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省联动，万里追缉<br/>——特大跨国拐卖越南妇女案侦破始末

七省联动，万里追缉
——特大跨国拐卖越南妇女案侦破始末

2017-01-30

新传奇 2017年7期

七省联动，万里追缉
——特大跨国拐卖越南妇女案侦破始末

历时200余天、七省份联动、行程上万公里，公安机关抓获犯罪嫌疑人75名，解救被拐越南籍妇女32名，摧毁了一个七省份人员相互勾结，以旅游、打工为名，长期从云南边境将越南籍妇女拐卖到内地的特大跨境、跨区域犯罪团伙。

2016年9月14日，漫山遍野的石榴树坠满了果实。云南河口口岸，这一国家级口岸，滇越铁路、公路及红河航道的重要枢纽，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有人称她们为“越南新娘”，其实她们只是从中越边境被拐入中国，一路深入内地，最终被迫嫁入当地的受害者。

对曾被拐卖的她们来说，这次踏出中国国门意味着终于可以回国、回家，但不为人知的是，这条路她们走得异常坎坷。威严的国门前、闪亮的中国国徽下，5名越南籍妇女激动不已。简短的仪式后，中国警方正式将她们移交给越南警方。作为“2015·09·02”拐卖越南籍妇女案最后一批被移交回国的被拐妇女，她们的回家标志着解救行动圆满结束。

此情此景将参与行动的民警的思绪拉回到2015年9月的蒙自火车站——这场战役的起点。

诡异“夫妻”牵出拐卖大案

盛夏的蒙自市异常酷热。作为滇南重镇，蒙自临近中越边境，蒙自火车站内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每天都有大量的越南留学生和跨国做生意的商贩来往此处。

复杂的车站环境，给铁路民警带来巨大的考验与挑战。

2015年9月2日上午，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蒙自站派出所的查缉民警像往常一样在进站口处核查每位进站旅客的身份和车票信息。

9时55分，一名年轻女子与一名中年男子吸引了民警的注意。

“对她进行提问时，女子两眼茫然、一声不吭，反而是男子比较慌张，一直替她回答提问。看他们举止也不像正常夫妻，种种反常引起了我们的怀疑。”蒙自站派出所副所长苟亚斌对当时的场景记忆深刻。

一个听不懂汉语的年轻越南女子、一个外地口音的男子、语无伦次的答话……随后，警觉的民警将这两人带到值班室进一步询问。经询问，男子谭某39岁，山东人，女子是越南人。谭某于2015年9月1日在云南省河口瑶族自治县的一村子里以8万元价格购买该女子准备作妻子。

据谭某交代，卖方是两个驾驶“黑摩的”的神秘男子。在警方调取的监控录像中，两辆摩托车趁夜色行进，2名驾驶“黑摩的”男子成了破案的关键线索！

一个涉及两国多省的拐卖越南籍妇女到内地的特大跨境、跨区域犯罪团伙浮出水面。

三个月追踪守候，获得突破

蒙自站派出所将获取的线索迅速上报到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刑警支队，侦查员们立即对谭某进行讯问并展开循线侦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5年9月7日，侦查员们在云南省河口县将涉嫌拐卖犯罪的2名驾驶“黑摩的”男子大肖和小肖抓获。根据2人交代，民警发现，在云南中越边境有多名中国籍人员伙同境外人员长期将越南籍妇女拐骗入境后卖到内地多个省份。

获取的线索令人震惊，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立即抽调刑侦、网安等部门精干警力组成“2015·09·02”拐卖妇女专案组，并逐级上报。公安部将案件列为全国打拐专项行动第634号督办案件，大案待破、被拐妇女等待解救。

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刑警支队支队长林警官介绍，这一特大跨境、跨区域犯罪团伙涉及滇、豫、皖、鲁、冀、苏、赣七省人员，所跨区域广、涉案人员多。

