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蔻

1

在美国东部的沿海地区，有一家叫“两头狗”的小客栈，主人叫赫希。巴克是五金业的旅行业务员，海曼是干货业的旅行业务员，由于工作的关系，每隔几个月，两人就会在客栈相遇。

七月的一个夜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客栈里的赫希、巴克和海曼聊起了他们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一个名叫基利的宝石匠人从芝加哥偷走了一颗贵重的大钻石，然后畏罪潜逃了。

三个人正说得热闹，客栈的门打开了，一个浑身湿透的客人走了进来。那人用“莫斯”这个名字登记。当晚客栈客满了，只留下一间小木屋，赫希带他去了小木屋。

赫希将客人带进小木屋，顺路去了车库。车库里停了一辆陌生的小车，赫希想估计这是莫斯的车子。他听见低沉的号叫声，正好一道闪电照亮车窗，赫希看见一只凶猛的大狗趴在车里。接着莫斯走了进来，他瞪着赫希，赫希连忙向他道歉，随后退出了车库。

第二天，天还没亮，赫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两个警察冒雨站在门外，他们给赫希看一张通缉令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就是昨晚投宿的莫斯。警察说，他是盗窃钻石的在逃犯基利。

赫希指向了基利住的小木屋，两个警察闯了进去，但是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双重狗链锁在壁炉架子上。基利从小屋后面逃走了，但是他没把车开走。在50米外的树林里，他们发现了一只头盖骨被打碎的狗。警方推断，基利觉得狗已经成了拖累，所以他在最后关头打死了它。

2

自从基利失踪之后，附近的乡民都在传说，客栈里闹鬼。

三个月之后，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巴克和海曼再次在客栈碰头了。赫希把客栈闹鬼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

自从那一晚之后，基利住过的小木屋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黑夜里，仿佛有一个鬼魂在那里徘徊哭泣。当赫希把门打开时，怪声就停了。

海曼吓得脸色苍白，巴克倒满不在乎：“今天晚上，我就要睡在那间小屋里。我有一把手枪，我可没听说过有喜爱子弹滋味的幽灵呢。”

“基利住过的那间小屋是唯一闹鬼的吗？”海曼问。

“是的。”赫希说，“说来也怪，我们观察过，当小屋没人住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半夜，海曼听到一声微弱的绝望的喊叫，他一下子惊醒了。侧耳细听，外面又传来一次叫声。海曼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表，发光的指针显示出凌晨1点25分。他套上衣服，走到门外，风雨已经停止了，外面一片黑暗。

海曼急忙来到赫希的屋子前，房门立刻打开了。赫希说：“我刚才听到了几声喊叫，好像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一起来到巴克的屋子前，他们拼命敲门，但是没有回音，房门被反锁了。赫希和海曼绕到了木屋的后面，屋子的后窗是打开着的，不过百叶窗是放下的。赫希把它拨到一旁，把手电筒的光照进黑乎乎的房间里。

巴克躺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恐惧。他的喉咙因为头被大幅往后扳而整个露出来，在颈静脉处被可怕地撕裂。他的双手和外套以及地毯上都沾满了还没有凝固的血。巴克已经被杀死了，就在几分钟之前。

3

警察很快到达了现场，他们把小木屋仔细搜查了一遍。尸体四周的地毯有磨损和皱褶，似乎只在那一个点上曾经发生过格斗。巴克的两个大箱子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的都是他的五金样品，锤子、锯子、凿子以及电动工具，水泥、生石灰和灰泥的样品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凶手是从后面的窗户逃走的。”年轻侦探看着打开的百叶窗说，“或许就是在你们敲门的时候，他带着凶器，滴着血，逃走的。这边窗台上有一些血迹可以证明。”他又跪下来仔细研究地毯，尸体下面的地毯绒毛几乎已磨掉了，仔细检查可发现有刮痕。

“是谁清理了这个小屋？”侦探突然问道。

“我。”赫希回答。

“你以前有没有注意到这块磨损的地毯？”

“当然注意到。”

“什么时候？”

“在夏天中期那会儿。”

