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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吹[组诗]

2016-12-08荫李林芳

诗潮 2016年10期
关键词:安福海风大风

荫李林芳

大风吹[组诗]

荫李林芳

安福寺听经

风的手指将乳雾的帐幔撩开,十二月的山川

铺着八月的绿毯,安福寺今世的灰瓦

披挂上古代的锦帛。庆振师傅一袭玄衣

我的山东老乡,俗世里的憨厚大汉

佛家的白面书生,脱离了孔孟故地的苍茫

静坐在婉约的江南

语音清亮,茶香袅袅

去了幽径,流水,出了安福寺的篱门

消弭于草密林深处

又似乎一直未动,一直在这儿氤氲

天机不可泄露,俗世自处,安心便好

这时刻,没有经,没有纬,太阳隐去,月亮也未现身

如果有风,也只是吊在檐廊上的小钟

丁零零地响

黄昏,它又在叫了

这一次,我听得真切

门窗紧闭,树木欲静立,风就弯下身子

空出麻雀叽叽喳喳,犬吠激烈,老鸦聒噪

黄昏的喧响热烈,紧张

三个节拍的鸟鸣,它的叫声透出来

那么恍惚,恍若空谷打开,草木弥散

沟壑密集,云朵回到深山

恍若我还在艾涧,山高水缓,越发人迹罕至

沿海一带,半片山坡空旷

它叫声飘忽,沿信号山路,至华山路,转龙山路,经黄县路到大学路

晚高峰的汽车长龙排到海边,进港的船只

拉响汽笛。悠长的喉管曲里拐弯

它使劲儿叫,蛰伏在暮色里的回声

荡漾在逼塞的街巷,沿街的红房子升起

长条形窗户。黑夜降临,这个城市的街区,道路

缓缓摊开手掌,一条条清空,终至纹路清晰

大风吹

大风吹,吹峰峦,吹山石,吹草木

吹着光阴底部的村庄

吹着房檐下生火的人

风吹峰峦,吹开尘世。山脊线清晰,荡漾

像那年春天荡起的跳绳,向左飘,向右飘

牵绳的人被风吹没了踪影

山峦和云朵兀自横移

风吹山石。光滑,洁净,斜铺在山顶

被它的画笔皴过的崖壁,更加陡峭,嶙峋

奇崛如我的诗句藏着的骨头

风吹草木,马尾松顺从了风的形状

刺槐用一尘不染的花团

掩饰锋利的针棘

风吹山坳里的村子,屋顶和屋顶挤到一处

抬不起头的人,眯着眼睛的人

山坡上迎风匍匐的人

大风一一梳理,吹过他们

一场春天的暴动

直到我和我的艾涧不染微尘

青年派

我说的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房子

那些巴洛克式、哥特式的百年建筑

浪漫主义的米黄外墙,古典主义的长条形窗户,折中主义的

几何形体组合的小巧屋顶

日耳曼民族端坐在东方海岸的德国妇人,被海风吹久了

朝向不明,却筋骨利落。孤独的袖珍城堡

唯有冒着细气的烟囱,泄露了横扫太平洋的风

携带着一腔激情的青年派

我端详着她们,从海上来的占领者

从海上溃去。留下他们的教堂、学校、医院、住所

礼拜日的钟声,混迹于中国的山间,树丛

听从东方日落和鸟鸣

年轻的建筑师库尔特·罗克格,她们的主宰和教父

他们的战俘和囚徒,他拘谨的手指

按上琴岛的键盘,辽阔的疆域燃起激情的火焰

沿着他的曲线、立面、拱门,蒙莎顶,拜占庭檐口

回旋向上的旧楼梯

王子饭店音乐厅响起的青年派建筑艺术

注定要淬一场自然主义的烟火

我的春天这么镇定

秋天就已经够拖沓了,到十一月叶片还是绿的

十二月不温不火,新年过了

光溜溜的枝条挣脱开繁琐的老北风

树木的冬天才刚刚开始

墙角的蜡梅,童年的清贫山涧里就打好骨朵

昨天才抖抖索索地开。灵霄的枯枝盘旋

留给春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我一遍遍检视着玉兰、丁香、月桂。枝头上,

一粒粒春天还是硬的

农历的甲子乙丑在乡村老去,清明和谷雨

控制不了它们的花期

我的春天这么镇定

春风鼓荡,吹着一整个黄海的冰凉

海风絮叨给你听

船只点起星火,信号山闪着灯光

湛山寺的木鱼敲响,诵经声绕梁

翻过山去,教堂竖起十字架,一片山坡融进忏悔之中

这么多年,我们都已学会了和解

潮涌潮落,不去触碰海岸的底线

那年海浪的犬牙曾撕扯着嶙峋的崖壁,堤岸竖起巨石

陆地穿上铠甲

现在,她柔和地拍着他

在我们脚下,木栈道锦上添花

你牵着我的手,走向星河湾的灯火

我说灶火,说菜式,说我的厨房里,卷刃的菜刀

抱怨迟钝的案板。合上房门的瞬间

对人世,也涌上小小的厌倦

遥不可及的海风横扫了浮云,鸥翅

说大隐忍,说小悲欢

它接通了底气,它絮叨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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