阕成熟的心事挂在窗前

别

羌笛已吹不响

凄婉的音符

早已失传

不须折杨柳

柳枝早已在唐代

被边塞诗人折光

汪伦的歌声

失落在桃花潭中

经过岁月浸泡

已无法打捞上岸

不用折柳

无须歌唱

总有一曲清笛

会在月夜吹响

表妹杀鸡

曾经

美丽的表妹有一双

又白又嫩的手。是姐妹们

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双那样的手

多年不见的表妹

已嫁作他人妇

偶遇时，表妹已是一个

杀鸡小摊的操刀手

锋利小巧的刀子往鸡脖子上一划

愤怒的洪流喷涌而出

褪毛机如生活的大转盘

转动、冲撞、洗涮

很快，一只毛衣绚烂的雄鸡

只剩一个裸体躺在案板上

里外清洗，开膛破肚

翻肚弄肠。一问一答之间

表妹完成对一只鸡的

彻底屠宰

等待杀鸡的过程

不敢直视

不忍直视

早已变样的表妹

是美丽的表妹屠宰了鸡，还是鸡

屠宰了表妹的美丽

我无法将记忆中的美手和眼前

沾满鸡血的双手

置换

如同无法置换

冬天的寒风

春日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