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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对岸,散句重章

2016-12-05蒋雨茜

新作文·高中版 2016年11期
关键词:五星小贩老妈

蒋雨茜

1.  五星花

年幼时家门外的过道,一边是水泥,一边是石子,五星花就夹在中间落地生根。五星花还叫茑萝,是种十分富诗意的爬藤类植物,羽状细裂的叶片翠绿可爱,星状的花朵娇柔而细致,似无数闪烁的小星星,划过天际,掉落在艳阳下的一片汪洋中。因不曾设立支架,所以我们任其生长到铺满地面。红花、绿叶、藤条交织在一起,点缀成一条丝滑而有光泽的绸缎。

每日清晨,太阳冉冉升起,染红了东边的素锦。野地的杂草带着淡白的寒霜,显出一股病弱的枯败。此时天地间万物都应该寂静,却偏有一簇簇红花兀自倔强地盛开,诞生了它自己的灵性和脾气。有人说,花是有味道的,有的甜,有的苦,但这种花,味道是辣的,一边传递着热情,一边追逐着青春。不过有时它也会害羞——火热的目光,卷起的一阵清风,那真心的花儿,不知为谁收起了羞红的花蕊,等待来日的绽放。

自古以来,人们往往偏爱花而忽略了旁边的绿叶,但五星花的叶片完全可与花相媲美。蹲下来用手指轻轻地碰碰它的叶片,鲜润而清凉的触感会迅速传到指尖。它有些许人间的烟火,有一脉清晰的骨络,舒展着,带着鲜活的生命特征。我常用这样的方式跟它打招呼,偶尔惦记着它会不会被愿意走近的人看见或被匆匆而过的人群忽略。

见过尘俗与喧嚣,见过隐秘和苍茫,尝过酸甜苦辣,最终感受到光阴的脆弱,就这样素面薄颜,只剩下干净的枝条。可明明过了花期,明明颓废了,它却依然有一种直指人心的美。由嫩绿转成褐色的果实,轻轻一拈,干枯的果实就像灰烬般被风吹向天空,几粒芝麻样的种子,静静地待在手心,饱含着希望,向明天道一声,你好。

王守仁曾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同归于寂;你既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用心去感知,就能摸到,我的精神与自然之间有一条线相连,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我相信每个人生都会有重要的时刻。如果空间是无限的,它就在空间任意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它就在时间任意一点。

当我迈进初中的大门后,在某个不经意间,发现茑萝全部被铲掉。光秃秃的土地还有残余的草根稀稀拉拉地露出半截,证明了一生的悲欢。后悔当初固执地夺取单一的绚烂只为欢乐,抗拒枯萎只为悲伤。再后来,那里浇注了水泥地,人走过去,再也没有飞扬的尘土粘上黑白的校服。扎根在童年的五星花,再也没有盛开。

只愿来生做火辣的花,清凉的叶。

2.  一次改变

人就像一个装不满的容器,每天都会有不同颜色的水倒进去,却不相溶。容器呈什么颜色,在于水的多少。我是什么颜色?说不清。不过肯定的是,我的颜色改变过,而且是极端的变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现在想想大概是某年清明的前一天,我和老妈去街上买水果,为清明做准备。那时候的太阳已经快接近地平线了,天空中仅有的几朵云被染成火红色,好看极了。不过正因为如此,只有寥寥几个摊位摆卖水果,显出几丝萧条。

老妈带我走向一个摊位,远远地我看到一个妇女在跟一个小贩讨价还价。那个摊位上摆放着橙子,等走近了,发现还有些苹果和香蕉。那个小贩一直背对着我,我看到她乱糟糟的头发,虽然被一顶帽子遮住,但依旧感觉有一些恶心,便转身挑水果,不再看她。

