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護資本市場的穩定和秩序，規範資金的使用和流動，不是某一家監管機構的責任，不能單純依靠行政手段，歸根結底還要靠各個監管部門密切協同、相互配合，提高監管效率。

2016年12月3日，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第二屆第一次會員代表大會召開，證監會主席劉士余發表了演講。劉士余指出，希望資產管理人不當奢淫無度的土豪、不做興風作浪的妖精、不做坑民害民的害人精，用來路不當的錢從事杠桿收購，行為上從門口的陌生人變成野蠻人，最後變成行業的強盜，這是在挑戰國家金融法律法規的底線，也是在挑戰職業操守的底線，這是人性和商業道德的倒退和淪喪，根本不是金融創新。劉士余的發言立刻引起了資本市場的廣泛關注，媒體認為，劉士余就任證監會主席之後一貫低調行事，鮮有公開表態，此番痛批「野蠻收購」，原因值得玩味。

根據媒體統計，截至2016年三季度，除去中國人壽及中國平安，保險資金持有的A股市值已經達到5500億元（人民幣，下同），再創歷史高點。其中重倉持有的股票數量達到680多只，占到A股股票總數的25%。2016年四季度以來，A股市場被舉牌的上市公司已達到20家。自2015年股災之後，保險投資開始大舉進入A股，資本市場保險資金舉牌的案例層出不窮。

大門口來了一群「強盜」

資本方舉牌上市公司，原本是股票市場自由買賣的正常之舉，在很大程度上有利於促進上市公司完善治理結構並防止控股股東一股獨大，從而更好地維護中小股東的利益。但是，目前大量保險資金對上市公司頻頻舉牌，對上市公司的股價和正常經營造成了衝擊。一方面，大量保險資金無意長期持有優質藍籌股票，而是追求短期利益，高拋低吸，造成股市的動盪，損害了普通投資者的利益；另一方面，保險資金主要從事金融行業，本身並無經營實業的經驗及相應的人才配置，接手上市公司之後必然會對上市公司的正常經營造成影響。

2016年12月1日，格力電器發佈了《對深交所監管關注函的回復公告》，公告稱：「發現前海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自 2016 年 11 月17日公司股票複牌至 2016年 11月 28日期間大量購入公司股票，持股比例由 2016年三季度末的 0.99%上升至 4.13%，持股排名由公司第6大股東上升至第3大股東。」格力電器資產優質，且股權相對分散，格力系股東合計持股比例不足30%。隨著2016年8月份籌畫定向增發收購新能源汽車企業珠海銀隆及員工持股計畫的終止，格力電器股權分散的弱點進一步顯現，使「野蠻人」有機可乘。

根據深交所對前海人壽增持格力電器的關注函，交易所關注的問題有：前海人壽是否有意參與格力電器的公司治理及經營管理？請詳細說明買入格力電器股份的資金來源情況以及買入行為是否符合《保險資金股權投資暫行辦法》、《保險資金運用管理暫行辦法》以及其他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

由此可見，監管層關注的問題是保險資金是否意圖惡意收購上市公司及資金來源是否合法。

萬能險被叫停

2016年12月3日，保監會副主席陳文輝參加第七屆財新峰會時指出，保險公司如果通過各種金融產品繞開監管，償付能力監管、資本監管就變成了「馬奇諾防線」，修得再好也沒有用。繞開監管套利行為，嚴格意義上就是犯罪，關鍵是能不能發現得了。同時，陳文輝還強調，保險行業的核心競爭力是風險管理，保險公司要進一步提升風險管理能力，而不能把公司能否盈利的希望寄託於資產管理，指望保險公司的資產管理能力比專業機構強，這是不切實際的。陳文輝的表態也是旗幟鮮明，要求保險公司嚴格遵守「保險姓保」，嚴格規範自身的行為，不能在資本市場興風作浪。

12月5日，保監會下發監管函，在對前海人壽的萬能險業務進行了專項檢查之後，發現公司在萬能險單獨賬戶管理、客戶資訊真實性管理等方面存在問題，因此叫停了前海人壽的萬能險業務並禁止其3個月內申報新的產品。據悉萬能險業務在前海人壽的收入中所占比重超過了80%，叫停該業務，勢必對前海人壽的收入造成巨大影響。

此舉應該理解為保監會根據資本市場風起雲湧的形勢，果斷採取了釜底抽薪的措施，有利於資本市場短期降溫。作為保險資金，萬能險資金的用途應當符合《保險資金運用管理暫行辦法》等相關法規的規定，即「運用必須穩健，遵循安全性原則，符合償付能力監管要求」。目前萬能險湧入股市，高拋低吸，追逐高額回報，衝擊上市公司正常經營，很難說符合了上述要求。

證監會高層如此嚴厲的表態是罕見的，但僅靠道德譴責無法解決問題，關鍵在於加強監管。首先要肯定保險資金在活躍市場、促進上市公司進步方面的積極作用；其次要對保險資金入市的途徑進行嚴格監管，對違規資金進行嚴厲的處罰，才能制約違規行為；最後，維護資本市場的穩定和秩序，規範資金的使用和流動，不是某一家監管機構的責任，不能單純依靠行政手段，歸根結底還要靠各個監管部門密切協同、相互配合，提高監管效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