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宁

欧盟边界安全管控的特点

王亚宁

欧洲一体化进程是以成员国间逐步弱化边界管控为前提的，否则一体化将无法实现。从这个角度看，边界是理解欧洲一体化进程的重要参数。欧盟不断扩大及难民危机的爆发，使得欧盟边界及边界管控成为关注的焦点。要有效管控欧盟边界，首先必须弄清欧盟边界的性质，而要弄清欧盟边界的性质，则必须抓住欧盟边界的特点，只有抓住欧盟边界的特点，才能制定具有针对性的边界管控措施。本文在简要论述边界与欧盟边界概念的基础上，分析了一体化背景下欧盟边界的特点：内部边界在外部边界处得以体现，非边界地区具有边界性质，欧盟维护边防安全的触角超越了地理边界，心理、文化边界的阻碍功能凸显。

欧盟；边界；边防软实力；心理边界；文化边界

相对于主权国家边界而言，欧盟边界显得较为特殊。这种特殊性既表现在边界主体的区域组织身份（一般情况下边界的主体为主权国家），又表现在内部边界与外部边界之分，还表现在内部边界屏障功能的消失与外部边界屏障功能的强化并存等方面。欧盟的扩大与深化则在不同层面凸显了其边界的特殊性，正如艾蒂恩·巴里巴尔（Etienne Balibar）在观察欧盟边界后指出：“边界不在边界处（bordersareno longerattheborder）”。①Nick Vaughan−W illiams,"Borderw ork beyond Inside/Outside?Frontex,the Citizen-Detective and theWaron Terror",Vol.12,No.1,2008,pp.63−79.边界不在边界处，即现实边界不在地理边界所在的地方，足以表明欧盟边界比主权国家的边界特殊。研究欧盟边界的特点既有助于从新的视角来理解欧洲一体化进程，又有助于有效维护欧盟的边防安全，因此深入思考欧盟边界的特点显得尤为重要。

一、边界与欧盟边界

（一）边界的概念

边界，即国界，指分隔国家之间领土、底土、海域的分界线。边界现象的诞生与发展伴随着国家的诞生与发展，国际边疆与边界在陆地、河流及湖泊处将世界分成不同的主权国家。①Victor Prescott and Gillian D.Triggs,Leiden, Boston,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2008,p.1.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及国家治理的日渐细化，边界现象亦从朦胧走向细致。早期的边界表现为边疆，即一个带状区域，后来发展为边界，即一条分界线。1900年，“边疆”（Frontiers）所指代的边界被“边界”（boundaries）所代替，边界是指一条线（line），而不是一个区域（zone）。②Ibid.,p.1.从世界地图上可以看出,错综复杂的线把全球陆地划分成数以百计的国家和地区。③张运城：《国家间边界的划分与边界争端》，《四川教育学院学报》1994年第1期，第91页。而这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实际上就是边界。虽然从地图上看，这些线条是那么的平静，但是从人类社会的发展史来看，每一条边界线后都浓缩着诸多的矛盾与冲突。在世界历史上，民族间、国家间因争夺领土而发生的战争很多，其结果几乎大多涉及领土的征服、割让及边界的变更。④同上。由此可以看出，“国家边界的作用在于确定各国之间的领土范围，它是一条划分一国领土与邻国领土或与国家管辖范围之外区域的界线。”⑤王铁崖主编：《国际法》，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年，第243页。

透过纷繁复杂的国际关系史，我们看到了边界极为不平静甚至非常血腥的一面。弯弯曲曲的边界记载着历史上国家间的恩怨情仇，有些争议边界正在诠释着今天剪不断、理还乱的国家间冲突，因此解读边界可以深度解读国际关系史，同时也可以理性地看待当代国际冲突。从不同的视角看，边界具有诸多属性，不同学科对于边界的理解是不同的。边界是一个法律术语、外交术语和政治术语，边界的意义因使用“边界”的语境而变化。⑥Malcolm Anderson and Eberhard BortLondon andWashington:Pinter,1998,p.6.每一条边界线和每一个边境地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简单从经验主义或对比角度来研究边界是不够的。⑦JamesAnderson and Liam O'Dow d,"Borders,Border Regionsand Territoriality:Contradictory Meanings,Changing Significance"Vol.33,1999,pp.593−604.总之，不管以怎样的语言来描述，边界的重要性都是相同的，所以笔者借用凯德尔斯顿的寇松勋爵的话来总结一下边界：边界是悬挂在现代战争与和平头上的一把双刃剑。⑧Lord,Curzon of Kedleston,Clarendon,1907,p.7.

