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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留给地球不能治愈的伤痕

2016-12-27刘素蓉

大自然探索 2016年11期
关键词:炸弹放射性战争

刘素蓉

地球好像是被战争砍了一刀,留下了不能愈合的伤痕。

地球是人类栖身之所,衣食之源。人们为了争夺资源而进行战争,但是战争又大规模地消耗稀缺的资源,毁灭利用资源生产出来的财富,破坏人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直至消灭人类的生命。昔日的高楼大厦变成了残垣断壁,往日的清山秀水变成人间炼狱,地球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重塑地质构造

最早的武装冲突证据可追溯至公元前13000年。日前,考古学家在苏丹北部的一处墓葬中发现了59具人类遗骸,几乎具具遗骸身上都有暴力致死的痕迹。突兀的沙包将千年之遥的历史定格在这里,有的尸骨完全干化,有的尸骨不全,其他部分可能腐烂掉了。但随处散落的各式武器(如燧石箭头和木矛)保存至今。这些人的骨架或是被矛刺穿或是头颅被燧石箭头嵌入。种种迹象表明,古人遗留的战争痕迹能够保留上万年之久。其中一小部分痕迹可能会持续更长时间,成为地质学遗产。

一枚沉睡在海底的“哑弹”

古人战斗的武器大都取自天然,如燧石。燧石坚硬耐磨,抗腐蚀性强,破碎后产生锋利的断口,因此最为古人所青睐。顶端尖细的木矛虽然是由木头打造,随着年代的久远而碳化,但在某种情况下仍能被形成保持原形的煤炭。不过,并非所有的武器都能长久保存:例如,铁制品就不会那么演变成化石。因为铁易受环境条件的影响,铁放久了容易生锈。而铁锈是一种棕红色的物质,它不像铁那般坚硬,很容易脱落。一块铁完全生锈后,体积可涨达8倍。胀大后的铁锈形如海绵状,特别容易吸水,铁也就腐烂得更快,无法长久保存。

相比于古人遗留的战争痕迹,现代战争留下的地质学遗产更为惊人。一想到战争就一定会不由得想到罪恶。但很少有人想到,战争的炮火还能重塑地质构造。火药,顾名思义,可由火花、火焰等引起剧烈燃烧的药剂,距今已有1千多年历史。随着火药和火药武器的发展,逐步过度到利用火药的爆炸性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烈性炸药表现得如此生动:炮弹除了使生命瞬间灰飞烟灭之外,还会掀翻土壤和岩石,生成数米深的弹坑,炮火连天的战场被轰成泥潭;各别挺拔的青山遭遇到了大力度、动作频繁的猛烈轰炸,最终导致滚落的石块堆满山脚,塌方不断,整座青山从地球上被抹去。

炸弹的威力在停战后仍能继续。越战期间,美国在越南投掷了很多炸弹,不少掉落在地上的炸弹并没有发生爆炸;美国士兵为了对付越南士兵,他们将地雷埋在地下,最后自己也忘了埋在哪儿。有些美国士兵会将炸弹埋在地上藏起来,可是永远也没机会再去寻找。这些“哑弹”就这样留在了越南,常年来不断杀伤当地居民,随时威胁越南人的生命安全。仅1965~1971年的6年时间内,美军在越战使用的炸弹量是他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使用炸弹量的两倍,造成地区发生了大约2600万次爆炸,绿色的湄公河三角洲简直变成了一锅“灰粥”。如今,在越南,排炸弹已经形成一条产业链,排炸弹不光是军人的事,平民也得参与,越南全国约有1万人靠这个吃饭。因此美国给越南的战争“遗产”还包括炸弹衍生出来的排炸弹产业。

据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人们发射了大约15亿枚炸弹,其中大约有1/4的炸弹并没有爆炸。这些“哑弹”仍遗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相当长时间里对平民构成安全威胁。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成千上万的“哑弹”被排除,但也有万分不幸的人因为挖到“哑弹”而一命呜呼。有的炸弹埋得很浅,有的人正在田里干活,突然腾空而起,然后就见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不过,幸运的是,一战大部分未引爆的弹药被埋在大约20米深的地下。那么,如果这些埋在20米以下的“哑弹”永远不被人发现,它们会变成化石吗?科学家认为,这似乎是有可能的。因为钢铁最终会被溶解,但炸弹中的碳仍然存在。

我们知道,战争是死神的盛宴。任何一种武器都是毁灭人性的,任何形式的战争都是暴力而残忍的。一次次轰炸、一阵阵崩塌,废墟中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人。比如历时10个月的凡尔登战役。它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破坏性最大,耗时最长的战役,被称为典型的消耗战“绞肉机”,伤亡者不计其数。但是战后,人们只找到29万具被战争吞噬的尸体,其余那些没有被找到的遗体一定躺在某些遭到狂轰滥炸的地层中。这些地层类似于骨层——史前岩石中发现的脊椎动物化石的地层。而显着区别是:埋的不是动物而是人,还几乎都是年轻人。

