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言

现在是早上6：30分，我把父亲从床上推醒：“老爸，快起床！今天我还要做值日呢！”于是，他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连续打了两个哈欠。我在楼下用塞了满口面包的含糊不清的音调喊了四声“快”后，他下来了。6：35分，父亲的小汽车也加入了早晨送孩子的车水马龙之中。

其实，父亲的上班时间是8：00。同时，我晚上要到校上晚自习，学校不允许上晚自习的学生自己回家，怕夜太深出什么事。于是，父亲不但早上很早就起床送我，还要在晚上接我回家，每天都像一个高中生一样晚睡早起，穿梭在学校与家的路上。

现在是晚上9：30分，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彻整个教学楼，住宿生回宿舍去了，我与别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校门口站着很多接孩子的学生家长，各式各样的小汽车挤满了整条巷子。在接下来的10分钟内，我仔细找了每辆车，都没找到那辆熟悉的小面包。当我说过第五声“再见”，沿着学校门口的小巷逛了三遍之后，校门口俨然只剩下我和門卫了。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一条深深的小巷，两排整齐的梧桐树，满地皎洁的月光……这一场景似乎很像某部电视剧里的镜头，但不同的是，这里只站着我一个人。现在已是9：50分，好像除了坐下来生父亲的气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我就这么做了，我把书包放下，坐在花坛上，时不时地向问我要不要坐车的出租车司机摇头。一点一滴地，我一生最宝贵的青春又有10分钟被浪费在无奈的等待中了。不仅如此，我还意外地在胳膊上发现了三个大小不同的红点和一只正在畅饮的小动物。该出手时就出手，“啪！”饱餐一顿后的这只花脚蚊子被我上了死刑。

我不得不起身走动，幻想着父亲的车将在下一秒出现在对面的十字路口。人在长久的生闷气之后会有一种苦涩的宽慰从心底产生，我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已是10：10分了，我不由得担心会不会父母压根就已经睡觉了，或是父亲在路上碰上了什么麻烦。前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于是我开始担心起父亲，不会真出什么意外了吧？就在我忧心忡忡考虑是否自己坐出租车回家时，父亲的座驾以一种在城市街道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我冲来。一开车门，父亲就连说了几声对不起。这种突如其来的老爸向儿子的道歉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接下来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开始叙述起他在这个晚上的故事：

晚上出报表又部门开会，回家吃完饭想上楼睡一会儿，本来想在9：00起来的，但事实却是在10：00稀里糊涂地听到母亲“轰”的一声仿佛要把门拆掉似的摔门声，接着又是一把被拉起，在母亲诸如“接送小孩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好，半夜里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之类的埋怨声中，才风驰电掣地来接我。

回到家，母亲已给我准备好了一顿夜宵。大枣粥、梨，还有不知从哪变出来的一个鸡腿……母亲问我等了多长时间，外面冷不冷，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亮出了自己胳膊上的四个红点。接下来，父亲又被数落了一顿。我本来是想说被蚊子咬四口换一顿夜宵，值了，但母亲误以为我在满腹牢骚地发怨气。于是，父亲只有点头说是的份儿了。

今天的事真让我又想哭又想笑，不过似乎笑的成分大一些。父母的亲情就好比阴天里的光，其实它照亮了你身边的一切，但你还会说阴天没有光。只有站在烈日下乘凉时才会发现，原来生活里充满阳光……

【评点】

此文选写的事件不可谓不小，但其间蕴含的情感张力和生活情趣足以令人点头称道。文章以早上起床时的镜头开篇，生活气息浓郁；然后采用时间组合的形式，细致地展现“我”在晚自习结束后苦等父亲的心理活动，并合理地通过父亲的叙述，交代了事情原委。

“父亲的座驾以一种在城市街道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我冲来”“我本来是想说被蚊子咬四口换一顿夜宵，值了，但母亲误以为我在满腹牢骚地发怨气”等文句，都不乏幽默感，洋溢着青年学子的个性色彩与青春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