（二）欧盟边界

1、欧盟内部边界

欧盟内部边界，即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边界，如德国和法国的边界、法国和西班牙的边界等。申根施行公约（The Schengen Implementation Convention）创造了“内部边界”与“外部边界”，前者是指申根国家间的陆地边界以及彼此间通行的空港、海港；后者是指申根国家外部的边界以及飞往第三国的空港和海港。实际上，这种定义并未改变国家边界的位置⑨Ruben Zaiotti,Chicago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11,p.71.。自欧洲一体化进程开启以来，欧盟成员国的数量不断发生变化，随着欧盟的逐步扩大，欧盟成员国间的边界也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表现为原来是成员国与非成员国的边界，逐步变为成员国之间的边界。例如2004年，波兰、捷克等10国加入欧盟，则波兰、捷克与德国的边界就由原来欧盟与相临国家间的边界变为欧盟的内部边界，且波兰与捷克的边界也变成了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边界。边界变化在给欧盟带来收益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问题。欧共体在20世纪80年代面临的边境困境是：在经济一体化领域，其需要开放边界；而在安全考虑方面，则需要严格管控边境。①Ruben Zaiotti,,Chicago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11,p.65.其实，20世纪60年代，欧洲议会就开始提出跨界合作，②Henk vanHoutum，"Europeanperspectivesonborderlands"，Vol.15,No.1,2000,pp.56−83.这一思想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上述问题。而1985年《申根协定》的签订则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上述问题。《申根协定》签订以来，随着申根制度的全面执行，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边防管理大多已经取消，因此欧盟内部边界几乎成为了标志成员国地理范围的象征性存在，人员、物资、资金、技术和服务的无障碍流通使得欧盟内部边界成为彼此间交流与合作的桥梁，但这不等于“边界消失”。欧洲一体化和全球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边界和领土概念，但这并不意味着领土失去了其政治意义。③M ichaelBurgessand Hans Vollaard,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 and Tay lor&Francis Group,2006,p.3.对于欧盟内部边界而言，虽然边界的屏障功能消失，日常性的边防管理活动已经取消，但边界依然存在，并将一直存在下去。经济和政治一体化以及申根区的扩大使得国际边界、次国家边界和欧盟边界呈现模糊化趋势。④Malcolm Anderson and Eberhard Bort ,New York:Palgrave PublishersLtd，2001,p.1.这种模糊化趋势只是表明边界的屏障功能消失，边界区分“我们”和“他们”的现实功能在淡化，但是边界区分彼此地理范围的功能依然存在，边界的政治和文化属性依然存在。

2、欧盟外部边界

欧盟外部边界指的是欧盟与非欧盟国家之间的边界，即欧盟与第三国之间的边界，如欧盟与俄罗斯的边界、欧盟与乌克兰的边界以及欧盟与土耳其的边界等。只要欧盟的扩大化没有终结，欧盟的外部边界就始终处于变化之中。欧盟外部边界一方面是欧盟身份与非欧盟身份的分界线，另一方面是欧盟外部成员国与非成员国的分界线，还是欧盟内部成员国与非成员国之间的分界线。由于欧盟内部边防管理消失，因此欧盟边界的“开放”或“关闭”、“滤网”欧洲或“堡垒”欧洲的特性取决于欧盟外部边界的管控。欧盟外部边界不同于主权国家之间的边界，其边界身份同其自身属性一样复杂。⑤Ibid.,p.113.但可以肯定的是，欧盟内部边防管理的取消必然意味着欧盟外部边防管理的加强。欧盟外部边界不仅是内部边界取消的安全补偿，更是欧盟集体身份认同的标志。⑥Ruben Zaiotti,欧盟内部新边界的出现以及外部新边界的出现使得欧盟边界成为当代边界研究的重要内容。⑦Anderson,Cambridge:Polity Press,1996,p.38.对于欧盟安全和巩固一体化的成果而言，欧盟外部边界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萨尔布吕肯协定（Saarbrückenaccord）取消人员、交通工具的边境控制，将边境管理权转移到外部边界，承诺协调签证政策、加强警察与海关合作、协调有关外国人、武器及毒品管控以及护照颁发等方面的法规。①Ruben Zaiotti,所以，欧盟外部边防管理不仅考验着欧盟的边防管理能力，更是考验着欧盟应对外部威胁的智慧。