侦探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他命令身后的警察，把屋里的灯关掉并且保持绝对的安静，小屋又重新陷入了漆黑。

“把你们的武器准备好，子弹上膛。”侦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也许你们很快会见到凶手！”

四周很安静，他们在黑暗中等了很久，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房间里。随后，一阵诡异的呜咽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声音很细微，伴随着神秘的好像在刮冰块一样的擦刮之声。侦探立即开枪，开了一枪又一枪，试图要追踪闯入者在房间中的奔跑路径。接着有长长的惨叫声，侦探迅速把灯打开。

房间是空的，不过有一道血痕曲折地通到敞开的窗户，窗扇还在摆动。侦探说：“现在在树林内有一个受伤惨重的凶手，他逃不掉的。”

侦探走到巴克的箱子旁，拿出几个凿子和一把斧头，然后他把地毯撩开，露出下面的地板。他用凿子把钉合地板的铁钉撬起来，周围的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在木头地板下面，躺着一具恐怖的尸体，骨骼发白。

“你们看到的躺在这里的，是珠宝窃贼基利的遗骸。”侦探平静地说。

“基利！”赫希结结巴巴地说，“他不是逃走了吗？”

“三个月前，他被巴克谋杀了。”侦探叹息道，“就是说，七月的那个晚上，在基利来到这里投宿时，巴克就认出他了。巴克知道基利有一颗偷来的大钻石。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设法潜进这个房间并杀害了基利。因为他随身带着各种五金器具，还有生石灰，所以他很容易撬开地毯下方的地板，把尸体丢进去，倒上生石灰以迅速销毁皮肉，避免因尸臭而暴露尸体，并重新钉合地板。”

“可杀害巴克的凶手到底是谁呢？”赫希问。

这时，敞开的窗外传来一阵喧嚣，到树林里搜捕凶手的警察已经回来了。

“我们抓到它了，它死在外面的树林里。”一个警察高声说。

4

人們朝窗外看去，只见地面上躺着一只巨大的公狗，它的头上还有一个可怕的伤痕，好像许久之前头部曾被狠狠地殴打过。它的身上两个鲜明的弹孔是出自侦探的左轮枪。

“基利出逃时带着两只狗，一只公狗，一只母狗，三个月前被打死的是那只母狗，而躺在我们面前的是公狗。当搜捕基利的警员闯进小屋时，他们发现屋里有一条粗重的双重狗链，就说明还有另外一只狗。而基利唯恐狗会泄露他的行踪，所以把两只狗都带进小屋里并拴在那里。当巴克谋杀基利时，两只狗都无能为力。他一定曾用力击打两只狗的头部，想把它们都杀了。它们所发出的吠声或呻吟声都被当晚的暴雨声和雷声所掩盖，巴克钉合地板之声也是如此。巴克后来把两只狗的尸体拖到树林里去，是为了让人们认为是基利杀了它们。但是那只公狗没有死，只是昏了。”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杀死巴克的凶手是一只狗？”赫希追问。

侦探把地毯拉过来摊开，展示出磨耗的那个部分，说：“除了这个特定位置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这么奇怪的磨耗现象。巴克就是在这个特定位置被杀害的，因为只有紧邻这个位置的地毯有皱痕，显示出这一定就是短暂格斗的中心位置。我一眼就看出那磨耗的地方是被抓出来的，所谓的闹鬼就是它闹的。到目前为止，小屋没有人住的时候它从来没来过。它为什么只在小屋里有人的时候才来呢？因为没人住的小屋窗户是上锁的，只有在窗户是打开着的时候，它才能进到屋里。因此，只有在小屋有人留宿且起居室的窗户是开着时，它才可能进来。”

“为什么狗坚持要回到小屋里并抓地毯？因为在地毯下面有它喜爱的东西，那就是它的主人。巴克今晚走到这个位置弯腰拉起地毯时，那只狗正看着，从窗户跳进来……”

“但是巴克为什么要回来？”

“巴克当时不便立刻离开客栈，他还知道警察正在追查那颗钻石的下落，所以他将钻石藏在了地板下面，准备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拿钻石。”侦探说。

这时一个警察喊道：“看！地板下面有一颗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