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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型血

2017-03-23朱子青

辽河 2017年2期
关键词:寡妇懒人杀人

朱子青

1

早上一出门,天地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异样,虽然没有乌鸦呱呱呱崖头树上报丧,我已经感知到村子里死了人。

“对,一定是死了人,阴气重得厉害!”

天空像谁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灰蒙蒙的。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这是立冬后的第一场雪,只是有些寒碜,半夜里偷偷下的,天老爷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其实,我喜欢搅天风雪,喜欢没膝的大雪,一想到这样的天气,我不由得就会想雪景天山路上穿了红棉妖的新媳妇,以及身后悠扬的唢呐声。活了半辈子,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在雪景天娶媳妇,可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打墓的人结婚,都觉得我身上秽气,阴森森的。每每想到村里人嫌恶的眼神,我就想杀人,虽然我至今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可这杀人的念头像蛇芯子一样,在心里头总会忽闪忽闪地,我觉得心里盘着一条毒蛇,时间很久了。

有一次,我对矬子文奎说:“我想杀人,奶奶的,我想杀人哩!”

“嘿嘿,你抓只鸡浑身都抖得筛糠似的,你能杀人!”

“我能,我就是找不到目标!”

“你把张寡妇杀了得!”他吐了一口浓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啥男人都让上炕!”

我咬了咬牙,做出猶豫不决的样子。我想,好歹我也上过张寡妇的炕,说实话,她人虽丑陋,那身子还是棉软的,一爬上去,整个人就像要被化了,越来越小,越来越软……说实话,我喜欢张寡妇,喜欢听她在下面狗一样难受地呻吟,如果没有了张寡妇,村子里哪里还有畅快的去处?

文奎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屑:“要不你把老驴头他爷杀了算!这老不死的,活着是个拖累,往炕上尿,往炕上拉,已经活瓜(傻)了!”

我想了想,顿时豪情万丈,浑身就透出了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英雄气概。这时,我想到了多年前曾饿晕在山路上,是老驴头他爷把我背了回来。那时我父母双亡,寄养在叔叔家,叔叔家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常常指望我从外面偷一些吃的回来。想到这,我就泄了气:人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看你那个熊样,还没有杀人,手心就出汗了!”文奎一脸的嘲笑。

我松开拳头,看了看,果然手心里汗津津的,我对这个小矬子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虽然他个头小,可脑瓜子还是灵光的。

“我还是想杀人,我晚上睡着了,做梦都在杀人,拿着刀子,可就是找不到要杀的人!”我的牙疼病又犯了,半边脸肿得老高,我吸溜了一口凉气又说,“我现在觉得外面天天都在杀人,喊声震天的,像比赛一样,可我就是没机会杀人么!”

“要不,你把我杀了,练练手艺,我也活够了!”

“啊,你也活够了?”我心里想,不就是没占上张寡妇的便宜嘛!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想想要是他爬上去……突然笑出了声。

“你带刀了没有?”他一本正经地问我。

“杀人还需要刀子吗?”我说出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的智商并不比矬子低,一时就自信了起来:“除了刀子,镢头能将人的脑浆砸出来吧!绳子能将人勒断气吧,水能把人淹死,土能把人压死,农药能把人毒死……自古到今,杀人的方式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如果你能同张阴阳说上话,你去问问好,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通。”

我仰着头滔滔不绝,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等低下头时,发现矬子文奎已经走了好远。我便咬了咬牙,真想追上去飞出一脚踢死他。

我在院子里立定,环顾了一圈,发现狗卧在麦草垛下,将鼻子伸到裆里头。草垛前还有几只母鸡,闭着眼睛单腿打盹,靠厕所边的杏树早已落光了叶子,树枝刺在半空中,迎风呜呜地响,像谁在号丧。

“到底死了谁,谁的阴气这么重,像是一个冤死鬼!”

我得出去打听打听,可能的话马上就有一桩生意来了,我稍稍有些兴奋。天寒地冻的,村子里尽是些老弱病残、妇女娃娃,还有谁比我有力气,能挖开一方墓坑呢?有些人瞧不起我,他们对修房上梁的工匠尊敬有加,唯独对这打墓的人用下眼看,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吃苦下力气的活,没啥技术含量,更谈不上什么文化。其实给活人修宅子与死人打墓穴都是一件神圣的事,马虎不得。打墓前,要请阴阳先生选日子破土,破土一般由孝子承担。破土前要给祖坟的每个坟茔烧纸。烧纸后,长子长孙要按照阴阳的吩咐,在已定墓穴处开挖第一锹土,并将其放到阴阳指定的位置,下面垫以红纸,将第一锹土放在上面,等下葬后,把这锹土倒回到新起的坟丘上。墓穴的深度一般在二米五左右,前面还要掏挖一小穴,用以放置衣饭罐。墓穴底部必须平整,下面还要铺以黄沙,这叫着“铺金”。铺上黄沙后,要将踩在上面的脚印除去,以免鬼魂跟随。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有经验,我可以跨着墓两壁,将身子悬起来,把下面的脚印除去。

