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仁平

福耀集团董事长曹德旺不久前抱怨中国制造业的综合税负太高，比美国制造业的税负“高35%”，以及中国除了劳动力便宜，其他什么都比美国贵，中国制造业的总成本比美国还高，激起轩然大波。另外有其他民营企业老总抱怨营改增税制改革没什么实际效果，质疑营改增全年减税5000亿元的目标。这些观点引发相当广泛的讨论。

我们采访了学界，得到的反馈非常复杂。总的来看，这场争论中，有对问题的真实指出，也有一些情绪的参与，还有一些把模糊的印象当作实际情况来阐述。由于公众并不十分了解企业税制的情况，很多人对营改增是怎么回事都搞不太清楚，大家围观的态度就受到舆论场通常规律的左右，如何表达意见就与发生其他公共舆论事件时差不多了。

客观说，营改增税制改革主要是为了规范税收，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企业减税。国家提出今年全年减税5000亿元是一个真实的决心，而且它的宏观效果有实际数据支持，应当说是成功的。国家用唱减税的高调糊弄企业和舆论毫无必要，在中国根本就不存在政府没事找事搞这种游戏的现实逻辑。

但是营改增的微观实施过程未必都很顺利，效果也有可能参差不齐，而且不同企业的感受更会不一样。最近一些企业家就税负问题发出抱怨，原因也可能是多样的。

通常说来，企业都会感觉税负高，让哪个企业说税很低，这恐怕不是人之常情。制造业在中国经历了大发展，如今面临些困难，原因肯定不是单一的。但是客观说，中国人在遇到问题时有找政府来解决的倾向，企业家很可能也有这样的潜意识。

制造业无论是爆发式飞跃还是现在出现波折，都是在中国的环境下发生的。我们不能不说，中国这些年围绕经济的改革挺努力的，企业的营商环境总的来说是在向好变化，地方政府对企业的服务意识尽管可能不尽到位，但也是逐渐增强的。当企业面临经营困难时，如果把各种原因进行排序，政府服务以及税收的问题被说得最为突出，甚至一了百了地代替其他原因，这恐怕不算说是客观的。

严肃的数据分析显示，中国制造业税率比美国制造业高35%，这是无法成立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中国的制造业企业几乎都得死光。但是，我们或许不能指责曹德旺先生放了那一炮。他说的应当是一个中国制造业成本越来越高的大致印象和感受。他提出了问题，引发了社会的思考，因此我们应该从这当中看到正面意义。

不能不说，中国全社会围绕税的意识虽在提高，但是大家对增税减税的技术层面和政治含义都还不太了解。大家过去只关注过个人所得税的问题，对围绕企业税制的大范围社会性讨论，这大概是第一次。

不止一名企业家抱怨税高，向政府发牢骚，这很容易在舆论场上被当成“新亮点”，它的实际效果则可能是复杂的。但是相关讨论是否能实现较高的质量，还需要更多专业人员的参与，尤其是要采集更多权威的数据，包括宏观数据，讨论不应在印象和情绪的层面徘徊，满足于互联网层面的热闹。

比如有专业财务人员对比福耀集团在美国开办的公司和其在中国开办的公司的财务报表，逐项对比两地公司的各项纳税额，以此质疑曹德旺所说的“中国的综合税率比美国高35%”严重夸大。这一结论可能有人不认同，它的可靠性可以探讨，但是这种以数据说话的方法论或许值得鼓励。

还是希望关于税制的讨论回归专业领域，以及政府和企业之间。互联网上的情绪化讨论更适于软着陆。当然，这次讨论的积极效果也不应当打水漂了。多关注、支持制造业，这其实是时代的召唤。▲

（作者是环球时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