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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的胸襟文化的开拓
——冯天瑜先生《中国文化生成史》学术贡献

2017-04-02钟书林

关键词:文化史冯先生海洋

钟书林

(武汉大学 文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仁者的胸襟文化的开拓
——冯天瑜先生《中国文化生成史》学术贡献

钟书林

(武汉大学 文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冯天瑜先生《中国文化生成史》引发学界热议,好评如潮。该书的问世,为中国文化史的研究带来新的理路和范式,惠人良多。书中深深地浸润着冯先生作为文化守望者的赤子诚心。冯先生亲临文化现场,注重现场社会调查,以占有第一手材料,获得直接观察与体验,这是他多年来一以贯之的治学的鲜明特点。关注海洋文明,探寻中国强国之路,全书但开风气不为师,再次体现了冯先生作为人文知识分子的气魄和胸襟。

冯天瑜; 《中国文化生成史》; 文化史; 学术贡献

近代著名学者梁启超先生曾经说过:“读书、学问是两桩趣味主义的事情;学问的趣味,用佛典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作比方说:凡趣味总要自己领略,自己未曾领略到时,旁人没法子告诉你。”[1]冯天瑜先生幼承父亲冯永轩先生庭训,冯永轩先生是清华国学院第一期学生,亲炙于梁启超、王国维等国学大师,数十年如一日,以读书、学问为乐,“做学问上瘾”,虽年逾古稀,笔耕不辍,近来又完成煌煌80多万字巨著《中国文化生成史》[2],引发学界热议,好评如潮,实为文坛之盛事。

一、新兴学科领域的开拓

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冯先生便“决心尽绵薄于中国文化史”[3],在国内学术界,被称誉为“最早关注、进入中国文化史研究领域,并取得卓异成就的代表性学者之一”[4]。近三四十年来,冯先生出版的相关文化史著作多达十余部,发表论文一二百篇,早已享誉学林,启人良多。

近日问世的《中国文化生成史》,则体现了冯先生数十年来文化史研究上的飞跃,也相应地必然促进中国文化史研究的提升和质变。《中国文化生成史》的问世,不仅为中国文化史的研究带来新的理路和范式,更为新兴学科的开拓、发展筚路蓝缕,贡献尤巨。

冯先生在书中阐明弘旨说:“只有通过动态的‘史’的研究,方能把握文化的生成机制。”因此,本书注重文化史的动态生成考察,注重动态生成机制,提出并探究文化生成机制、文化发展规律等“元问题”,从而具有不同于以往文化史研究的许多新视角、新方法、新特征,在此基础上酝酿和产生出一门新兴的学科:文化生成史。冯先生指出:这一学科渊源有自,无论中国,还是西方;文化并非先天的本有之物,而是后天“生成”的结果;文化生成,如同生命机体新陈代谢,经历着“诞生-拓展-成熟-式微”诸段落,跌宕起伏、周而复始,这是“文化生成”的题中之义。

所以,与一般的文化史相较而言,“文化生成史”更注重文化的“生成”动态研究。对于“文化生成史”这一门新兴学科的研究内容和目标,冯先生在书中明确地指出:“文化生成史把人类文化的发生发展作为一个总体对象加以研究”、“文化生成史不仅研究文化的‘外化过程’”、“而且研究文化的‘内化过程’”,“同时还要研究外化过程与内化过程的交相渗透,彼此推引”,“追求人与生存环境的互动关系,通过对物化的精神和精神的物化的双向探求,把握文化生成机制及其发展走势,是文化生成史的研究理路”。这些论断,是冯先生对“文化生成史”学科特色和发展方向的清晰界定,也是他数十年文化史研究的深刻体会。所有这些,都出于深思熟虑,绝非偶然而发。因此,可以想见,《中国文化生成史》的问世,必将推动中国文化史学科体系和建构的新思考、新探索。

冯先生数十年文化史研究中,始终注重文化史的“生成”与“转型”的重要环节,寻绎中华文化历程。在《中国文化生成史》问世之前,冯先生的“文化元典说”、“文化重演律”,已被誉为先生“两大学术发明”,影响甚广。此“文化生成史”,可并而为三,播惠学林,泽被后昆。

