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赵兴高

冰雪山河[组诗]

荫赵兴高

祁连山，2016年的雪

连日大雪

阴风还在传递着

有关寒流的消息

八百里祁连山

白茫茫一片

就连鹰，也已飞远

只剩下空空荡荡的

空空荡荡的

远地远天

对于狼群来说，这不算什么

祁连山不过是

几道被大雪覆盖着的

沟沟坎坎

一团雪动了一下

又一团雪动了一下

越来越多的雪团滚动着

不细看怎么也看不出

那是羊群

狼的叫声在空谷传响

我怀疑山梁梁上的红月亮

是个伤口

我躲进牧人的毡房

看到牧人一声不吭

只管把铁皮炉

烧得通红

站在蔡旗吊桥看冰雪里的石羊河

天气寒冷

寒心地冷

失去了浪花

石羊河只剩下一根白骨

沿河的白杨树默立着

树下的灌木和杂草

默立着

乌鸦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偶尔的叫声，听起来

像是在打哆嗦

我抬头看了看

正午的太阳

失血的脸色

大雪

接着又是大雪

大雪覆盖了一切

天地一片混浊

冬日的红崖山水库

无数块冰涌向堤岸

这些因寒冷而冻僵的手

却伸不到冬天之外

冷啊

我仿佛听到浪花

最后的呜咽

冰，死去的水

能不能在轮回里

想起自己的前世

我想在一小块冰上

刻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春天，再来这儿

看自己的影子

在水中荡漾

那时，红崖山的水

已记不起我

但我知道那浪花

为什么来了去

去了又来

青土湖

这里曾是一湾水草丰美的大泽

也曾被水草背叛过

秋霜初落时，我看见石羊河迟疑着

缓缓而来

石羊河是曾经的背叛者吗

我是逐水草而去的人

今天，又逐水草而来

站在湖畔，满眼是

芦苇，芦苇，芦苇……

风吹芦花飞

晚霞满天

空中就缺一队

南飞的大雁

秋天去了

我来了

青土湖，到处都是

野草留下的根

水留下的冰

小意象

雪后大地

一张纸

长城这支笔

握在谁的手上呢

我想请他把初升的太阳

冻红的脸颊

画成含苞待放的梅花

我的祁连山

我的冰雪美人

她的鬓角

就差一朵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