二、欧盟边界的特点

（一）内部边界在外部边界处得以体现

1、内部边界的现实存在感在外部边界处得以体现

欧洲一体化进程是以跨越边界为前提条件展开的，如果不跨越边界，那么一体化就是一句空话。不管是人员与物资，还是技术与服务，只有自由跨越边界，才能实现一体化，否则一体化将无从谈起。欧洲国家为了确保一体化进程的顺利推进，签订《申根协定》，取消内部边界管控，这使得内部边界失去了屏障与阻碍功能，因此欧盟民众在现实生活中似乎感受不到内部边界的存在，这就是有些人所说的欧盟内部边界的“消失”（其实边界并未真正消失，只是体现边界存在的边界管控的消失而已）。从这个角度看，在单一市场背景下，物理边界或领土边界的重要性有所下降。②Philomena Murray and Leslie HolmesBrookfield USA:Ashgate Publishing Ltd, 1998,p.7.内部边界管控的取消加重了外部边界管控的压力，因为欧盟外部边界不仅仅是欧盟成员国与第三国之间的边界，同时也是欧盟内部其他成员国与第三国的边界，即内部边界在外部边界处得以体现。一个从意大利与北非海上边界进入意大利的人，可以自由进入比利时，所以这个人所跨越的边界不仅仅是意大利的，实质上也是比利时边界。③目前的（边界）不仅仅是一个法律争论，实际上，申根区边界在本质上属于每一个欧洲国家国内管辖的范围（穆勒−戈拉夫，1998）。但是这一规律也存在一些有趣的特殊情况，例如荷兰1999年的《外国人法》第109款第4和第5条规定：就允许外国人入境而言，荷兰的边界应该在申根国家的边界处，在这种背景下，荷兰的“国家安全”等同于申根国家的国家安全（吉尔德，2001：2）。参见IanManners,"European[Security]Union:Bordering and Governing a Secure Europe in a BetterWorld?"Vol.27,No.3,pp.398−416.这个案例表明，比利时边界的现实存在感体现在意大利边界上，从“边界不在边界处”的角度看，比利时边界不在比利时边界所在的地方，而在意大利边界所在的地方得以体现。

2、内部边界安全依赖于外部边界安全

内部边界在外部边界处得以体现还表现在内部边界安全依赖于外部边界安全，即外部边界安全等同于内部边界安全，内部边界安全的实现是通过维护外部边界安全实现的，因此内部成员国在外部边界管控中具有义不容辞的天然使命与责任。成员国肩负着欧盟外部边界控制与监管的重任，为了确保外部边界管理的顺利进行，成员国间必须在国家与国际层面合作，且共担责任。④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14−15 April2010,Kyiv, Ukraine,p.5.内部边界安全与外部边界安全是相互联系，互相影响的，内部边界管控的取消赋予外部边界所有安全重担，外部边界肩负所有安全重担赋予内部无边界流动的发展动力，这就体现了欧盟的安全发展理念，既要发展，也要安全，且发展与安全同步实现。欧盟的区域一体化平台是边界不在边界处产生的良性土壤，而边界不在边界处则是区域一体化组织必然面对的现象，否则区域一体化进程很难深入推进。

（二）非边界地区具有边界性质

传统边防视角下，边界地区与非边界地区有着明显的区别。边界地区大多为国家领土的外围及有国际航班的机场及出入境海港等地方，边防管理围绕上述地区展开。但是，欧盟背景下，边界地区与非边界地区的界限逐渐模糊，《申根协定》的施行使得内部地理边界失去了边界的诸多性质。与此同时，欧盟内部人员密集的地方则逐渐具有边界的一些性质，即非边界地区具有边界性质。