我虽然没有罗盘,不能像张阴阳那样“寻龙点穴”,按照山脉地气,堪舆而定;但张阴阳关于墓地的一些学问,尤其是别人听不懂他那叽里咕噜的念词我早已了熟于心。我想如果张阴阳一朝升了天,以后村子里定墓划穴的事还不是我说了算,那时候,我就不会再出这让人瞧不起的苦力气了。

2

如果能做成一笔生意,就可以阔绰几天了。一时,我的心里头涌动着难以形容的幸福感。我想到了张寡妇,“对,何不去找张寡妇,与这老娘们开开心,不知她把炕烧热了没?”。

我这样一想,下面就急吼吼的了,急不可耐地挺起来了。我一想到钱,就有些吃不准,如果让张寡妇赶出来,我在村子里还活不活人了!我好歹也算个手艺人,虽说打墓这行当社会地位并不高,可物以稀为贵,村子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干这事。想想这世上谁人不死,谁死了不入土,入土就得请我打墓,说好听一点,我现在做着独家的买卖。现在不比过去,村子里出去打工的人都挣上钱了,回来办个丧事,都攀比一样,你请一两支唢呐,我叫一班乐鼓,你请一台皮影,我请一班歌手。那些乡村女歌手,别看长相没有电视上的明星漂亮,可嗓子一点也不输她们,有时也表演一些特别节目。我听矬子文奎说在郭庄就看过脱衣舞表演。那天晚上我不知干啥去了错过了,听着矬子绘声绘色地讲,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话说回来,虽说钱还没有到我手里,可不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吗?再说,我从来都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平时对张寡妇出手都是很大方的,加上干什么都舍得力气,有时不免晚上偷些吃的带给她。当然了,张寡妇对我的回报也很丰厚,对我全面开放,高山平原沟壑峁梁任我穿梭,配合的呻吟也十分销魂。

不过,最近听说张寡妇生意不太好,不得不抽空跑到外面去挣钱,实在叫人心疼。想想一个女人,男人在煤矿上出事后,留下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娘俩相依为命,真不容易。现在这儿子去了三十里外的县城上高中,她盼星星盼月亮,盼儿子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不说,起码做个城里人,活得体面一些。现在供一个学生不容易,学杂费不说,光伙食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有的学生还上课外辅导班,除了课本外,还要买辅导材料。张寡妇为了钱宁可白天晚上不睡觉,不间断地接客,不停地呻吟。有人说张寡妇的呻吟全是装出来的,我一点也不相信,她能装得那么好听,那么销魂,说夸张一点,那声音简直能杀人。

想到这,我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想人家张寡妇那么困难,就是赊账也得象征性地付几块钱,不要让她有受骗的感觉,不要觉得这个世界上全是坏人,至少还有我这个好人嘛!我有些不好意思去找张寡妇,可男人这个念头一起,比杀人的念头还难抑制。

“去给张寡妇说说,这两天钱一到手,立马送给她!”我聽到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对我说。眼看生意到了,冬天挖一个墓穴至少也给一百块钱,大不了我给她多加十块,三十一晚,这样的好事,我不相信她不答应。于是,我又快活了起来,仿佛已经听到了张寡妇销魂的呻吟声,看到了她白花花的身子了。

我咽了一下唾沫,上了崖头,径直向张寡妇家走去。虽然这时寒气逼人,但我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身子膨胀了很多,感觉自己成了村子里最高大最雄伟的男人,甚至连路边的树,不远处的房屋都觉得低矮弱小,不堪一击的样子。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想想张寡妇家的土炕,其实烧没烧热倒成了次要的事,现在倒是要考虑她家的炕结不结实。

正当我行走在通往幸福的大道上时,突然碰到了五奎挑着一担水从沟里上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天呐!”我几乎快要惊叫起来了,后背凉嗖嗖的,刚才的热情与幸福顿时消失了大半。

五奎曾是村里最强壮高大的男人,我走到他跟前,就如同一匹马与一头骆驼那样的差距。以前在村子里时,他也给别人打墓,后来村子里人越来越少,他觉得生意太过清淡,就进了城。有人说他进城后改了行,去了火葬厂推死尸。

