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国有企业改革

李荣融

一、坚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方向

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很重要的一条是牢牢把握方向。回顾我们已经走过的路，这个方向就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我们应当坚定信心。

1984年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作出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对国有企业有这样一段评价：政企职责不分，条块分割，国家对企业统得过多过死……使本来应该生机盎然的社会主义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活力。所以，当时改革的着眼点是搞活国有企业，我认为至今仍没有过时，无论是哪种所有制企业，按我的评价标准就是看有没有活力，没有活力就没有希望。尽管现在遇到经济下行的困难，但只要企业有活力，我相信一定有希望。

经过九年的探索，到1993年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就明确了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即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并用16个字进行了高度的概括：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再到1999年，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作出了《中共中央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对现代企业制度进行了系统的阐述。尽管当时困难重重，大家都知道1998年—2000年是国有企业脱困的三年，国企成为了国民经济沉重的包袱，但就是在那样的条件下，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步伐没有停止：撤销九个工业部，那么多的企业关闭破产，大量职工下岗、分流、再就业。 当时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冲击也很大，国家财政收入少的可怜，外汇储备也很可怜，但是推进现代企业制度建设的决心没有动摇。

2002年，党的十六大对国有资产管理体制的改革作出了重大决定，我认为，这是中国现代企业制度建设的里程碑，因为这次会议从体制上对政企分开进行了重大改革。从2002年算起，中央企业连续十年的平均增长速度(包括效益、税收等)都在15%以上，交给国家的税金年均增加超过1200亿元，试问哪个国家的企业在同一时期能以这样的速度连续十年增长？所以美国的财政部副部长来拜访我时就说，美国如果要有像你中国100来户中央企业，交的税能够占国家财政收入20%左右，那我这个财政部长就好当了。国有企业之所以这么快就从国民经济的沉重包袱变成了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靠的是什么？就是靠坚定不移地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去改革，不动摇。

困难的时候不动摇，形势好的时候也不要动摇。我卸任国资委主任后最担心的就是政企分开又退回到政企合一，政府干预企业越来越多。历史已经证明，只要是政府干预过多的，不论是国有企业还是其他所有制企业，都一样搞不好。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又提出依法治国。应该说这都是推进现代企业制度建设的催化剂。所以，回顾国有企业改革的历史，我们应该满怀信心，只要牢牢抓住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这个方向，国有企业就一定能搞好！

二、加快政企分开，扎实推进公司治理结构改革

讲到国企改革，就会提及借鉴新加坡淡马锡公司的经验。去年是淡马锡成立40周年，淡马锡见证了新加坡的崛起，也经受住了亚洲金融危机、美国金融危机的考验。40年来，淡马锡对国家GDP的贡献率为13.5%，平均每年分红7%，股东的回报率年均是18%，可以说淡马锡的40年是新加坡国有企业改革走出一条成功之路的40年。1999年我在国家计委工作时，曾陪同朱镕基总理访问新加坡。那天去淡马锡考察，他们报告中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旗下企业无一亏损。所以，我担任国资委主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淡马锡。淡马锡值得我们学习，关键是学什么？

我认为，学习淡马锡首先要学的就是政企分开。我曾问过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作为总理你对淡马锡的工作有没有想法？”他回答我当然有想法，他说：“政府向淡马锡派出董事，我的想法可以通过董事在董事会上表达，但如果董事会投票否决了我的想法，即使我是总理也只能接受”。若不能像淡马锡这样真正做到政企分开，国企改革的基础就不对，因为说话的人不负责、负责的人又不说话，怎么能够搞好呢？所以，当前中国最需要的，是怎样有利于政企分开就怎样去做。现在不少高官，你要问他国资委为什么叫特设机构，能正确回答的我估计不会超过30%。国资委之所以是特设机构，是因为它只承担国有资产出资人的职能，不承担社会公共管理职能。如果这两个职能混在一起，政府对企业的干预自然就越来越多。

学习淡马锡的第二条，是学习它的公司治理结构。美国的公司治理模式受到不少人的推崇，我也认真地去学习。安然是不是现代企业制度的公司？是！雷曼是不是现代企业制度？也是！但他们都轰然倒下。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董事会失效，两个公司都在做假账。反观淡马锡，它的公司治理结构有自己的特色，不仅咱们那16个字它都做到了，而且是与时俱进。董事会是淡马锡治理结构中很重要的环节，他们对董事的管理、对董事的日常沟通都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制度，确保董事会有效运作。此外，淡马锡董事会人员背景的构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是随着公司业务的发展而不断调整的。比如，目前淡马锡在新加坡本国的业务占比不到30%，70%都在海外，所以淡马锡董事会对董事的国际化背景就提出了较高要求。

总而言之，淡马锡是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成功典范，我们应当认真学习其经验，并结合中国的实际，坚持方向，加快步伐，扎实推进。

(作者为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国务院国资委原主任)

责任编辑：沈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