针对案情，专案组迅速下发预警通报，指令途经中越边境昆（明）河（口）铁路沿线各车站派出所加强站车查缉，及时发现涉拐嫌疑人、被拐妇女，侦查员也加大了追踪力度。

据了解，河口当地的山中有很多孤立的村庄，加上少数民族居住分散，有的村仅有几户人家。少数民族语言、地方方言错综复杂，地理位置偏僻隐蔽，被拐卖妇女多数被控制在山中，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她们根本无法逃脱。

虽然交易隐蔽、犯罪团伙又异常狡猾，但经过公安机关的不懈努力，陆续有被拐妇女在车站被解救，循线侦查工作也取得了突破。

买卖背后是专业的犯罪团队

调查在不断深入，犯罪团伙的累累罪行也逐步浮出水面，一个专业化的犯罪团伙出现在公安机关面前。

“挑货”：中介人提供照片给买方进行挑选。

“看货”：买方在中介人带领下前往云南见面验人。

“圈养”：从越南被拐卖的妇女被云南籍犯罪分子限制人身自由，集中控制于偏僻的山村中等待被挑选、买卖。

采访中记者发现，在“越南新娘”买卖的背后，以上几句“行话”值得关注，将越南籍被拐妇女称作货物进行挑选、当成动物一般进行“圈养”，充分说明了拐卖团伙的残暴与罪恶。

在被控制的日子里，犯罪团伙每日仅提供食物，她们上厕所和吃饭都会被监视，如果逃跑就会被打。

“十多天都不会让她们洗澡，她们刚被解救出来时身上都散发着臭味。”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河口站派出所民警杨美钰作为翻译接触了很多被解救的越南籍被拐妇女。

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处长徐文彬介绍，限制人身自由等待被挑选只是一个方面，犯罪嫌疑人长期从事拐卖越南籍妇女活动，整个犯罪团伙集“拐、卖、收”为一体，涉案团伙人数众多，作案的专业化程度越来越高，社会危害性巨大。

办案民警介绍，犯罪团伙实现了拐卖、“圈养”、中转、接送、收买的一条龙作业，外省籍收买人员进入云南后，由犯罪嫌疑人全程安排；对待被拐妇女，选用相对隐蔽的安置场所，不定期从各种渠道进行拐骗、“囤积”，等有需求时再进行买卖；需要交易时，犯罪嫌疑人则利用当地地理特点，选择偏僻地区躲避检查。

犯罪团伙逐步职业化，交易方式实现多样化，就连作案手段也逐步隐秘化，打击收网已刻不容缓。

七省公安铺开天网

犯罪团伙的暴行逐步被掌握，案情逐渐明朗，3个月的蹲点守候后，专案组已经初步掌握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

2016年4月8日，公安部召集专案涉及的7省公安机关相关负责人召开协调会，认为已基本掌握该团伙的组织情况，主要犯罪事实已查清，收网破案时机已经具备。

云南公安机关率先打响战斗，7省公安机关随即铺开天网。

2016年4月9日，专案组在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公安局的配合下，在河口瑶族自治县南溪镇农贸市场内将犯罪嫌疑人李某、郭某抓获。

2016年4月10日，专案组乘胜追击，在蒙自市汽车客运站抓获犯罪嫌疑人王某、郭某某。

2016年4月13日，在河口瑶族自治县槟榔寨路口，邹姓夫妇和王某某被当场抓获。至此，云南境内外主要涉案犯罪嫌疑人悉数落网。

战斗持续打响。2016年5月5日，统一收网指令下达，其余6省公安机关迅速出击，同步开展收网集群打击行动。

2016年5月6日，河北省邯郸市公安局抓获收买嫌疑人冯某、冯某某，解救被拐卖越南籍妇女1名；山东省冠县公安局抓获收买嫌疑人温某，解救被拐卖妇女1名。

2016年5月9日，河南省安阳市公安局将申某等13名收买嫌疑人抓获，解救被拐卖越南籍妇女7名。

……

捷报频传，2016年5月16日，江西省乐平市公安局抓获朱某某等2名嫌疑人，解救被拐卖妇女2名。至此，这一犯罪团伙在公安部的统一组织指挥下，在云南、河南等7省公安机关的协同配合、重拳打击下，最终土崩瓦解。

