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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坏孩子

2017-04-25连城

少年文艺(1953) 2017年3期
关键词:小军坏孩子堂哥

1

进入青春期后,张扬和爸爸妈妈的关系忽然变得紧张了。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觉得烦。

“张扬,刷牙要竖着刷,怎么又拉大锯了?”早晨,看到张扬凶猛的刷牙动作,妈妈又絮叨起来。

张扬不理会,牙刷继续在嘴巴里横捣竖捣。

“辛苦养了那么多年,一句话都不听!早上叫不起,晚上喊不睡,天天就知道跟我和你爸对着干!昨天叫你把脏袜子脱卫生间,又塞沙发缝,害我还得去掏!作业也不写,看你明儿怎么考大学……”妈妈又拿出老一套,陈谷子烂芝麻都翻出来说。

“不说那么多嘴痒?”张扬吐掉牙膏沫,冷冷地迸出一句。

“你、你!”妈妈气得脸都青了,“你这个坏孩子,打小我就该看出来……”

“我就是坏孩子,怎么啦?”张扬胸口猛然腾起一蓬怒火,从小就被贴标签:不听大人话,多吃一根棒冰,撒个小谎,都能给扣上这顶帽子,天地良心,他还没干过真正的坏事呢。他真想马上去干一票,让他们去痛哭,去后悔,去崩溃……

“少说两句,过来吃饭吧。”爸爸在餐桌上说。

张扬板着脸,坐到桌边拿起油饼。爸爸说:“别生气,你妈也是为你好。”张扬哼了一声,头都没抬。他觉得爸爸喜欢装好人,经常偷偷翻他书包,表面还装得若无其事。他能有什么违禁品?不写日记,不抽烟,不过是一些小玩艺儿。

妈妈端一碟酱菜出来,看到张扬大口吃油饼,忍不住又唠叨:“早跟你说,吃饭时先喝汤,干粮等一下再吃,这样对胃好。你以为作出病来,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说都不听,你就是想气死我……”

张扬把油饼往桌上一丢,不吃了。

2

往学校去的时候,张扬鼓着一肚子气。路上不停地用脚踹行道树。树叶纷纷落下来,环卫工人不满地朝他翻白眼。

“早晚我要干点坏事给他们瞧瞧。”张扬愤愤地想。砍几棵珍贵的绿化树,打坏那家会所的霓虹灯,刮几辆车……似乎都不够,他想干一票大坏事,然而,杀人放火,又太凶残了……

一整天,张扬都没想好干什么坏事合适。放学了,他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妈妈没有理他,用一张臭脸表明自己的冷战立场。张扬当然也不会妥协。一家人在沉默中吃了晚饭。

吃完饭,妈妈去收拾客房,就是张扬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面有一张床,平时充作储藏室,家中来客就安排客人入住。妈妈抱着床单进去了,爸爸也跟着进去,替她打下手。张扬躺在床上消化晚饭,听到他们在隔壁嘀嘀咕咕。

“要真是那个病,一家可就完了!”妈妈说。

“才十六,比咱们扬扬大一岁……”爸爸一声长叹。

“他自己知道么?”妈妈抖完了床单,“蓬蓬”拍打枕头。

“哪能让他知道?还是个孩子。”

“噢。那咱们得叮嘱扬扬一声,别三不知的捅出来。”

张扬有点纳闷,出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爸爸到张扬房间来:“扬扬,明天你大伯和小军哥到我们家来住,嗯,去医院查身体的。你可不能乱说乱问。”

小军是大伯的独子,张扬的堂哥,张扬跟他很要好,每次回乡下,两人都能玩得昏天黑地,饭都忘了吃。

“小军哥出什么事了?”张扬从床上坐起来。

爸爸看着张扬,欲言又止。

“还不知道呢。乡镇医生的诊断不一定可靠……”

“你跟我说了吧,我不会乱讲的。”张扬盯着爸爸的眼睛。爸爸这才有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别吃了就睡,歇歇起来做作业。——这几个月你小军哥总说腿疼,去镇医院检查了,說是、有可能是、骨癌……”

屋子里很静,能听到妈妈在隔壁整理床铺的窸窣声。后来爸爸出去了。张扬呆了一会儿,打开电脑浏览器,在搜索框中键入那两个不祥的字眼……

3

第二天傍晚,张扬回到家,看到大伯和小军哥坐在沙发上。大伯比张扬爸只大五岁,但是因为一直在乡下种地,看起来比张扬爸大十岁也不止。小军也是又黑又瘦,长手长脚地坐在那儿,看起来活像蜘蛛。

“大伯,小军哥!”张扬礼貌地叫人,脸上带着笑容。

“扬扬放学啦。”大伯强撑着欠了欠身。细心的张扬看到,比起春节时,大伯瘦得脱形了。

“平常一张臭脸,这回还算懂事。”妈妈也含笑道。

张扬拉着小军的手——他站起来了。张扬发现,这半年小军哥长高太多了!以前比他稍矮,现在却比他高出半个头。

“你吃了化肥啦!”张扬在小军哥胸前捶了一记。爸爸忙制止:“张扬你做什么呐,别动手动脚的!”妈妈也道:“怎么这么不老实。给我到厨房剥蒜!”