随着欧盟成员国的增多，一方面内部成员国间自由流动的地域范围扩大，另一方面欧盟的外部边界线延长，边界线延长则意味着边界管控的难度加深。欧盟外部边界安全不仅面临着中东、非洲地区政局动荡所诱发的各种传统安全因素的威胁，还面临着走私、毒品、恐怖主义、非法移民、难民以及环境污染等问题的困扰。因此要切实维护欧盟的边防安全，外部边界管控的压力可想而知。对于欧盟而言，有效的边界管控不是封闭边界，断绝与邻国的往来，这样虽然可以有效维护欧盟的边防安全，但有悖于欧盟开放欧洲的思想。欧盟不能成为“堡垒”欧洲，欧盟必须在与邻国间交往的前提下，维护其边防安全。在这种情况下，欧盟必须改变其传统边界理念，以新的边界理念来适应新的边防安全形势。为了提升边防管理的质量，欧盟一方面加强了外部边界管控的力度，同时把边防检查内推到欧盟内部的诸多重要场所。欧洲内部所有交通孔道，如铁路连接点、火车站、主要城市的地铁站、公共汽车站、国际高铁和城市购物中心，如今被认为是战略性交通站点，因而为了加强边界管制服务，确保欧盟的安全，边防警察经常在这些地方进行边防检查。这样，欧盟内部的交通孔道、购物中心就具有浓浓的边界性质。所以说，欧盟边防安全视角下，非边界地区具有边界的性质。与此同时，欧盟与第三国间的交流与合作使得彼此间人员流动成为常态，要切实维护欧盟的边防安全，欧盟必须采取预防性边防管理模式，即边防管理提前介入到外国人进入欧盟的所有程序中，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各种危害欧盟边防安全的事件发生。实际上，欧盟边防管理开始于在第三国收集情报或颁发签证时。虽然收集情报和颁发签证不属于狭义的边防检查，但是从广义的角度讲，边防情报信息的获取是为有效的边防检查做准备的，因此欧盟在第三国收集有关非法移民的情报信息和欧盟驻外机构颁发签证的信息属于广义边防检查的范畴。

综上所述，对于欧盟这样一个特殊的个体而言，虽然内部边界和外部边界所处的地理位置是固定的，但是体现边界性质的地域却是变动的。在日常生活中，体现边界性质的地域可以是地铁站、购物中心、体育馆或音乐厅等人员密集的地方，边防警察在这些地方进行检查实际上是对外部边防管理的有益补充。至于哪些非边界地区具有边界的性质，则取决于具体情况，但只要边防警察在这些地区进行边防检查，这些地方就具有边界的性质，即边界的位置在边防检查的地方。非边界地区具有边界性质是欧盟一体化进程深化的自然反应，人员物资的深度自由流动必然使欧盟采取新的边防管理模式，传统边防管理仅仅局限于地理边界附近的管理模式已经无法适应欧盟所面临的新形势，因此边防检查内嵌于欧盟公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场所则是理所当然的。

（三）欧盟维护边防安全的触角超越了地理边界

1、欧盟边防软实力不断外化

欧盟扩大使得其外部边界线延长，如何管控好如此漫长的边界线，不仅关系着欧盟的边防安全，而且关系着欧盟与邻国之间的关系。由于边界是欧盟与邻国之间共有的，因此良好的边界管控需要欧盟与邻国之间紧密合作，而紧密合作需要人力、物力、技术及制度等方面的有力支持。从欧盟与邻国的实际情况看，前者不管是在人力、物力还是制度及技术等方面都优于后者，且前者对边防安全度的要求要高于后者，因此合作管控边界的重担必然落在欧盟肩上。欧盟深切意识到，要提升邻国的管边控边能力，除给予资金和技术支持外，还需要逐步完善其政策与制度，要完善邻国的政策及制度，就必须将自己先进的制度及政策融入其制度与政策中，使欧盟及邻国的管边、控边政策与制度顺利衔接。在这种背景下，欧盟边防软实力不断外化。

