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祥 蒲红英

（1.伊犁师范学院哈萨克文化研究所 新疆 伊宁 835000；2.伊犁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新疆 伊宁 835000）

精神生态和谐视野中的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试解

王吉祥1蒲红英2

（1.伊犁师范学院哈萨克文化研究所 新疆 伊宁 835000；2.伊犁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新疆 伊宁 835000）

买买提明·吾守尔是当代伊犁维吾尔族小说家的优秀代表，其小说创作不仅承继了维吾尔传统文化中的幽默艺术，而且还积极从西方现代派小说中汲取养料，是当今维吾尔文坛将维吾尔族文学传统与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结合地比较好的小说家之一。其小说语言幽默，结构精巧，深蕴国民性思考。荒诞戏谑，均是鞭笞丑恶之利刃，幽默诙谐，皆为劝谕浑噩之良言。

精神生态；和谐；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

维吾尔族是具有能歌善舞，风趣幽默天性的民族，他们喜欢说笑，而且其语言中往往天然带有诙谐搞笑的艺术酵母，文学是对生活的艺术再现，这些特质在维吾尔文学中得到了淋漓尽致地体现。买买提明·吾守尔是当代伊犁维吾尔族小说家的优秀代表，也是当代维吾尔文坛创作成就较高的小说家之一，其小说创作不仅承继了维吾尔传统文化中的幽默艺术，而且还积极从西方现代派小说中汲取养料，是当今维吾尔文坛将维吾尔族文学传统与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结合得比较好的小说家之一。黑色幽默、象征主义、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等西方现代派小说的成分，在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中都能找得到，他那些幽默诙谐，荒诞戏谑的小说文本，饱蕴着关于国民性的思考，与黎·穆塔里甫、祖农·哈迪尔、铁依甫江·艾里耶夫等老一辈作家的创作一脉相承。

美国学者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一书引发了公众对环保事业的空前关注，乘着世界环保运动的煦风，生态批评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成长于20世纪90年代解构主义盛行的美国与英国，90年代末逐渐传向全世界。21世纪初，生态批评在我国快速生根发芽，得到了迅猛发展。生态批评是一种后现代主义文学文化批评思潮，其主要目的和任务是藉文学为抓手，以悲天悯人的情怀，揭示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推动世界环保运动走向文化深层，为当前生态困局的解决找寻文化支持。生态批评的基本指导思想是生态整体主义，强调和谐共存与生态正义。当前生态危局是贪婪人类向大自然无止境索取所造成的，从人类文化深层详加探究，自私、贪婪等人类精神领域的恶习实为罪魁祸首。“人类发展至今，‘人类的精神’已经对地球生态系统施加了巨大的影响，并且仍在继续施加更大的影响。”[1]因此改造当前人类自私贪婪、偏离正义的价值观，构建人类精神生态新的和谐，是解决当前生态危局的重要手段，一切的唯技术至上之法，都治标不治本，文化的拨乱反正才是正道。

一、借鉴西方现代派小说理念精髓，荒诞戏谑，均是鞭笞丑恶之利刃

幽默是维吾尔人的天性，而这一民族特征在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中得到了进一步地强化。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的成分开始在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中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体现，黑色幽默、象征主义、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等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成分与维吾尔民族传统叙事文学艺术的结合，迸发出了超级美妙的艺术感染力。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刻意捕捉生活中的荒诞现象，以幽默诙谐的笔触编织奇奇怪怪的人物，不合情理但又符合逻辑的事件，精致机巧的情节，都给人回味无穷的艺术享受。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被沙漠淹没的城市》《芦花公鸡》《镶金牙的狗》《胡须风波》《有棱的玻璃杯》《疯子》《流浪者酒家》等均或多或少吸收借鉴了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的成分，那些荒诞戏谑、幽默诙谐的文字，寄蕴着作者对国民性的思考，鞭笞丑恶，嘲弄自私贪婪，希冀激起不肖者回头的冲动，促使他们重建符合正义的价值观，再造和谐静安的精神世界。