美国内华达州地下核试验场坑洞众多,“核伤痕”犹存

战争结束后,被战争夷为废土、变得满目疮痍的城市举不胜数。濒临毁灭的城市需要重建。那么,如何清理这那些瓦砾呢?一些在战争中未被完全炸毁的不稳固的建筑被拆毁,人们把砖块和其他建材认真清理出来,以便日后再利用。而在一些地方,城市几乎都被埋在瓦砾之下,以至于不能简单地在其上面展开重建工作,人们只有将房屋残骸与碎片堆起来建成废墟之山。最典型的废墟之山莫过于德国首都柏林的恶魔山,这座小山只有80米高,体积7500万立方米。现在山上绿树成荫,看上去很自然。其实,恶魔山本身则是于1963年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留下的断壁残垣堆成的。那里原本是一座同盟国成功摧毁的纳粹军校,人们后来将房屋残骸与碎片堆起来,故而后来这里又被称作恶魔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山顶静静伫立着一个冷战的遗址,那是冷战期间一座美国的雷达监听点,用来监听苏联控制的东柏林收发的所有无线电信号。

几个世纪又或几千年之后,即使是最深的弹坑洞和最高的废墟之山也会被侵蚀磨损。那么,战争衍生出来的土地将会变成岩层或化石吗?在沿海平原和下沉的三角洲,饱受战争蹂躏的地质学遗产十分容易被埋葬,如因向陆地横过的海啸。海啸是由海底地震、火山爆发、海底滑坡或气象变化产生的破坏性海浪,它们会越过海岸线,摧毁堤岸,淹没陆地,夺走生命财产,破坏力极大。近海岸的土地极易被海啸淹没侵蚀,沉入水下后的土地再形成新的沉积层,于是被保存为岩层。另外,在不远的未来,由于全球变暖的影响,海平面上升只会加速这一埋葬进程。

海底的炸药“垃圾场”

散落在海底的沉船是海战的结果,它们是现代战争地质学遗产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军队留下了数以百万计未使用的炸弹,其中包括化学武器。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来确保炸弹的安全,它们中的大多数被简单地运到海上并抛入海底。

仅在欧洲西北部附近的海域就有超过100个已知的炸药“堆放场”。在北爱尔兰和威尔士之间的爱尔兰海海底有一艘潜水艇,当时船上载有超过100万吨的过剩炸药,至今它们仍然沉睡在海底。

在海底沉睡的炸弹也会给地球留下“创伤”。首先,船只下沉,海底岩石受到冲击会变形。往后,如果被渔船拖网等捕鱼装置所触动,不断被腐蚀的炸弹可能会发生爆炸。这样的爆炸可以持续若干年,在海底扰动地层。炸药和化学药剂还可能渗出并杀死海洋生物。这是因为溶解的TNT(烈性黄色炸药)具有剧毒性,更别说芥子气和神经毒气了。生物死亡区域将被保存为化石地层。

子弹也可能留下它们独有的印记。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战以来,大约有1兆子弹被发射出去。这相当于每平方千米(包括陆地和海洋)就分布着几千颗子弹。这些子弹最终结局如何?子弹的弹头多为铅制。铅在自然界中化学性质不稳定。在土壤中,子弹慢慢被氧化并腐蚀,留下含有铅矿物(如白铅矿或硫酸铅矿)的子弹头。如果子弹头掉入缺氧的海底泥浆中,可能会转变成银色的方铅矿,并继续保持其金属本质。曾经的杀戮场也许将会转化为一个矿物园。

在1991年初爆发的海湾战争中,破坏最大的是波斯湾的油田。油田遭破坏后,流向波斯湾的数千万桶原油不仅燃烧,而且在海上形成了大面积的油膜,浓烟和油膜遮住了阳光,鸟类和浮游生物因而失去了生命之源,整个海中生物链面临断绝的境地。波斯湾是一个近乎封闭的生态环境,海水流动十分缓慢,大约要200年时间全部海水才能完全更换。因此战争给海洋带来的“创伤”可谓深重。

放射性遗迹

战争刺激了科学的发展,包括法医学,古生物组织测定学、人脑细胞更新学等,你相信吗?