首先，欧盟边防软实力外化表现为欧盟边界标准与边界制度不断外化。欧盟通过经济、技术、人道主义援助等方式把欧盟的边界标准与边界制度渗入到邻国边防管理政策中，如欧盟与邻国的边境地区通行管理协定旨在规范欧盟外部边界线两侧30—50公里地区内居民的经济、社会及文化交流等活动。①RaülHernandeziSagrera,"EU−Neighbourhood Cross−border Cooperation:Fostering BorderManagementasa Condition for Increased Mobility欧盟边界标准要求邻国边境地区和平、稳定、发展，且边界管控必须在保证双方人员正常交流的情况下进行，不得采取任何极端的方式阻滞人员的交流与合作等。例如，2009年12月8日，乌克兰总统签发乌克兰边防管理法，该法是在《申根边界协定》的标准和原则的基础上制定的。②InternationalConference,p.27.欧盟边界标准与边界制度逐步外化可以使欧盟与邻国的边界管控标准一体化，制度衔接更为紧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双方边界管控合作的质量。其次，欧盟对外边防援助。边界线的共有属性决定了边防安全的共生性，即欧盟的边防安全与邻国的边防安全是同步的，任何只追求一方边防安全的行为都无法获取真正的边防安全。在这种背景下，欧盟对需要帮助的邻国给予边防援助。自2002年起，欧盟就启动了中亚边防援助活动。欧盟不仅投资帮助中亚国家修建边防基础设施，还帮助中亚国家完善边防法律制度建设、边防部队的人员培训等。③刘继业：《欧盟援助下的中亚边界管理合作》，《俄罗斯研究》2009年第6期，第77页。欧盟对中亚国家的边防援助不仅提升了中亚国家的边防管控能力，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中亚国家的边防法律制度，同时也使得欧盟边防软实力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内化在中亚国家的部分边防制度中。中东、非洲一些国家政局动荡恶化了欧盟南部的边防环境，非法移民、难民及恐怖主义问题困扰着欧盟，在这种情况下，在欧盟能力范围之内，采取措施维护其边防安全成为必然。2013年利比亚局势动荡，欧盟向利比亚派遣民事援助人员，帮助利比亚加强海、陆、空边境的管理与安全维护。①张伟：《欧盟决定帮助利比亚加强边境管理》，中国新闻网，www.chinanews.com/g j/2013/05−23/484664.shtm l，登录时间：2015年5月9日。此外，欧盟还给予乌克兰和摩尔多瓦，以及其他邻国不同形式的边防援助。

综上所述，不管是欧盟的边界标准或边界制度外化到邻国的边防政策或制度中，还是欧盟向邻国提供边防援助，都是欧盟边防软实力外化的表现。边防软实力外化实际上使得欧盟边防管理的触角超越地理边界，在帮助邻国完善各项边防管理制度的同时，一方面促成邻国边防管理与欧盟边防管理的一体化水平，另一方面也提升了彼此间边防合作的质量。从这个角度看，欧盟的无形“边界线”已经延伸到了邻国边境地区。

2、预防性边防管理模式在实质上扩大了欧盟的外部边界

欧盟成员国众多、外部边界线漫长、邻国情况复杂等现实情况要求欧盟必须采取预防性边防管理模式。预防性边防管理的核心思想是通过提前介入的方式，通过搜集情报及分析情报信息，提前采取措施，最终降低各种可能危害边防安全的事件发生。欧盟积极采用预防性边防管理模式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首先，加强对周边形势的分析。对于欧盟而言，其边防安全压力主要来自于周边国家，因此加强对周边形势的分析，有助于欧盟提前做好准备，有效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安全事件。加强对周边形势的分析包括对中东、北非、东欧和中亚等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民族、文化及环境等方面全面分析，实时跟踪这些地区出现的新问题与新情况，在总结分析的基础上，预测出可能危害欧盟边防安全的因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化解这些不利因素，使欧盟掌握维护边防安全的主动权。其次，情报主导边防管理工作。21世纪的边防管理工作必须以“情报工作为主导”，②InternationalConference,这足以表明情报在边防管理中的重要性。对于欧盟来讲，加强与邻国及其他国家情报部门的官方合作，获取各种边防情报是有效维护欧盟边防安全的主要途径。与此同时，也应重视民间情报的重要性，一方面认真分析、研判来源于邻国的民间情报，同时也应调动欧盟公民收集情报的积极性，使得边防情报工作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欧盟公民被更为直接地卷入反恐行动中，他们既是警察等权力机构监视的对象，同时也是权力机构监视的代理人，他们报告犯罪嫌疑人，这样欧盟公民变成了边防“警察”。③Nick Vaughan−Williams,"Borderwork beyond Inside/Outside?Frontex,the Citizen−Detective and theWar on Terror",Vol.12,No.1,2008,pp.63−79.只有坚持官方情报收集工作与民间情报收集工作并重，欧盟边防情报工作才能更为有效地服务于边防管理工作。最后，制定各种预案。由于欧盟外部边界线和海岸线漫长，邻国众多，情况千差万别，再加上欧盟边防管理采取欧盟、成员国和具体边防部门共同管理边界的体制，这使得欧盟在应对危害边防安全的紧急事件中先天不足，因此欧盟必须事先制定各种预案，包括如何配置警力、行动部署、各方面的协调、各部门的具体职责以及相关经费保障等。