长篇《被沙漠淹没的城市》是买买提明·吾守尔将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成分融汇地恰到好处的小说代表作之一。讲的是在沙漠深处，有一个人人平等的与世隔绝的城市，因觉得生活乏味，斯甫尔格开始了漫游生活，他到了一个叫“太阳之国”的城市，这里人与人的关系建立在金钱和财富的基础上，人们自私贪婪、尔虞我诈、无休止的争斗让这个城市充满了丑陋险恶。斯甫尔格在此大开眼界，他开始研究金钱、权利、腐败，最终他得出结论：玷污人类灵魂的唯一因素是贪婪，因无法接受这些“新事物”的斯甫尔格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可他发现家乡的人们已与“太阳之国”的臣民没有区别，城市虽在，可人的精神世界已被沙漠掩埋。斯甫尔格没有灰心，他决心重建向往中的城市。该小说几乎可以算是典型的现代派小说了，虽然所讲的故事荒诞不经，但在揶揄调侃的笔锋中隐藏着深深的苦涩，小说中混乱的“太阳之国”是充斥着金钱罪恶的西方商业文明的象征，而因金钱罪恶蔓延而惨遭吞噬的沙漠之城就是作者家乡的艺术写照，作者希冀重建自己心目中向往的家乡，虽然这个重建任重而道远，但作者从未放弃努力。控制欲念，摒除自私，新的精神生态和谐之城必将巍然挺立。短篇《芦花公鸡》主要讲了“我”家特别能生蛋的芦花母鸡变成公鸡后的遭际，因为擅长“斗鸡”，芦花公鸡身价倍增，可就在“我”拿了别人的订金想把它高价卖掉时，它却“失踪”了。后来芦花公鸡成了暴发户成了沙比尔江“斗鸡”场上的摇钱树，我想索回，可沙比尔江勾结市管会干部反过来指责“我”。因连续参加“斗鸡”表演伤痕累累的芦花公鸡又变回母鸡了，沙比尔江气急败坏地把它给宰了，而吃了从芦花鸡肚子里剖出的鸡蛋的沙比尔江，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声音变细，胸脯变大、胡子像虫蛀一样掉光，变成了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后来还“把名字改成了莎比莱”，还说“‘有合适的男人就嫁人。’”[2]这是一个颇具黑色幽默特色的极尽夸张能事的闹剧与悲剧，对丑恶贪婪自私的批判，入木三分。芦花鸡作为主角，其遭际也是令人唏嘘，不本分下蛋，却学公鸡打鸣、“斗鸡”，沦为他人手中赚钱的工具，但当失去赚钱功能，立刻就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这是在告诫我们，切莫贪慕虚荣，搞不好你只是被他人利用的工具，利尽则身败，可悲可叹。对贪婪自私，随意将他人财物据为己有，损人利己的行为，作者也给予犀利的批判。短篇《镶金牙的狗》写的是“我”为了带黄金从国外入海关回国，给宠物狗“白脚掌”镶了金牙，可回乡后金子无法取下，令“我”烦恼不已。妻子忽得重病需动手术，可主刀医生乘火打劫要索取“白脚掌”作为红包，危难临头“我”只得答应。不久从医院传来医生镶了金牙的妻子变得什么事儿也不做，只是整天打开窗户朝街上过往的男士们龇牙咧嘴，镶了金牙的医生变得不时像狗一样吠叫。该小说也是一篇带有浓厚黑色幽默特色的佳作，可越荒诞的故事，越蕴含作者对贪婪自私，爱慕虚荣的国民劣根性尖锐地批判。

以改造国民性为己任，以普通伊犁维吾尔人的生活为描写对象，融汇维吾尔民族叙事文学优秀传统和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之长，是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创作的主要特征，荒诞诙谐，戏谑幽默，笔锋犀利，嬉笑怒骂，皆可成文，鞭笞丑恶，无不入章。伊犁的秀美山川孕育了心境平和、做事豪爽、淡薄名利的伊犁维吾尔人，可在现代商业文明的冲击下，使得这些特质有所淡化，作者创作这些含泪讽谕的小说，就是希冀改造国民性，再造平和静安的和谐精神生态。

