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无言

特殊的早餐

□落花无言

我知道，父亲自退休之后，便天天看养生类的节目，总想着弄些好吃的、补身的给孩子们调养。

清晨，我上班匆匆，没时间吃早餐。课间，我办公桌前方的袁老师在接电话:“记得喝水！”“知道了！正在喝呢！”

电话里的内容是我猜测的——因为，她正在喝水！

天哪，喝水这样的事情，有人也要在上班的时候叮嘱她，谁呢？

我想问，也想说：你真幸福，有人这样关心你，是你先生吗？但止住了。

因为，袁老师在自言自语：“我爸真是的，弄了爱心早餐，还让我在10点钟之前一定要吃光。”

她嘟囔着，却满脸都是笑意。我看见一种光芒，那是幸福。

我的茶杯里，也泡着豆粉，还有黄芪。这样的早餐，刚刚皱着眉头喝完，我起身去饮水机处接水，将附于杯身里的残渣也冲一下，一口喝下去，一点不剩地喝光。

我们都是这样幸福呢，我此时想。

父亲对子女的爱，真正是无言的关怀，细致到一粥一餐。

想来，嫁出去以后，就算相距不过10分钟的路途，也很少回父母家。

每逢双休日，想着一定要回家看看，陈红都在唱《常回家看看》。父亲也总在说，父母不求你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够常回家看看。

那天回家，进门的时候见父亲正在忙碌。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极大的盘子，里面堆着黄黄的粉末。

“这是做什么用的？”看着忙碌的父亲，我立在一边好奇地问。

“你尝尝，再猜猜。”

我便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口中尝尝，味道不明显，又没有糖，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觉得不好吃。

“大概是炒面吧！”我说。可是，小时候吃的炒面，可不是这样的味道。我皱着眉头。

“这是黄豆粉！乡下亲戚送来的黄豆，粒粒饱满，都是上等的黄豆，可是我和你妈怎么能吃得完这么多黄豆？这不，将这些黄豆炒熟，磨成粉，可以早早晚晚冲泡了喝。你们这些孩子，也不注意养生，我这退休之后，天天关注的就是怎么养生、怎么使身体健康。年轻时候不知轻重，到了老年，这病那病的都找来了，后悔都迟了。所以，我现在就开始注意怎么把你们的身体照顾好了。”

原来，父亲是在给我们这些成年人———他的孩子们——准备早餐、晚餐。

先生陪我一起回娘家，见父亲这样认真地磨黄豆，忍不住地说：“现在超市里有的是这样的五谷杂粮粉，比您老磨出的黄豆粉好吃得多了。人家可是五谷杂粮都配好了的，各种各样的粮食加工合制而成，买回来冲一下就行了。上次，我们倒是买了一盒回家，可哪有人吃？好不容易才吃完呢！”

我在一边没有吱声，生怕父亲难过。

父亲听了先生的话，倒是连连点头：“对，对，配上芝麻、花生，应该更有营养。幸亏你提醒，我怎么没想到呢？”

那次午饭后，我们离开娘家，忙于工作，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几天，母亲打电话来了。

“你来拿杂粮粉吧，你爸把花生、芝麻炒熟磨成粉，和着那些黄豆粉，分成几袋，你们姐弟三人一人一份，你小姑家也有一份，你别忘记了来拿。每天早晚，冲两大勺喝。另外，你爸还特意让我去买了黄芪，这个是补气除湿的，对人体有好处，就是不易化开。所以，加到粥里，放点蜂蜜一起喝，对你们的身体绝对是有好处的。”

我知道，父亲自退休之后，便天天看养生类的节目，总想着弄些好吃的、补身的给孩子们调养身体。他总是说：“你们还年轻，从来不注意身体，我们当年也是这样，现在岁数大了，才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可是，我们总是对父亲的话不当回事。父亲的叮嘱，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口头上的关照罢了，没想到，他竟然亲力亲为做这些杂粮早餐，并且一份一份分好，让他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吃现成的，并且当成任务一样要求孩子们去完成。

如今，我每天都会喝着这些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特殊早餐。氤氲香气中，仿佛看见父亲弯着腰、低着头，将电平底锅插上插头，细细将粒粒饱满的黄豆倒入锅里，盖上盖子，时时看着挂在壁上的大钟；仿佛看见父亲将那些滚烫的粮食，放在绘着大朵牡丹的大瓷盘子里，不停地翻着、吹着；仿佛看见父亲小心地将这些晾过的、黑黑黄黄的芝麻、黄豆，倒入电磨盘里，打开开关，磨成细粉，再精心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将那些粉末，摊开晾在面板上；仿佛看见父亲走进常去的中药店，对老板说“称二两黄芪”，然后拎着中药袋子美美地回家；仿佛看见父亲细细将这些和在一起的粉末，一袋一袋地分装好，系紧袋口，大功告成后，美美地拿起电话，一个一个孩子地打过去:“来拿豆粉喽！”

爱，从来都不言不语，可是，每天在课间的空隙时，喝一杯父亲做的爱心早餐，心里总会升腾出无尽的暖与甜。化，也化不开。

（责编 李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