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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魏晋名士的崇友意识

2016-12-24宋春成

中国校外教育(中旬) 2016年10期
关键词:冯友兰风度名士

宋春成

魏晋时期政治混乱,然而魏晋名士却以其自由和热情抒写了魏晋风度。在彰显魏晋风度的同时,名士们表现出了强烈的崇友意识。这种意识产生的客观条件是混乱的政治现实,主观条件是相对平等观念的勃兴。崇友意识的形成,表现在以嵇康的诗文为代表的文学创作中,“思我良朋,如饥如渴”,是名士们共同的呼唤。

魏晋风度崇友意识政治混乱平等观念需要层次汉末,魏晋六朝就是一个转折时代,它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

何谓“魏晋风度”?冯友兰先生曾精辟地概括为“玄心、洞见、妙赏、深情”。魏晋风度包涵着世俗、文化、思想等多个层面。从世俗层面看,魏晋名士追求一种自适而不流于庸俗的生活方式,如竹林七贤率性而为,以放达相标榜,他们蔑视礼法,结伴竹林,酗酒佯狂;从文化层面看,魏晋风度是一种高雅的人格模式,这种模式的形成得力于名士们深厚的文化素养,认为谈诗书愈妙的魏晋名士以音乐交心结友,以诗文传情达意;从思想层面看,魏晋盛行玄学,聚集友人而清谈玄理,是当时一种风尚,通过对玄理的讨论,他们宅心虚静,傲然自得。综上可以看出:无论在哪个层面,魏晋名士都有朋友之间的的相互参照、相互影响,在他们心中有着强烈的崇友意识。

一、混乱政治现实的产物——崇友意识产生的客观条件

魏晋时期政治黑暗混乱。汉朝末年天下大乱,党锢之祸,黄巾起义,董卓擅权,李郭乱京,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兵祸连年,百姓妻离子散,民不聊生,乃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逮至正始,司马氏篡位立晋,多用刑杀,天下人心惶惶,统治者打着以孝治天下的幌子欺世盗名。而西晋短短几十年间,统治者内部不断地争权夺利,互相残杀;永嘉之乱,晋室南渡后,东晋统治阶级内部仍然继续着你死我活的倾轧斗争。

二、宽松平等观念的勃兴——崇友意识产生的主观条件

朋者,比也;比者,并也。朋友间的交往是自由平等的,不同于强迫性的或重等级、尊卑观念的交往;朋友间关系的分合变化也比君臣、父子、夫妇要宽松自由。因此,魏晋名士的崇友意识的形成在主体方面要有相对平等观念的勃兴。

在家庭关系上,魏晋时期也是相对宽松平等的。在《世说新语》中不乏有父子间争长论短的事例。谢安问王子敬:“君家书何如君家尊?”答曰:“固当不同。”公曰:“外人论殊不尔。”王曰:“外人哪得知。”(《品藻》)魏晋时盛行品藻之风,儿子可以品评父亲的书法,而又肯定自己的书法作品。王述转尚书令,事行便拜。文度曰:“故应让杜许。“蓝田曰:“汝谓我堪此否?”文度曰:“何谓不堪,但克让是美德,恐不可阙。”(《德行》)这样的家庭关系,就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封建固有的尊卑、长幼等级关系,营造了一种相对宽松、平等、自由的家庭环境氛围,较好地满足了人们多方面的精神需求。

三、“思我良朋”的强烈呼唤——崇友意识的文学表征

魏晋平等观念较秦汉有所提升,正是这种相对提升的平等观念推进了魏晋时一些人的崇友意识,渐渐形成了当时社会上较为普遍的崇友风尚。这种风尚在魏晋人的文学作品中有所反映。阮籍的《咏怀诗—其四》: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出门临永路,不见行车马。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孤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

这首诗写独坐无人,出门无人,登高无人,真的没有人吗?其实是没有倾诉真心、情意相投的人。诗中体现了作者对知心友人的渴望与思念,也体现出了他的无奈与苦涩,他确实需要一位知己以诉衷肠。在魏晋文人中以诗文反映对友情呼唤与追求的,当以嵇康为代表。嵇康一生执著关注追求友情,也曾吞食交“友”的苦果。从某种意义上说,连死也是为了友情。《晋书》本传称嵇康“以契难期,每思郢质”,可谓抓住了其为人与为文的一个重要方面,“每思郢质”是贯穿他文学创作的重要主题旋律。

除了以诗文创作表达对友人的思念眷恋,“一往情深”的魏晋名士在朋友逝世时表现出来的悲痛,也能让人读之心碎。一个欣赏自己的人,也是一个自己欣赏的人去了,从此名士们的审美世界、情感世界将不在充实,灵魂无所相依。可见朋友对魏晋名士的意义重大。

四、美与自我实现的需要——崇友意识的精神内涵

依据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的人的需要层次的理论,人的需要总分七层: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和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求知的需要、美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七个需要前四层需要都是由于生理上或心理上的缺失而导致的,因此又称之为缺失性需要,后三层却会因为获得满足而需求性增强。按照这七个需要层次,朋友对于不同的人可以满足不同层次的需要,而对于魏晋名士来说却是可以在多层次上满足需要,从安全的需要到审美的需要直至自我实现的需要。

魏晋之时盛行谈玄的风气,以虚无为本体的魏晋的老庄哲学所指向的潜在的无限的可能性,并不是真正的虚空、空无,它可随时化为万有。由此可见,魏晋名士谈玄实则是将思想暂时游离于残酷的现实,寄心于“圣智、齐物、至人”的境界。

由于朋友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自己可以被感染,因此在魏晋名士交友中显得特别重要的是表现、培育、维护独立耿介的人格。此外,如嵇康的拒绝与钟会为友,阮籍翻白眼于嵇喜,也都是同类性质的例证。在交友时,能恪守自己的人格,在一定程度上是追求真善美的表现,是在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

崇友意识为千古艳羡的魏晋风度增添了光彩,也体现了中华民族追求平等自由的精神内核,于当今也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参考文献:

[1]许绍早.世说新语译注.吉林文史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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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李泽厚.华夏美学.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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