张扬轻声细语和小军说了几句话,然后脱了外套到厨房来剥蒜。他看到妈妈没切洋葱眼睛也是红的。

那天的晚饭吃得有点沉闷。从他们的交谈中,张扬得知爸爸托了关系,请专家给小军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要等两天才能出来,所以爷俩还得在他们家耽搁些日子。张扬说:“正好,明天周六,我带小军哥去动物园玩!”

“嗯,动物园才引进一头美洲狮,还有羊驼什么的,值得一逛。——小军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逛啊。”爸爸使劲给小军碗里夹菜。

那天晚上,大伯住储藏室,小军和张扬一起睡。两人又玩了几局游戏,所以睡得比较晚,临睡前两人一起去洗澡。衣服一脱,张扬看到小军哥身上瘦骨嶙峋的,几乎一点脂肪都没有,都说癌症是消耗性疾病,这消耗得也太厉害了吧?春节时他还有深陷的肚脐眼呢。

“你能不能记住我的样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堂哥忽然问。

“化成灰我也认得!”话一出口,张扬就后悔了:怎么能说这种话,以前倒没什么,关键是现在……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堂哥看了看张扬,又看了看镜中,微笑道:“李小龙也瘦,李小龙也短命,但他是我的偶像。张扬,我要是死了,能不能成为你的偶像?”

“你胡说什么呀。”张扬懊悔万分地拧着毛巾。

花洒哗啦啦的喷水声那么均匀,像暗夜的雨。

4

小时候,堂哥小军的确是张扬的偶像,但同时他也是乡亲们口中的坏孩子。往茅坑里丢炮仗,捋光人家的青樱桃,打碎屋瓦,给牛吃的草料里拌黑火药……就没有他不干的坏事。妈妈有时会气愤地说:“小军是坏孩子,张扬也是坏孩子,也不知谁学谁。”现在,这位英豪兼痞子的堂哥生了绝症,张扬心里五味杂陈。安慰也不是,同情也不是——爸爸妈妈还叮嘱他不要走漏消息呢。其实堂哥早知道了。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

周末两天,张扬都陪着堂哥玩。每个人都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爸爸眼中的血丝,大伯床前的烟头,妈妈每天摆上餐桌过于丰盛却没什么人动的饭菜,都说明这个家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让人压抑的事情。

周一,是出检查结果的日子。爸爸做好了住院的准备——他买了一个保温桶。

中饭张扬在学校吃。他没有手机,借用同学的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他想问堂哥住院了没有。电话一接通,爸爸就在那头嚷:“扬扬,你哥是误诊!该死的庸医,明明是生长痛,他说是骨癌,开玩笑……”

张扬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小军哥没事就好。你看他这几个月蹿那么高,肯定营养没跟上,缺钙了!咱们要不要庆祝一下?”张扬想,借这个机会,他要带堂哥吃遍小城的洋快餐。

“不庆祝了。你哥缺了不少课呢,得上课不是?”

张扬这才想起来,表哥虽然有点“不良少年”,身份还是学生呢。

晚上张扬放学回家,大伯和堂哥已经走了。餐桌上又恢复了一家三口人。

“扬扬,这几天陪堂哥,作业都没好好做,现在该用功了吧?”妈妈一边对付着半条剩鱼,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

张扬没吭声——他就知道,这些天和颜悦色全是假,装给大伯看罢了,在她心里,他还是个坏孩子。

5

星期六,爸爸让张扬跟他去大伯家。看堂哥小军,顺便给他捎点营养品。那天走得急,都没给他买什么。

张扬和爸爸搭乘客运汽车来到乡下。堂哥还是黑,还是瘦,但是精神很好。大伯和伯母精神也好,看父子俩到了,就把早晨捆好的公鸡拎出来杀。大伯还让堂哥陪张扬去钓黄鳝。堂哥说:“这阵子黄鳝少,去也不一定钓得着。”大伯说:“就当玩去。你去二叔家,扬扬可陪你玩了两天。”伯母也在旁边帮腔:“叫你玩你就玩去,窝在家里绣花?前些天听那医生胡扯,我都吓死了。我跟你爸都说,你要是真有个好歹,我们也不活了……”