二、承继民族传统叙事文学优秀基因，幽默诙谐，皆为劝谕浑噩之良言

严格按照以塑造人物形象为核心这一特质来衡量，维吾尔族最早的小说诞生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但维吾尔族是一个有着悠久叙事文学传统的民族，散文体叙事文学方面以著名的阿凡提故事为代表，韵文体叙事文学方面，则以《乌古斯可汗的传说》等叙事长诗为代表，尤其是阿凡提故事，语言幽默诙谐，情节精湛精炼，韵味深长，对后世的维吾尔叙事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承继维吾尔族传统叙事文学的优秀基因，短篇多万余字，秉承了阿凡提故事等民族传统叙事文学艺术短小精悍的特点，语言多风趣幽默，承继了阿凡提故事等民族传统叙事文学艺术诙谐风趣的特点。买买提明·吾守尔在承继本民族叙事文学优秀传统的同时，还将西方现代派小说艺术的有益成分融汇于创作中，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努力，不仅进一步发扬了本民族文学的优秀传统，同时也推动了本民族文学特色的进一步发展。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以幽默诙谐的民族传统为窠臼，辅以荒诞戏谑的西方现代派小说的艺术营养，寄蕴国民性的思考，幽默诙谐，皆为劝谕浑噩之良言，希冀我们可以重建和谐静安的精神世界。

短篇《胡子的风波》的故事是在一个恐怖不安的气氛中开始的，听说镇长正在命人登记留胡须的人，大家都很纳闷儿，可当听说查胡须是因为镇长正在查办留着八字胡的家伙大白天在巴扎持刀行凶的案件后，大家多惊慌不已，很多人偷偷把胡子剃掉了。“我”想躲事儿，所以也剃掉了胡须，可倒霉的是这个事儿居然偏偏传到了镇长的耳朵里，“我”被迫接受调查，写胡子的历史。妻子不明所以，“什么，胡子的简历！你那臭胡子还要载入史册，永放光辉不成？”[3]但这幽默诙谐的寥寥数语，将人们对荒唐无能父母官的不满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无辜的“我”被弄得噩梦连连，筋疲力尽。经调查，案件的原委是几个扒手光顾了一个来镇上磨刀的羊场结巴工人，为了尽快脱身，扒手们暴揍了他一顿，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结巴急了便掏出了刀子。该小说具有存在主义小说的特征，将人置于两难的境地，拥有“胡须”固然嫌疑难免，剃掉“胡须”则嫌疑更大。不过如若读过阿凡提故事，我们就会发现，阿凡提诘难巴依时，也往往把他们置于两难的境地，最终令巴依不论选择哪个选项都只能投子认负。该小说语言幽默诙谐，结构精巧，承继本民族叙事文学传统，对那些混进干部队伍，却尸位素餐，无能胜任，办事无能但喜作威作福的丑类进行了批判。在其位，就要有能力谋其政，作者希冀通过这篇小说劝谕那些在位的父母官们，百姓之事无小事，要用一颗敬畏的心为他们服好务。短篇《有棱的玻璃杯》讲的是一群朋友一起喝酒，其中一位客人由于一系列的“英雄”行为，大家都对他崇拜不已，他用可以装半瓶酒的有棱玻璃杯喝了三大杯酒后，无任何异样地离开了主人家。他走后，主人又劝其他朋友用那只有棱玻璃杯各喝了一大杯酒。勉强喝了一大杯酒的阿布杜勒在第二天出现了精神错乱，其亲戚请来神汉大肆驱邪也未见好转，只得将其送进了X市精神病院，不多久外号“吐尔逊山羊”的朋友也住进了X市精神病院。过了将近一年，从X市传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阿布杜勒恢复了当学生时的爱好，成了诗人，还娶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同学，只是其诗作连他自己都不知所云，可文学评论家的评语是“以新的风格创作的作品”。“吐尔逊山羊”，也因擅跳舞蹈成了艺术团演员，跳着一种集合各种舞蹈动作和风格，被舞蹈研究人员评论为“本来精神显露”的新舞蹈。后来“我”和朋友见到了那位喝了三大杯的客人，如今已腿脚不便，只能倚着墙走了。这个故事开始前，作者还讲了与人打赌，一次吃了一整只羊、十二个馕、两大碗蜂蜜的艾买提的故事。关于国民性的思考，一直都是买买提明·吾守尔小说的重要内容，该小说以幽默诙谐的语言，精巧的情节设置对很多不合理的社会现象等都进行了辛辣的嘲讽。阿布杜勒精神清醒时写作才能无人赏识，可精神错乱时写的不知所云的诗作却被评论家们称赞为具有新风格的佳作，“吐尔逊山羊”精神清醒是舞蹈才能无人欣赏，可精神不正常时跳的不知所以的舞蹈也被研究者称赞为具有新风格的新舞蹈。生病时首先想到的神汉而不是医生，有人无视自身斤两不自量力的逞能暴饮暴食，周围的人不加劝阻反而将之视为“英雄”行为，这都是很值得我们反思的。小说的构思承继了阿凡提故事的很多优秀成分，阿凡提故事中塑造的愚蠢但自恃聪明的巴依们和本文中那些不学无术但因怕被人耻笑不识新事物而自恃眼光独到的“评论家”们，阿凡提故事塑造的中不自量力逞能出风头的财主们和本文中那些无视自身斤两逞能暴饮暴食的“英雄”们，阿凡提故事中塑造的麻木围观无视同胞疾苦的百姓们和本文那些追捧“英雄”愚蠢行为的劝进者们和围观者们，有异曲同工之妙。买买提明·吾守尔批判人们的夜郎自大、麻木愚昧、口是心非等浑噩精气神，是希冀能够引起疗救的注意，再造人们平和静安、积极向上的精神生态，重立明辨是非、守职尽责的价值观。