难道城里的生意也不好?不应该呀!我虽然不在城里住,可我能听到城里的声音,整天打打杀杀的,没有一天不死人的,按理生意应该不错。不像村子里,有时半年都不开一次张,我恨不得偷偷去杀人,然后再被请去打墓。我算是活明白了,只有挣些钱才能找到幸福感,找到活着的乐趣,他妈的,没有钱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五奎回来了,我还能做这个生意吗?我还有好日子过吗?难道他在城里感觉到村子里死了人?打过墓的人都有这种预感。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路边,自觉地给五奎让路。

“回来啦!发大财了吧!”我十分恭敬地问。

五奎看也没看我一眼,挑着水就过去了,我气得想啐一口,口水含了一嘴却不敢吐出来,恨不得有一把刀子从他的后背捅过去,从胸膛里捅出来,我想看看他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还是打听一下,谁家死了人,早早地承揽下打墓的活要紧!”我庆幸头脑还清楚,于是打消了去张寡妇家寻欢作乐的念头。

3

到哪儿打听去呢?

以前,五六十岁以上的人死了都算寿终,也叫“喜丧”,现在标准提高了,七八十岁的人死了才算是寿终正寝。一般情况,老人在去世前多少都有些预感,儿孙们也都会从城里回来,日夜守候送终。这时候要置办老衣棺木,这两件东西一般都在六十岁左右置办,现在都有卖现成的,也省去了一些麻烦。可是,这些天没有见到有人买老衣,买寿材呀,我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感知能力了。

“绝对不会有错,一定是死了人!”我吸了一大口气,细细地体味了一番,“没错,一定是死了人!”

一般停尸后,要叩头悲声痛哭以号丧。另外,生鬼上路要经历许多坎坷,要过恶狗村,闯圪针林,登望乡台,涉两界河,过奈何桥,喝迷魂汤等等,一定要烧一些下炕纸以金钱贿赂索财的小鬼……我既没听到有人号丧,也没有闻到烧纸的气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老人亡故后,大门外肯定是要吊上“通天纸”的,死者为男,通天纸悬于大门左侧,如死者为女,则悬于右侧。这通天纸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用老白麻纸折叠,首尾相剪,连缀成链,按亡故老人的岁数,一岁一张,天一张,地一张。我望了望村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树梢,没有看到挂起来的通天纸,这让我又一次对自己的预感产生了怀疑。

也许,很快就人有哭起来,烧起来,吊起来的,当然还有请阴阳画符,报孝送孝、订纸火、搭灵棚、砍引魂幡、请办事人……这些必不可少的活动。要是等这一切都明显得忙起来,村子里有了办丧事的气氛后,墓恐怕早就打好了。

想到这,我转身就往狗子家的羊圈门口走,那里是村子里的懒人摊摊,整天有一堆老汉在太阳下闲聊,发布村子里以及从村外传来的最新消息。我得去看一看,一则听听新闻,另外,如果哪一个老人今天没出席懒人摊的新闻发布会,去世的人有可能就是他。这样,我就得赶紧去他们家。现在形势变了,五奎一回来,就再不能做独家生意了,再不能等着别人上门请了。我想,就算是便宜一点,哪怕是白打一方墓穴也不能让五奎抢了生意。我一边走,一边恋恋不舍地向后张望,不知张寡妇在不在家。

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阴沉得更加厉害了,那样子是要下大雪的。我紧了紧掉了皮的人造革夹克,急忙往懒人摊摊赶。下了胡同,过了涝巴,远远地就看到了懒人摊摊有好些人,明显得比前几天的人少了,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预感。我加快了脚步。距懒人摊摊还有四五十步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搭理我,如果我走进懒人摊,他们有时会散了摊子,有时闭着嘴巴什么也不愿说。

距懒人摊还有十多步的时候,我脱下了鞋子,一边佯装倒鞋子里的石子,一边观察他们中间少了谁,看来看去,好像谁也没有少,似乎还多了几个人,这让我感到纳闷,远远地看明显就是少了人嘛,走近了没想人更多了!人群中有锉子文奎,我看了矬子一眼,呸——吐了口唾沫:“难道在这个村子里,矬子比我的地位还要高?啥世道嘛!”

老汉们个个神情怪异,张着嘴,露出烂糟糟的黑牙,小声地说着什么。最让我惊奇的是张阴阳也在里面,这让我有些绝望。想想,张阴阳在里面,说明村子里就没有死人,要是死了人,首先张阴阳应该忙起来,应该在亡人家画符,张罗着往门楣、窗框、房梁上贴,或者忙着写讣告,或者念念有词,掐掐算算,对照罗盘,察看风水,寻龙点穴,怎么会在这里闲聊?看来,我的预感彻底失灵了,如果这样,我今后靠什么吃饭?此情此景,令我绝望之极,我一时把持不住竟跌坐在糖土里了。

这时,矬子在人堆里看到了我:

“傻根,坐土里做啥呢?”