“哎呀,没话说了是不是?”堂哥不耐烦道。

“所以叫你只管玩去嘛,再怎么调皮捣蛋,也比生病吓人强!我是悟出这个味来了。”伯母说这话时,一直笑咪咪地望着儿子。

堂哥收拾钓钩鱼线,又弄了一瓶碎猪肝当诱饵,就带张扬往田里去。田里稻谷绿油油,水在渠里活泼地流淌着,路边种满了青豆和苋菜。

“小军哥,晚上把这些菜都偷了吧!”张扬说。

“偷菜干什么?家里都有。”堂哥往钓钩上穿猪肝。

“不吃可以扔嘛。你从前偷鸡摸狗拔蒜苗,什么坏事都干……”

“过去的事不要提,我改邪归正了!你也别那么无聊,不是三岁小孩啦。”堂哥把钓钩甩到渠里。

“改邪归正?我不信!”

“不信就算。反正我没心情。”堂哥淡淡地说,“没事惹爸爸妈妈不高兴,好意思么。”

“我就是要让他们不高兴!”张扬说,“天天说我是坏孩子,索性干点坏事给他们看看。咱们一起干吧,再不动手就试大了!”

“讓我想想。”堂哥歪着头沉思了片刻,说:“你要是真想干,我有个主意。这点菜不值得偷,咱们晚上出来干票大的,正好明天镇上逢集,偷了还能卖钱。”

有黄鳝咬钩了,堂哥迅速提起鱼线,一条拇指粗的鳝鱼在空中扭。张扬看着飞溅的水花,心里一阵兴奋:偷菜,还卖钱,太棒了!

6

吃完晚饭,张扬和堂哥早早上了床。堂哥说,先睡一觉,下半夜才是偷菜的好时机。

张扬睡得很香。到凌晨三点钟,堂哥把他晃醒了:“时间到,咱们出发吧。”

张扬悄悄穿上衣服,跟堂哥出门。堂哥从猪圈旁边的柴棚里,推出一辆三轮车。

“带这家伙会不会惊动人?”张扬用气声问。

“不会,他们往镇上送豆腐也是这时出门。”堂哥用气声答。

堂哥骑三轮车,张扬跟着,两个人来到村后的菜地。淡淡的月光下,一大片黑黢黢的豆角、黄瓜、空心菜……全小组三十多户人家的蔬菜,都种在这里。

“南瓜好卖不?”张扬俯下身,要摘脚下一颗圆溜溜的南瓜。堂哥说:“不要。他们家菜不好,没卖相。你跟我来,叫你摘你再摘。”

张扬跟着堂哥来到菜地中间。堂哥说:“这家菜不错,动手吧。”

堂哥带了两把镰刀。在他示范下,张扬迅速地收割着韭菜、空心菜、油麦菜。堂哥又摘豆角、辣椒、茄子……车斗里渐渐满起来。菜地也渐渐变成不毛之地。

“差不多了,再多很难卖完呢。”堂哥用一方雨布苫好菜,把三轮车从菜地里推出来,骑上往镇上去。张扬帮忙推车。这时候天还没有亮,月亮已沉下去了,四野里一片漆黑寂静,只能听到车轮的沙沙声和张扬的脚步声,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是那么清凉,疏星闪烁的天空是那么高远,张扬觉得快乐极了。

“小军哥,万一碰到人我们怎么说?”张扬问。

“怎么说?就说偷菜卖呗,他要是敢废话,三两拳打倒!”

张扬很高兴。他想,打人就免了。能偷菜卖钱,他已经很满足了。

朝霞闪出地平线的时候,他们到了镇上。菜市就在水泥路两边。堂哥停下三轮车,占了一个位子,把蔬菜卸下来。车斗里有浸湿的稻草和秤,堂哥想得真周全。

摆摊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跟着就是买菜的人。堂哥说:“卖菜的事交给你,卖多卖少你自个装起来,请我吃碗馄饨就可以了。怎么样,能行不?”

“没问题!”张扬爽快地说。

教会张扬怎么用秤,堂哥就闪人了。张扬一个人守着菜摊子,静候买卖开张。

可是很奇怪,主顾们来到张扬的摊子前,看看菜,再诧异地看看张扬,就走了。张扬在心里嘀咕,我就那么像不良少年吗?还是偷来的菜都有标记?