二、文化的守望与忧思

“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数十年的中国传统文化研究,加之家学的渊源,冯先生身上所折射出的当代知识分子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备为学界所服膺。冯先生《文化守望·题记》云:“认识文化的创造主体,又接受文化的反哺,获得知性与德性,成为万物灵长。创造并受惠于文化的人,理当充任文化的守望者——守护其既有果实,为往圣继绝学;瞭望其前行走势,为万世开太平。”诚可谓先生之自我写照。

《中国文化生成史》中也深深地浸润着冯先生作为文化守望者的赤子诚心。在中国文化生成的动态考察中,冯先生谈及生态环境与文化发展时,以黄河泥沙淤塞、河西走廊荒漠化及云贵石漠化为例,呼吁走出“人类中心主义”的误区。

李约瑟问题曾经引起中外人士的广泛关注和思考,冯先生在本书中也予以倾力研究,他强调指出:“考析李约瑟悖论,直逼中国文化生成史的核心,是从古-今、中-西两大坐标系探求中国历史进路的较佳窥视口。”在谈及中国尚未成为“核心创新国”的经济大国时,冯先生不无忧虑地告诫说:“中国GDP总量全球第二位,已然是经济大国”,然而中国“是一个少有自己品牌的第一工业制成品出口国。这是亟待改变的尴尬局面”。冯先生以汽车品牌为例,说自己一次漫步校园,引动了对品牌的注意,“穿行于中国组装的外洋品牌汽车之间,心绪凝重起来”。知识分子的忧世之心,溢于言表,自然而生。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冯先生在驰骋于古今中外的文化生成发展中,为中国当下及未来的文化发展把脉,不失时机地进言善告,面对有人概括的19世纪是“英国世纪”、20世纪是“美国世纪”、21世纪将是“中国世纪”,冯先生通过冷静客观地分析指出:“‘中国世纪’说应该缓议”,他告勉当下“建设世界强国是中国复兴的愿景,却远非指日可达的目标。中国还有许多艰巨的功课要做”,“今日中国虽有较大进步,但绝不可以自我陶醉”。冯先生在本书“结语文化前瞻”中,把未来的文化发展态势分梳为十个专题,其言语谆谆,苦口婆心,读来令人动容。所有这些,无不体现出一位精英知识分子的气魄、胸襟、良知与责任。

三、亲临文化的现场

冯先生亲临文化现场,注重现场社会调查,以占有第一手材料,获得直接观察与体验,这是他多年来一以贯之的治学的鲜明特点。

在本书开篇伊始,冯先生开宗明义,以自身的人生经历娓娓道来,让读者对中国文化生成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让读者仿佛也置身其中,不禁浮想联翩。

对于数十年来中国宗法传统的变化,冯先生深有感触:“笔者的故乡在湖北黄安(今名红安),直至现代,宗族共同体的印迹仍斑斑可见。”对于城乡差别,冯先生感触更深,他曾到海南岛参会探访当地民众,又多次访问广东省,深感海南僻乡、粤北山区的落后与海南市区、珠三角的现代化形成强烈反差。

冯先生还亲身深入民间,体会中国民众兼容并包的宗教意识。他曾在道教中心湖北武当山,询问过往“香客”的宗教观念。

正是因为这样的躬身实践,让冯先生获取了大量丰富的文化信息和素材,而后游刃有余地诉诸于笔端。这些文字,一路读来,每每倍感亲切和温馨,让读者自然感受到中国文化生成与演变,其实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并非深不可测,遥不可及。

冯先生这种学术方法,总是让人油然想起中国古代的史学巨匠司马迁。司马迁为《史记》准备创作素材,“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嶷,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他在《史记》开篇的《五帝本纪》中自叙说:“余尝西至空峒,北过涿鹿,东渐于海,南浮江淮”,在写《孟尝君传》时提到:“吾尝过薛,其俗闾里率多暴桀子弟,与邹、鲁殊”。正是这些亲身实践的描叙,让《史记》始终充满着盎然的生命活力,历久不衰。可见想见,冯先生这部倾注躬身实践的鸿著,也必将赢得广大读者的喜好,成为不朽之作。