仔细看这些水果,我立刻皱起眉头。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些发烂,全部难看。那时我有些不明白,老妈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地方,并决定在这儿买了。我拗不过她,只好一个个地挑,最终挑出三个差强人意的水果。那小贩回过头来称水果时,着实吓了我一跳。她头顶戴的帽子并非街上卖的那种,而是几块破布缝起来的。额头上的头发没有被遮住,我能清楚看出那头发好像从未梳过,像个鸡窝一样。她灰色衣服上的袖子开了一道大口子,延伸至上臂,露出了细细的胳膊。而她的裤子很长很宽松,像建筑工穿的。想起以前老妈买过烂了的香蕉,我心里突然肯定,妈妈是从这儿买的,不禁觉得她很可怜。

但是,这个想法立刻改变了。我看清了她的脸,满脸的皱纹,却有健康的红润皮肤和干净的眼睛。她对着我笑时,我竟感到很温暖,整个人就呆住了。我看着她用秤砣把钱算到几毛的精度,竟不觉得她斤斤计较,反觉有一种对生活的认真。

回家后,我躺在床上,开始对那个小贩敬佩起来。她看上去是那么穷困,穿的衣服甚至连乞丐也不如,但她并没有去乞讨,而是用自己的劳动去赚取生计,远比那些身体壮实但专以乞讨为生的人要伟大得多。她对生活的态度,也让我羡慕不已。一直以来,我怨天尤人,愤恨社会的不公,打心底厌恶,就快要到自暴自弃的程度。真是万幸,我遇见了她,虽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的笑我绝不会忘记。我的心自那刻开始被洗涤,得到了救赎,渐渐安定下来。

从那时起,我试着去面对生活,不再逃避。只因悟出了一个道理:力是相互作用的,你怎么样对生活,生活就怎么对你。

3.  家乡

家乡的清晨安详而宁静。连续几天的梅雨洗去了天空的白斑,漫天蓝色;盖住了世间的浮尘,清新自然;浇灌了脆弱的生命,遍地生机。悠远的世外桃源,定格在无欲无求的田园家乡,唱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远之歌。

终于,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冷漠的寂静,唤醒了沉睡的大地,阳光洒满了潮湿的小道。时间尚早,路上还很冷清。早点铺偶尔涌出浓浓白烟,期待上班族匆匆而过的身影能停留驻足。学生穿城而过,骑行在各条老道上,为整个城镇带来一丝青春活力。

微风轻轻荡起一层如丝绸般光滑的水纹,向湖的四周慢慢扩散开去;湖面上的倒影上下起伏,又被它抚平,仿佛不曾来过。空气清凉而湿润,薄如轻纱的水雾任由微风吹散,白鹤就这样出现在面前,我甚至还没准备好如何走近它。头小颈长,喙长而尖,脚细长,每一个动作都自带高雅气质,是天生的舞者。对于这一只小小的白鹤而言,我的注视它也许并不陌生。也许,就在一天、百天,甚至千天之前,早就有人和它玩过同样的游戏了。只是我心里深藏的记忆,在被触动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千头万绪呢?

不过,再美的相聚也有分别的时刻。我沿着老街混在人群中散步:拐角的报亭,老者戴着圆滑的老花镜细细阅读报纸,散发出浓厚麦香的面包店旁边总会伴随着奶茶店,各色小吃在小贩的吆喝声中更显诱人。“馄饨儿——”小贩深沉的嗓音夹杂特有的方言,像高山的钟声自近而远,又悠悠地回荡在四面八方。来上一碗,颤抖的汤汁溶入了宁静,消去一切烦恼和急躁,浮华褪去。

再走下去,不经意间便回到家。老墙老屋老门老窗,一切依旧,邻居依旧在门前晒满衣服,湿淋淋的衣服依旧有节奏地弹唱,我的母亲正在喂鸡。我的心就这样安静下来,疲惫也散去不少。

这片纯朴的土地,含蓄而悉心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嗷嗷待哺的婴儿,调皮嬉戏的孩童,还有莘莘学子,老实壮汉,斑白老者,在树荫下嗑瓜子聊家常的妇女。细细想想,这个城镇,见证了快乐的我,伤心的我,愤怒的我,孤独的我,沉重的我,可笑的我,无助的我。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是我生命河流中最纯净的记忆,散发着朴实的光芒。

传说,厚土之上,星河之下,有一个最美的天堂,叫作家乡。

(指导老师:卜凡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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