张扬旁边是位老大爷,他只卖西红柿,生意很好。张扬眼睁睁地看他称菜收钱,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爷爷,怎么没人买我的菜?我的菜像有农药吗?”瞅个空子,张扬低声问大爷。

“你真会猜!”大爷呵呵笑了,“你长得白净,一看就是城里小哥,他们不好意思问价,也不好意思讲价。”

原来如此。张扬思索了一会儿,想起超市生鲜区的标价签,要是把菜明码标价,他们应该没顾虑了吧。

说干就干,张扬让大爷帮他看着摊子,他跑到旁边的烟酒店,要了几个废纸板,在上面写“一口价1.00元/斤”、“一口价1.50元/斤”……写好把纸板放菜摊上。卖西红柿的大爷夸:“小伙子真聪明,咱街一般没人这样卖哩。”

放了纸板,张扬的生意一下子好起来。“给我称二斤豆角。”“我要两捆韭菜。”主顾一个接一个,张扬应接不暇,他不停地称菜,收钱,忙得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日上三竿,一大车菜卖完了。张扬饿得直不起腰来。这时候堂哥现身了。他说:“你挺会做生意嘛,一车菜这么早就卖完了!好,咱们吃馄饨去。”

在馄饨摊上,三元一碗的大馄饨张扬吃了两碗。堂哥也吃了两碗。他们拼命地往碗里倒香油、小菜。

“爽不?”堂哥语带双关地问。

“爽!回去我要写个小说,发在咱们学校的贴吧里。”张扬擦着鼻尖上的汗,觉得周身通透。

7

回去的路上,张扬和堂哥又扯些青草放车斗里。到了家,伯母笑咪咪地问:“去哪儿了?叫你们起来吃早饭,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打猪草去了。”堂哥答。

“对,打猪草。”张扬附和着说道。

吃完中饭,爸爸要带张扬回城。临行前,大伯给他们弄了一蛇皮袋蔬菜:南瓜、豌豆、茴香……大伯说:“二爹种的菜好吃,你知道的,他家只上鸡粪!”

送别的时候,堂哥朝张扬挤眼睛。张扬也朝堂哥挤了挤眼。什么意思,当然只有他们明白。

在车上,张扬摸着口袋里的一大迭零钞,回想偷菜卖菜的经历,忍不住想笑。倒霉主人看自家菜地变成不毛,肯定气炸了吧?也许会在村子里海骂三天呢,不过张扬不怕,听不见就等于白骂……

“你笑什么?”爸爸问张扬。

“我没笑。”张扬矢口否认,想想又觉得这话太假,就说:“这回来玩得很开心,所以……”

“噢,开心就好。”爸爸说。

汽车平稳地开着,田畴和村落不断地向后退去。张扬注视着窗外,心想迅速退去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时间——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风物还是那些风物,他已不是缩在妈妈怀里的小孩了。

“你觉得小军哥比起从前有没有变一点?”爸爸又问。

“有点改变。长高了,也老成了,不是从前的坏小子了。”

“是的,他长大了。帮助他成长的恐怕还有误诊。我觉得他懂事了很多,对你大伯,对你伯母,对他自己……”

“的确是。”张扬说。被判死刑,又忽然得了特赦,过山车一般的经历不是人人都有的,也许就因为这个,堂哥才忽然明白许多事?父母的不容易,对自己的珍惜……

“你小军哥从前是个淘气包,也算是你妈妈嘴里的坏孩子。但是他现在懂了,许多事并不是非要那样做不可,就改了。扬扬,你愿意跟随他吗?做一个成熟的、有担当的成年人?”

“当然能!我本来也不坏嘛,只是嘴上嚷嚷罢了。”张扬说完才想起刚刚干过的坏事,他一下子閉住了嘴。

“怎么不说了?是不是因为偷菜卖菜的事?”爸爸问。

“爸爸,你知道?”张扬大惊失色。

“嗯,我看到你在镇上卖菜了。是个能干的生意人,也很有经商头脑。”爸爸笑着说。

“对不起。”张扬满脸通红。他把手缩进裤袋里,碰到了那迭钱。他把钱掏出来说:“这是最后一件坏事,我以后金盆洗手……这钱,您帮我寄给丢菜的那家人吧。”

“不用寄,都是你大伯家的,你伯母说是给你的零花。”爸爸笑道。

“大伯家的?”张扬吃惊到极点。堂哥陪他偷了半夜菜,原来是他自已家的!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扬眼前浮现出堂哥狡谲的笑容。除了往茅坑里丢炮仗,捋光人家的青樱桃,打碎屋瓦……他还会撒谎的!

我们都是坏孩子。但是我们已经长大。张扬明白了堂哥的本意。是的,他们长大了。

参赛者资料:连城,本名陈君玲,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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