综上所述，不管是欧盟边防软实力外化，还是积极采取预防性边防管理模式，其目的都是通过非边防管理方式达到边防管理的目的。欧盟边防软实力外化是通过制度及政策嵌入的方式来提升邻国边防管控的能力与效率，并使邻国的边防管控法制化和制度化；而预防性边防管理则是以欧盟为主体，以事先介入的方式提前化解各种边防安全威胁、降低各种危害边防安全事件发生的几率和危害程度。所以说，欧盟边防软实力外化以及各种预防性措施在本质上类似于加固的地理边界，因此边防软实力外化和预防性边防管理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将地理边界外推来维护边防安全的做法，即维护边防安全的触角超越了地理边界。

（四）心理、文化边界的阻碍功能凸显

1、心理边界的阻碍功能凸显

国家间划定地理边界的初衷是为了区分“我们”和“他们”，因此区分功能是边界的基本功能，其他功能都是在基本功能的基础上附加的。对于欧盟而言，成员国间无障碍交流基本消除了内部边界的阻碍功能，而外部边界管理则是在确保邻国与欧盟间正常交往基础上的管理，因此外部边界的交流功能是主要功能。上述情况似乎表明，欧盟真的成为“无边界欧盟”，但从现实情况看，欧盟的发展现状离“无边界欧盟”还有一定的距离。这主要是因为内部地理边界管控的取消以及外部边界的有序开放并不等于所有边界的消失。欧盟是一个具有28个成员国的区域组织，成员国间情况千差万别，要实现这么多国家的真正一体化，则需要打开人们的心理边界。人们心理边界的真正取消才是一体化的最高境界。2015年11月巴黎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法国穆斯林儿童的感受道出了打开心理边界是多么艰难的历程。法穆斯林儿童说恐袭后，大家对我们的态度变了。①祖晓雯：《法穆斯林儿童：恐袭后，大家对我们的态度变了》，搜狐新闻，http://news.sohu.com/20151125/n428084538. shtm l，登录时间：2016年2月18日。“大家”态度变了，说明“大家”不信任“我们”了，不信任“我们”了，“大家”就会防范“我们”，心理边界就这样产生了。且心理边界一旦产生，其阻碍功能不亚于地理边界的阻碍功能，因为地理边界阻碍的是人的身体的自由迁徙，而心理边界阻碍的是心灵的自由碰撞。对于欧盟而言，后者对一体化的影响绝不亚于前者。需要强调的是，心理边界一旦产生，将很难在短时期内消失。巴黎恐怖袭击事件仅仅是一个诱因，同时也仅仅是一个个案，但这表明了欧洲一体化进程中欧盟公民心理融合的短板，欧盟一体化成果的巩固以及欧盟凝聚力的提升必须以消除所有欧盟公民的心理边界为前提，否则欧洲一体化将缺乏坚实的根基。

欧盟公民心理边界的产生表明欧洲一体化进程不仅需要精英层面的设计，更需要普通公民心理上的消化和吸收，而普通公民心理上消化和吸收的进程不仅漫长，而且会在外界因素的影响下不断出现各种反复。欧盟公民心理边界的存在不仅影响了普通公民之间的交往，更会影响整个欧盟的凝聚力。从这个角度看，心理边界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边界却对欧洲一体化进程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2、文化边界的阻碍功能凸显