在高热原子核反应堆(核武器)问世的20世纪50年代之前,自然中的放射性碳都是由宇宙射线制造出来的。在1960年代的冷战时期,冷战核武试验达到峰值之后,大气中残留下了大量放射性指纹。高能中子穿过大气层与氮原子相撞,撞掉了氮原子中的一个质子并取而代之,由此创造出了一种带放射性的同位素碳,也就是“碳-14”。碳-14通过光合作用,被植物吸收,然后沿着食物链上行,最终渗入所有生物体的细胞内。之后,碳-14会衰变成碳-12,半衰期为5700年。因此,从一个生物体死亡,不再摄入碳原子开始,细胞中的碳-14会不断减少。放射性碳年代测定法——即利用天然碳同位素的衰变率来断定年代。放射性碳年代测定法就是测量碳-12和碳-14的比值,这个测定方法可以将有机组织的大致年龄推测到4万年以前。

这种标准的碳年代测定法在研究旧石器时代的饮食或辨认理查三世(英格兰国王,1483年到1485年在位)的头骨方面成效卓越,不过,如果要用它来测定比较新的物质就会遇到一个问题:在过去的200年里,化石燃料中释放出来的碳-12稀释了大气中大量的碳-14,这使要精确测定年代比较新的物质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是不必担心,我们还有核弹的数据可用。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的冷战时期,地上核试验被禁止的同时,美国和苏联引爆的核武器使得大气中碳-14的含量翻了一番,由于美苏两国都想抢在禁令生效之前完成各自的试验,碳-14的含量先是急剧上升,接着又稳定下降。这就产生了后来所谓的“核弹曲线”。只要测量有机物质中碳-14的含量,然后再与20世纪50年代大气中的放射性碳数据进行对比,我们就能知道这个有机物是何时产生的。

战争除了对法医学的“贡献”,还有对地质学遗产的“贡献”。在冷战那段特殊时间,超过500个核武器在地球表面和大气层中被引爆,导致世界范围内沉积层中核辐射飙升,甚至在南极雪层中也出现了核辐射飙升的现象。难怪放射性被认为是“人类世”的主要特征,在这一新的地质时期,人类成为地球地质进程中的主要操控者。

20世纪60年代,地上核试验被禁止,核武器试验被迫转入地下。比如,在哈萨克斯坦的东北部城市,塞米巴拉金斯克州,核辐射在黑暗的地下留下了独特的痕迹。每次核爆首先会凿出一个球形的地下洞,内部分布着熔融的放射性岩石。受核爆的冲击,这些洞穴的内壁通常会坍塌,形成一个地下的放射性废墟,并随着裂缝向外延伸数百米。这直接导致地表塌陷并形成一个陡峭的坑洞,坑洞边缘有由爆炸产生的圆形断层。这些独特的地质结构将会存在数百万年。

冷战已经结束,但是冷战时期的核对峙也许余痛未了。位于俄罗斯西伯利亚以北的喀拉海,就是一个巨大的核垃圾填埋场,14个锈迹斑斑的核反应堆就躺在那儿,其中包括老式的潜艇和发电站。1982年,苏联的K-27型核潜艇在新地岛附近的斯捷帕诺沃湾被凿沉,它的反应堆仍旧装有核燃料。更多的反应堆和核潜艇被弃置在巴伦支海西部和科拉半岛的海岸边。它们可能不会爆炸,但也可能成为水下的切尔诺贝利,如果发生海底核辐射泄漏事故,会对环境造成严重破坏,在海底留下一个放射性地层。

伤痕难以避免

还有其他与战争相关的化石:如坚硬的混凝土掩体、隐蔽的地下仓库,军用道路和跑道以及有毒的、被油浸的地面。都是战争留在岩石上的地质学遗产。

战争对于野生动植物有怎样的影响呢?这就更加复杂了。在一些区域,野生动植物被战争毁灭。例如,越南战争期间,美军通过地毯式轰炸和使用橙剂(一种落叶剂),摧毁了越南的森林。但是,和平时期的农业和城市化进程也会破坏生物的多样性。事实上,相对于人类利用链锯和拖拉机等机械的精耕细作而言,野生动植物更适应在零星的炸弹和子弹坑中生存。许多军事训练区域是稀有物种的家园,甚至曾有人建议,将这类区域作为官方的自然保护区。对于人类来说,被战争蹂躏过的地方很危险,但也可能是某些生物的避风港。例如,对于濒临灭绝的波斯豹来说,被地雷缠身的伊朗和伊拉克边境或许是相对安全之地。

如果不打仗,是否可以避免战争对地质的一系列影响呢?貌似没有。比如,瑞士是一个坚定的中立国,但瑞士的许多山脉都建有备战工程,基岩下交织着很多洞穴隧道、军事仓库、跑道、指挥中心以及足以隐藏飞机甚至军队的地下隐蔽场所。

也许,战争对地球最大的影响不是很直接。自从人类出现,我们就开始为部落、组织、国家争夺资源,保护自己的集团利益。这使得人类很难在战争这一问题做出一致的环保行动。未来的某一天,当人们清楚看到气候变化迫在眉睫的迹象,再作出反应时,可能已为时过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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