四、关注海洋文明

面对当今海洋文明的建构和开拓,冯先生在鸿著中就中国古代颇具声色的海洋业绩,初级的海权诉求,以及中国悠久的卫海、用海传统等,进行深入的探讨和发掘,体现了冯先生以当代人文知识分子的气魄和胸襟,对于中国近代文明之路的思考,以及今后中国强国之路的探寻。

在本书中,冯先生从中国负陆面海、陆呈板块的地理特征,以及中西方海洋观念的比较入手,探寻影响中国古代海洋文明的地理、历史因素;同时又从海上丝路、海上瓷路、郑和七下西洋等着手,历数中国古代征服海洋的壮举,并由此进行深刻的文化反思:“郑和之后何以无‘第二郑和’”,指出明清“海禁”之失,海权意识缺乏,成为近代中国落后挨打的重要因素。

痛定思痛,冯先生在分析了历史与现状之后,指出:“21世纪是‘海洋世纪’,强化海洋意识、发展海洋文化,是新时代中国人无可旁贷的使命。”他同时指出过去将中国文化定位为大陆型的严重偏误,提出应将中国文化定位为陆海兼备型,“弘扬自国海洋文化遗产,吸纳外域海洋文化精粹,迈向蔚蓝大洋,热爱海洋、善待海洋”,并提出“今之中国人应当比先贤走得更远”,“拓展为自如出入太平洋、印度洋、太西洋、北冰洋的深蓝色海洋国家”。这些呼吁和倡议,既体现了冯先生一贯的学术睿智,也体现了他对我国海洋文明发展前景的建设性思考。

五、但开风气不为师

冯先生作为公认的淹博古今,贯通中西,打通文史哲的一代大家,在本书中也得到了充分展现。冯先生回顾自己早年的兴趣,最早是文学,随后是史学,最后才是哲学。

从上世纪80年代的《明清文化史散论》、《中华文化史》到当前热议的《中国文化生成史》,冯先生在数十年的耕耘中,不断开拓新的学术风气,引领潮流。以文化研究为例,从上个世纪的“文化元典说”到“文化重演律”,再到眼下的“文化生成说”,不断地丰富学人的知识观念。冯先生所提出的“中华元典”之说,早已深入学界,得到普遍认同,影响较大。可以想见,本书的“文化生成”之说,势必也将会饮誉学林,播惠深远。从当前的热议,即可窥见一斑。

2004年,冯先生《新语探源——中西日文化互动与近代汉字术语生成》问世,标志着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历史文化语义学”的诞生;2006年,他的《“封建”考论》相继问世,更被称誉为“历史文化语义学”的典范之作。在此后的短短几年内,冯先生将“历史文化语义学”的研究范式深入推广的同时,又推出他的鸿著《中国文化生成史》,再次提出一种新型的研究范式。冯先生这样锐意开拓的学术创新,让人不由得自然生发出“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慨叹。

更令人敬重的是,在取得如此丰硕的学术成就的同时,冯先生从不倚老卖老,“但开风气不为师”,始终谦逊如一,奖掖后进。他经常抽出宝贵的时间,参加青年学者的文化沙龙,指导他们的学术成长。数十年来,他始终坚持如此。在他的指导下,一批批优秀学者脱颖而出,遍及文史哲领域。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冯先生作为年过古稀的一代名家,在学术方法和理论的开拓上,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创新速度,这在学术界恐怕是不多见的。这样的锐意开拓和创新,让人惊叹之余,也自然让人领会到这是他数十年勤于耕耘的学术积淀的必然硕果。

[1] 梁启超.学问之趣味[M]//饮冰室合集.北京:中华书局,1989.

[2] 冯天瑜.中国文化生成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3.

[3] 冯天瑜.中国文化史断想·自序[M].武汉: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89.

[4] 何晓明.理论圆熟开生面 识见卓异启新知——冯天瑜先生中国文化史研究述论[J].学习与实践,2011(1).

[责任编辑:刘自兵]

2017-02-20

钟书林,男,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珞珈青年学者。

10.13393/j.cnki.1672-6219.2017.04.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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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6219(2017)04-008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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