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

先从一个节目说起。中央电视台的《开讲啦》自上线后就创下了不错的收视率。令人不解的是，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脱口秀节目，既无“灭灯”，又无“转椅”，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收视率？

而对于讲演者来说，台上的条件几乎不近人情，没有演讲台，没有提示器，没有演讲稿，就只能直面将近300名现场观众，紧张会有，失误会有，出丑会有。

我想，就是这种“天然去雕饰”的效果为它赢得了赞誉。这种简单而本初的形式恰恰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欠缺的东西。非作秀表演而是真诚自然的演讲，非居高临下而是公平对等的交流，这是一个公民意识觉醒的社会越来越希望的沟通方式。背后蕴含的真义就是：平等、真诚、自由！

它给我们的提示是：哪怕像王石、冯仑这样的成功人物，也只能通过真实传达出的人格魅力而赢得别人的尊重和掌声。他们可能优秀却不完美，成功却不无缺憾，勇敢也不免怯弱，而这些“带缺陷的真实”，最能吸引人，最能打动人，最能让众人心悦诚服而决意跟随。

带有缺陷的真实

一个企业的文化该如何塑造？其实最简单，就是一个“真”字。一直记得当年读星巴克创始人霍华德·舒尔茨的著作《将心注入》时留下的深刻印象，他坚信一个公司内没有什么比员工间的信任更贵重，他也矢志不渝地打造公司内部的真诚氛围和协作精神，而这最终促成了星巴克的成功。

许多次公司陷入困境时，霍华德都没有尝试向员工隐瞒什么，他认为“一个公司的领导者不能总是扮演一个拉拉队长的角色，他必须让他的人员直面痛苦和惨淡之象——只要他们能够理解公司会有更大发展这一总体背景”。是的，“让他的人员直面痛苦和惨淡之象”，这便是构建良好企业文化的开始。要知道，很多时候，毁掉一个企业的，不是外界的风险、压力和质疑，而是内部被谎言和空话消磨掉的人心。

而我所见过的中国企业当中，凡能长期持续增长者，必是在内部构建起了“真实而平等”的企业文化，而另一些能够实现成功变革的企业，最先做的也是破除掉过去“居高临下”的领导作风，转而实现内部的平等沟通、公开交流，从而调动起员工的积极性与创造性。

这种平等对话的理念在当今世界几成共识，然而我们却仍能看到反例。一些“企业”仍然痴迷于自己的权威，試图强迫员工接受虚伪的文化，仍然不肯放下自己的讲稿，走下高台，真实而坦然地面对员工。这样的企业哪怕投入再大的力气去建构文化，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因为不真实，所以没人会相信，文化的建设也就无从谈起。

文化需自省

曾经有一条最近被疯狂转发的微博，是关于中国语文课本中那些革命领袖的光荣旧事，这些带有鲜明政治功用的文章大多数都存在明显的谬误，然而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传授于课堂之上，误导着我们的后代。而更为悲哀的是，对此等谬种流传，至今未见官方的修正。美国曾出版一书，名曰《老师的谎言》，反思其在课本教育上存在的诸多讹误，以警后人。两相比照，我们在文化自省上的落后实在让人汗颜。

国家如是，企业亦当如是。好的企业文化必然建立在真实、平等、包容乃至反省的基础之上，而违背这些理念，必然会带来企业文化上的破产。

希望未来这不再是一条还会引发争论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