“你少管,我爱坐,我坐的又不是你们家的地!”我没好气地说。

他快步走出了人群,来到我的身边,附在我耳边说:“你的生意来了!东贵家的儿子死了!”

我一听,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胡说,娃娃去年才考上大学!”

“不信算了!”矬子拧身又走进了人群。

我愣了半晌,看一堆人窃窃私语的样子,想多半这是真的了。这时我才明白,我对死亡的感知能力一点也没有减退。只是让人不解的是,一年前刚刚考上大学的年轻娃娃,怎么就死了呢,东贵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两口子拼死拼活地在城里打工,有几年过年都不回家,不分昼夜地在挣钱,四十出头,头发也花白了,腰也弯了,累得眼珠子快要迸出来了。娃娃在家跟奶奶一起过,但这娃还是争气,考上了大学,大家都说东贵两口子这些年的苦算没白受。可谁能想到,孩子突然没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宁可相信矬子是在骗我。

“天下有那么多该死的人不死,却让一个娃娃去死,老天爷,你造化了人又作弄人,为啥哩!”

4

我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张阴阳在,大家就不会害怕我的,纵使我身上带着鬼气,这鬼气也会因为张阴阳的在场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懒人摊摊没有散去,他们的谈话也没有终止,他们专注的神情似乎没有人意识到我。

“东贵媳妇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东贵也垮了,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这么大的事,搁谁头上都受不了!”

“出事时,东贵两口子还在内蒙下苦呢,两口子周身的病,硬撑着不看,东贵腿疼得直起来弯不下去,弯下去直不起来,这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唉声叹气地议论着这事。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可以确定的是,东贵的独生儿子,上了大学的独生儿子真的出事了。

“他爸他妈供他不容易哩,他杀人时咋不想一想大人的辛苦呀!”

“人到了气头上,哪还管那么多!”

果然是杀人了,我越发对自己的感知能力产生了自信,是的,我一直感到城里头天天打打杀杀的,天天发生流血事件,没想这很快就证实了。

“听说当街捅死了那个女的,还有那个女的新找的相好!”

“杀得好!”矬子突然说,“谁让她变心呢!”

“听说她和东贵家的娃在高中时谈得好好的,一上大学就变心了!”

“没一个好东西,婊子!”矬子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在我的印象中,东贵家的娃,黄脸,头发不多,身子单薄得很,也不爱说话,见了大人常常脸红,没想到能杀人啊!看来,这杀人与身体强不强壮、与有没有凶器一点关系都没有,关键是有没有杀人的心,这杀人的心就像炮仗,只要有人点就能爆炸。

“他杀人后,鲜血溅了一马路,后来他又把自己杀了。”

“听说是把自己的咽喉割断了!”

“不是,好像是刀子从胸口捅了进去!”

“不是,听说肠子都划拉出来了!”

……

“这娃气性这么大!”

“你忘了,他爷是怎么死的?”

我也想了起来,东贵他爸是喝农药死的,当时好像是因为借钱的事与堂兄吵了起来,为了给东贵娶媳妇,曾借了堂兄钱,后来分几次还的,堂兄说没还完,他说还完了,两个人赌咒发誓地吵了一架,回家后气不过,半夜就喝了农药!

这时,我听到王大夫说话了:“爷孙俩都是B型血!B型血就是爱杀人。”

王大夫在医学院进修过,他在村子里的地位与张阴阳不差上下,我们都把他当科学家对待,奇怪的是,他常常喜欢与张阴阳聊天。

……

“下午娃娃就拉回来了,你无論如何也得去给走一圈坟,攘治攘治一番!”有人对张阴阳说。

张阴阳说:“下午一定去,一定要去一下!”

我晕晕乎乎地出了懒人摊,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到处是血,有一把刀子一直在眼前晃啊晃,一会儿朝我的咽喉飞来,一会朝我的胸口飞来,一会儿朝我的肚子飞来,让我躲避不及。

我顺着胡同往上走,不由自主地往山洼边上走,我知道,对于横死的年轻人是不能入祖坟的,也是不请阴阳先生看风水的,随便挖个坟坑埋了就行,甚至连纸火都很少烧。果然,在距张寡妇家不远处的山洼里,我看到有一个瘦瘦的身影正在吃力地挖墓,那不是五奎的身影,看背影是东贵。

风雪大了起来,我被吹得东倒西歪,但我还是拼力地向东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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