“买方”也得追究刑责

据统计，该案共抓获犯罪嫌疑人75名，解救越南籍被拐妇女32名，缴获涉案钱款12万余元、涉案车辆3辆，打击拐卖越南籍妇女违法犯罪行动战果丰硕。

经查，该团伙由境外越南籍犯罪嫌疑人花某等负责，以打工、旅游为由将越南籍妇女拐骗至靠近中国边境后，安排他人“囤积”“圈养”；境内由犯罪嫌疑人李某某、邹姓夫妇等负责，寻找联系内地各省中间人，以6至1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收买和拐卖越南籍妇女，中间介绍、“圈养”、供货等环节的犯罪嫌疑人均有6000至3万元不等的报酬。

利益背后触犯的是法律的红线，对于拐卖者来说，法律的制裁必不可逃，而收买被拐妇女者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再仅限于人财两空，还将加上定罪判刑的处罚。

2015年8月29日，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刑法修正案（九）。我国刑法原第二百四十一条第六款被修改为“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对被买儿童没有虐待行为，不阻碍对其进行解救的，可以从轻处罚；按照被买妇女的意愿，不阻碍其返回原居住地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这意味着今后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行为也将一律被追究刑事责任。

法是尺度，情是基础。拐卖“越南新娘”的危害在昆明铁路公安局开远公安处刑警支队民警许彤彤看来还有很多。“这种金钱交易、缺乏感情基础的跨国婚姻，不但违背了社会公序良俗，由于国情、语言、生活习惯等方面的差异，‘越南新娘’还经常会受到歧视、家暴、虐待，最后逃跑，这种基于买卖关系的婚姻已经滋生了许多新的社会问题。”

公安部刑事侦查局打拐办主任陈建锋告诉记者，越南籍妇女被拐除触犯我国刑法，更涉及国家外交、边境稳定、社会风俗伦理等多个方面，存在诸多社会问题与隐患，公安机关将继续严厉打击，不给此类犯罪生存的土壤和空间。

红河水滔滔流向远方。对于被解救的越南妇女来说，回家的路并不遥远，对于打击拐卖违法犯罪的中国公安机关来说，重拳严打，始终在路上。

（新华社2017.2.8、央广网2017.2.9等）

【链接】

越南女子为什么在中国农村这么流行

在2011年一起越南女子被拐卖中国的案件中，有几名是未成年人，她们只有十四五岁。今年23岁的乌提迷，被拐卖到安徽灵璧已经有五年的时间。

2011年，乌提迷在越南自己家附近干活的时候，被几个持刀的越南男子拦住，然后被拉上了摩托车。乌提迷说，自己先被带到云南，卖到山里，后来又被转卖到了安徽灵璧。被拐卖的途中，乌提迷也试过逃跑，但因为始终有人看管，逃跑一直没有成功。

警方介绍，这些女子被越南当地人绑架之后先被带到云南，交给张某的上线，云南的三名男子，这三人再通过中间人张某卖给下家。一直到被解救的时候，不少越南女孩还未成年，而且大多数都已经被转卖多次。

安徽警方在当地共抓捕了犯罪嫌疑人21人，其中包括这宗案件的主犯张某，作为中间人张某每拐卖一个人，能够牟利五千元。6年间，他共拐卖了14名越南籍女子。是什么原因让张某走上了犯罪道路？他和同伙又是如何将越南籍女子拐卖到中国？

警方介绍，犯罪嫌疑人张某因身体不好，一直找不到老婆。后来在外打工期间，张某经人介绍，于2011年到云南买了一个越南女孩。之后，这个消息在灵璧县当地传开了。

灵璧县杨疃镇四胡村的村民胡某，因为年纪大，又离过婚，在当地再婚困难。在亲戚的介绍下，胡某就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张某，希望也能买个越南媳妇。张某一口答应，很快就拿了一名越南女子的照片，询问胡某的意见。

看了照片，胡某表示满意，张某就带着他前往云南富宁。在富宁，张某找到自己的上线，三名云南男子，在他们手里买回照片中的越南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