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

经济全球化时代，国与国之间的竞争越来越表现为拔尖创新人才的竞争。这场竞争没有硝烟、没有边界、没有裁判，但竞争的结果会极大地影响国家的发展和前途。那么，培养拔尖创新型人才关键在哪里？应该如何培养？为此，《经济》记者专访了中国教育学会原常务副会长、创新人才教育研究会顾问郭永福。

正确实施教育公平

《经济》：您认为拔尖创新型人才的培养关键在哪个阶段？

郭永福：严格地说，拔尖创新人才不是学校培养出来的，学校不可能直接给国家输送拔尖创新人才。但是这并不否认学校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高等教育是培养创新人才的关键阶段。但是从创新人才的成长规律和特点来看，基础教育起着重要的启蒙和基础作用。特别是高中，是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最重要的阶段，这已成了许多地方和学校的共识。

拔尖创新人才必备的一些基本素质，如好奇心、想象力、创造力、独立思考能力、怀疑精神、自学能力、动手能力、思维习惯和方法，则要从小学、幼儿园的娃娃抓起。如果孩子从小就唯唯诺诺，唯父母、老师、领导之命是从，不敢说个不字，一切按标准答案回答，只会做题，应付考试，将来是成不了拔尖创新人才的，想改也改不过来。因此，很多国家都特别重视拔尖创新型人才的早期培养，把它作为国家战略，通过立法或制定规划强势推行，我们则远远不够，其表现在缺乏足够的忧患意识、缺乏系统研究，不敢理直气壮抓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缺乏有力措施，缺乏培养体系。这已经严重制约了国家核心竞争力的增强，影响创新型国家的建设。

《经济》：造成培养不出拔尖创新人才的原因是什么？

郭永福：我认为是多方面的，包括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教育的，需要进行具体分析，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加以解决。

这里我只想指出一点，当前不敢理直气壮抓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担心影响教育公平。这就涉及对教育公平的理解。

教育公平包括起点公平、过程公平、结果公平。人们常用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人人成才来表述这三方面的公平。起点公平，即人人有学上，这个问题相对来讲比较好解决。过程公平，即人人上好学，因材施教，这就比较难，但这是关键。只有起点和过程公平了，才能实现人人成才的结果公平。

《经济》：您认为如何实现教育公平？

郭永福：每个人的资质不一样，如果都用一种要求来教育学生、要求学生，表面上公平，实际上并不公平。实践证明，将更多的公共教育资源集中培养少部分经过选拔的智优学生，使他们成为社会的引领者，其未来的社会贡献将大大超过他们多消耗的公共资源。为了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我们只能这样做，而且必须这样做。为每个学生的发展提供适合的教育，使他们都能从自己的实际出发最终成才，是参天大树的苗子就让其成长为能够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是小草的种子就让其成长为一棵快乐生活的小草。这才是最公平的教育，也是最好的教育。用推草坪的办法是推不出参天大树的。

重点在培养创新人格和创新思维

《经济》：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应该注重哪些方面？

郭永福：创新人才是由创新人格和创新思维组成的。前者属非智力因素，后者属智力因素。因此，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重点在培养学生的创新人格和创新思维两个方面。

《经济》：能否具体谈谈如何培养创新人格？

郭永福：人格是一个人生活成败、喜怒哀恨的根源之一。人格决定一个人的生活方式甚至一个人的命运。什么是创新人格，人们有不同的表述。上海市翁铁慧副市长指出，创新人格是世界观、方法论和毅力等非智力因素的有机结合。她强调，培养创新人格要着重培养以下品质：第一，服务社会的创新责任感。第二，追求真理的创新精神。第三，敢为人先的创新勇气。第四，坚忍不拔的创新意志。第五，善于合作的创新禀赋。

我很赞同她的观点，还想补充两点，一是培养和保护对学习、研究的浓厚兴趣。二是培养社会情绪能力，包括了解自己的情绪和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解他人的情绪，有同理心。

《经济》：在培养创新思维方面，您有怎样的看法？

郭永福：第一，保护好奇心，培养想象力。好奇心很容易被扼杀，被磨灭。有个小学女学生听老师讲，蚯蚓把它断成两截放在土里，这两截都能长成蚯蚓。她很好奇，就挖了条蚯蚓，把它弄成两截，放在装满泥土的盒子里，放在阳台上。她妈妈看到后很生气，把纸盒扔了，还给她一记耳光。这一耳光可能就把孩子的好奇心、想象力、创造力给打没了。

对孩子的好奇心一定要鼓励和保护，决不能挫伤它。当孩子们向我们提问时，我们一定要满腔热忱耐心地给予回答，而且不是简单回答，而是力争启发他，激发他思考，使智慧的种子、创造力的萌芽得以茁壮成长。对问题的好奇心、对学问探究的兴趣，是老师给予学生最宝贵的财富。我们的应试教育最容易挫伤孩子的好奇心，磨灭他们的问题意识。

与好奇心相联系的是想象力。爱因斯坦说过：“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而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格地说，想象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

第二，培养独立思考和质疑的能力。就是对任何理论、说法，都要问一个为什么，在弄清它有无根据之前，都要打个问号，敢于质疑。有疑问才会激发思考，有思考才可能有创新。要敢于思考带根本性的理论问题，也要敢于思考有定论的人与事，尤其是有争议的人与事。

第三，培养自主学习的能力。有成就的人都是终身自学者，不需要老师，永远在自学。

第四，注意良好思维习惯的培养和科学方法的训练。楚渔在他的《中国人的思维批判》一书中指出，导致中国长期落后的根源并非文化、体制、环境等客观因素，而是国人没有养成科学理性的思维习惯。改造中国人的思维模式是我国教育的头等大事。我们的目标是极大地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其中包括实现全民思维方式的科学化。这个科学化的思维方式就是辩证思维方式，而不是任何别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