欧盟是诸多成员国组成的区域一体化组织，诸多成员国不仅是国家数量的概念，同时也是文化的概念。欧洲一体化进程实际上是诸多不同文化国家间相互融合的过程。从这个角度看，欧盟边界也具有浓郁的文化特性，例如，欧盟东部边界被认为是一条政治—意识形态边界，同时也是一条社会—文化边界。①PhilomenaMurray and Leslie Holmes,文化边界在表现形式上可以与地理边界重合，也可以脱离地理边界，是以欧盟公民个体的文化习性的形式表现出来。欧洲一体化的目标是，既要把欧洲建设成一个经济和政治共同体,也要把它建成一个文化共同体。②李明明：《欧盟认同与欧盟制度建设：一个互构进程》，《外交评论》2007年第5期，第31页。但是，由于各成员国文化的差异性，使得欧盟公民在日常生活中面临很多问题：如与非本国公民竞争上岗、自己的邻居可能是非本国公民、非本国公民与自己抢夺公共资源等。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摩擦，如果没有及时化解或疏导，则会使不同文化背景的公民筑起一条文化边界。文化边界影响的是不同文化公民的交流，而不同文化背景公民的交流障碍则会影响本国政府的决策，成员国政府决策的差异将会影响欧盟一体化的质量与效率。所以说，在欧盟地理边界阻碍功能淡化的大背景下，文化边界的阻碍功能却有所凸显。文化边界的屏障功能体现在欧盟公民的认同上，认同和文化是社会一体化的重要方面。③同上。欧盟公民的认同不仅表现为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宏观认同，还表现在对其他欧盟公民的微观认同。对于普通欧盟公民而言，微观认同的困难要大于宏观认同的困难，因为微观认同关系到欧盟普通公民最为切身的利益。从这个角度看，文化边界的阻碍功能凸显实际上是欧盟公民认同历程中必然经历的考验。

文化边界是地理边界的衍生物，文化边界的产生源自不同文化的摩擦与碰撞。因此对于成员国众多，且成员国文化各不相同的欧盟而言，尽最大努力克服文化边界的阻碍功能是欧盟深化一体化进程的重要任务。

三、余论

综上所述，欧盟是当前国际舞台上一个较为特殊的行为体，其特殊性体现在欧盟身份介于超国家与国家之间，因此其边界也较为特殊。笔者在深入思考欧盟边界的特点后认为：首先，欧洲一体化进程催生了欧盟边界的特点，欧盟边界的特点是欧洲一体化进程在边界方面的反映，是传统边界理念适应一体化进程所做的改变，因此理解欧盟边界的特点必须将其放在一体化的背景下。其次，欧盟边界的特点是伴随着一体化进程的扩大与深化逐步体现出来的，不管是欧盟内部边界管控的取消，还是外部边界管控的增强，亦或是非边界地区呈现边界性质等，这些特点都是逐步出现的。随着欧盟扩大与深化的进行，边界的新特点还会不断出现，但需要强调的是，欧盟边界的新特点与欧盟每一个时期的特征是匹配的。

·作者信息：王亚宁，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学院边防系教授，外交学院2013级国际关系专业博士生；河北廊坊 065000。

·责任编辑：熊灵

The Characteristicsof EU Border Security

WANG Yaning（Chinese People's Armed Police Force Academy）

The precondition of European integration process isa gradualweakening of border controls between Member States,otherw ise integration willnotbe achieved.From this perspective,border is an importantparameter to understand the European integration process.With the continuousexpansion and deepeningof EU,especially the refugee crisiserupted,the EU borderand border controlhavebecome the focusof attention.In order to control the EU border effectively,wemustunderstand the nature of EU borders.In order to understand EU borders,wemustseize the characteristicsof theborders,thenwemay develop targeted border controlmeasures.This paper firstly briefly discusses the concepts of boundary and European Union borders,then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U borders under integration Background:internalborders to be reflected in theexternalboundary,non−borderareasw ith boundary nature, the security tentacles tomaintain the EU border beyond the geographicalboundaries,psychological,culturalboundaries show barrier functions.

European Union;Border;Soft Power of Border Defense;Psychological Border;Cultural Border

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学院重大预研课题（院科组[2014]14号−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