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荣

人要杀我

□李 荣

这些天心里非常恐慌，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人要杀我。

走在大街上隐隐约约感觉那么多只眼在暗处窥视寻找杀掉我的机会。

父母咋不多给我几只眼睛，好让我眼观六路啊！

要想不被人杀，就得知己知彼，就得有所防范。要想有效防范就得有重点，否则我就是有一万只眼睛也会被杀掉的。谁要杀我呢？脑子飞速旋转，把村里男女老少过滤一遍，很快有了眉目，想杀掉我的人，不外乎老六、小闷、大孬、王怀、疯嫂……对，这几天想杀我的肯定是这几个刁民。我心里明白，他们对我恨之入骨！

这些人恨我，是从我当村长开始的。老六跟我四弟因为宅基地发生冲突，我以村委的名义出了一封信，四弟大获全胜。俗话说得好，一拃没有四指近，我当然要帮我兄弟了，从此老六跟我结下了深仇大恨，看我的眼睛都是红的，恨不得一口将我吞了。自从我当上了村长，小闷的老婆就缠上了我，现在哪会有不吃腥的猫？再加上小闷老婆风情万种，我只好做了顺水人情。小闷可好，不去管好自己的老婆，却多次把狗屎糊在我家墙上，扬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发誓要将我碎尸万段。大孬要给儿子改户口，给了我一万块钱活动费，事情没有办妥，要问我要回那一万块钱。哈，钱都花差不多了，没办成，是因为派出所换所长了，我有什么办法？哪有染坊褪白布的道理？莫不成还想让我把钱赔上？从此，这小子到处诽谤我。王怀承包的鱼塘到期后，我把池塘承包给了我的二弟，王怀说我徇私舞弊，偏向自己人。俗话说得好，人怕反想水怕倒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如果现在不给自己谋些好事，等没有权力了咋办？况且自己暗中还吃着一半股份。疯嫂的丈夫在这次修路爆破中被炸身亡，她认为是因为我使用了劣质炸药才出现的问题，疯嫂领着孩子在我家闹了几天，如果不是看着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刚死了丈夫，早让派出所把她抓走了。一个女人也口出狂言要替冤死的丈夫报仇。

虽然嘴里说不怕他们，心里总在打鼓，走路总是提心吊胆的，为了以防万一，晚上我几乎不出门。家里两条牛犊般的狗，让我有了安全感。

这天下午两点多，我从镇政府所在地喝酒回来，刚进村就嗅到了一股火药味，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停下来环顾四周，我看到寒光四起杀气腾腾……坏了！中埋伏了！我撒腿向村外跑去。一个女人在身后高声喊道：“别让这小子跑了。”

女人正是疯嫂。

我在前面猛跑，后面疯嫂、大孬等人拿着大砍刀紧追不舍。我知道如果被他们追上，我会被碎尸万段，死无全尸的。我咬紧牙关拼命地往前跑，前面的悬崖挡住了我的去路，看来我的气数已尽。胆战心惊的我往后瞅了一眼，吓得七魂出窍！他们马上就要追到，我已经看清楚了那五张狰狞的脸和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大砍刀，落到他们手里可就惨了，我心里一急，一脚蹬空从悬崖上跌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浑身疼痛，一个毛乎乎的东西在我脸上游来游去，像野狼在嗅我的身体，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当我用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老婆正在用毛巾擦我身上的冷汗。我的身体好像被绑着一般无法动弹，我疑惑地看着老婆问道：“我怎么会躺在这里？”老婆两眼含泪：“不让你喝酒，你偏喝那么多酒，要不是疯嫂他们发现你及时把你送到医院，你早就没命了。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如果你有个好歹我跟孩子可怎么过啊！”

“什么？疯嫂救了我？”我不由一阵冷笑，“他们恨不得我下地狱，会救我？要不是被他们追赶，我能摔下悬崖？”

老婆哭了：“你是不是摔傻了啊！如果不是他们把你送进医院，你早没命了。”

他们会救我？他们是不是都疯了？对了他们肯定是都疯了，要不然就是有病，他们不该救我，他们巴不得杀掉我才对呀。

恍惚间，万把钢刀向我心窝刺来，我大叫一声，眼泪滚滚而下……

（原载《微型小说月报》2015年第11期 江西刘名远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