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深蕴国民性思考，对于普通民众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自私贪婪，思想僵化的行为，作者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以拳拳之心劝谕讥讽，就是想重塑明辨是非、积极向上的新的国民性格。对于官员、学问家等上流社会人士不学无术、自私虚荣、脱离实际、夸夸其谈的行为，作者也是极力讽谏，渴望他们能够重立守职尽责、上通下达的新的价值观念。买买提明·吾守尔的小说结构新颖，语言幽默，积极开拓新的表达方式，是很多年轻作家学习的楷模。另外要感谢苏永成、艾克拜尔·吾拉木等翻译家们，正是有了你们的努力，很多维吾尔文字的文本才得以与广大汉族读者见面，希望以后有更多翻译家们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将博大精深的维吾尔文学推向全国，让全世界的读者所知。

［1］鲁枢元.人类纪·精神圈·文学的使命［J］.海燕,2005，(3):卷首语.

［2］买买提明·吾守尔著.芦花公鸡［A］.苏永成，等，译.有棱的玻璃杯［C］.乌鲁木齐: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1:19.

［3］买买提明·吾守尔著.胡子的风波［A］.艾克拜尔·吾拉木，译.中国作家协会编.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翻译作品选·短篇小说卷［C］.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01.

I207.915

：A

：1671-6469（2017）-03-0032-04

2016-03-10

伊犁师范学院塔兰奇文化研究基地开放课题一般项目“精神生态和谐视野下的当代伊犁维吾尔文学研究”（2016TYB003）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王吉祥（1981-），男，甘肃天水人，伊犁师范学院哈萨克文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文学硕士，研究方向：新疆少数民族文学。

蒲红英（1978-），女，四川绵阳人，伊犁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翻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