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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个人主义向群体主义的转变
——茅盾小说《虹》中的梅行素形象分析

2016-11-26

小品文选刊 2016年15期
关键词:娜拉个人主义茅盾

赵 坤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4)

从个人主义向群体主义的转变
——茅盾小说《虹》中的梅行素形象分析

赵 坤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4)

作为茅盾小说中的系列时代女性的翘楚,梅行素从受到五四启蒙思潮的影响,开始追求个人主义的解放,在经历过五四退潮后的茫然,逐渐了解了社会形势,并投入到群众运动中去,从而找到自己人生方向。《虹》借对梅行素的塑造来表现个体只有融入到集体革命的洪流中才实现人生价值的时代性主题。

《虹》;梅行素;个人主义;群体意识

关于妇女解放的“易卜生命题”曾在五四时期的中国引起轩然大波,也引发了众多的思想者对女性解放的思考。鲁迅先生首先提出了“娜拉走后怎样”的问题并给出了答案:即女性出走后的结局无非是像子君那样面临“梦醒了无路可走”的悲剧命运。但茅盾并没有止步于此,在《虹》中,茅盾以五四运动到五卅运动这一激荡的历史时期为时代背景,刻画梅行素从受到五四启蒙思潮的影响,开始追求个人主义的解放,经历过五四退潮后的茫然,逐渐了解了社会形势,并投入到群众运动中去,从而找到自己人生方向的成长历程,表现了个体只有融入到集体革命的洪流中才实现人生价值的时代性主题。正如丁尔纲所说:“茅盾所期待的是把妇女道路、妇女命运放到大时代的革命洪流中去寻求总体的解决。”①

夏志清曾评论“梅女士实在是作者所有小说里写得最用心,同时也是最引人入胜的女主角。”②在《蚀》三部曲中,茅盾笔下的小知识分子大多都是投身革命时激情高涨,但当革命由高潮转入低潮时,这些人又产生幻灭的悲哀,有的是为了保持高尚的人格而选择自杀,有的是为了生活的本能选择麻木地沦落。最终都跌落了凡尘。但梅行素却突破了这类人的性格局限。她不依恋过去,也不空想将来,她的信条就是抓住现在用全力以赴,用战士的精神往前冲。茅盾曾经提到《蚀》中所着力描写的女性有二型:静女士,方太太型;慧女士,孙舞阳,章秋柳型。但在《虹》中,梅行素俨然也超越了这两种女性类型,她既克服了静女士、方太太类的胆小懦弱,也克服了孙舞阳、章秋柳类的盲目与犹疑。正如陈建华所言:“比起慧女士、孙舞阳和章秋柳,梅女士的最不同之处是她具有那种‘用战士的精神往前冲’的性格特征。‘战士’是新出现的母题,且被反复强调,于是这一 “时代女性”被赋于空前的‘动’力。”③小说中梅为了追求对自身的解放,不做任何人、任何主义的奴隶;为了追求人生真谛,她对尊严、理想的看重更甚于爱情;面对挫折和困难,她从不轻易地向现实低头,总是勇于抗争,勇于追索。在《虹》的《跋》中,茅盾说“欲为中国近十年之壮剧,留一印痕。”主人公梅行素始终处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但其性格的主动性总是让其紧随时代进行自我变革,这样不仅避免了消极沉沦,而且使自己成为时代弄潮儿中的一员猛将。丁尔纲认为:“梅行素性格是二、三十年代之交产生的“时代女性群”中纵向开拓、横向开拓与内向开拓最丰富、最具立体感、也最具内涵密度的一个。”④这对梅行素人物形象的概括无疑再准确不过了。

小说第二章开始,五四的爱国浪潮席卷了整个中国,但此时的梅行素却认为爱国的目标到底太笼统、太迂阔,激不起她的热情。反而是对传统婚姻的不满和反抗将她推向了五四运动的孟浪——她为自己将变成“偷卖日货的苏货铺的女主人”而惶恐,害怕自己会变成“十手所指的卖国奴”。由此,梅行素的个人命运开始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虽然梅行素自己还不曾明确意识到这二者间的联系。

《新青年》开启了梅行素对个人主义的了解,也开启了她对自身解放的认识。而亲自出演《娜拉》剧中的林敦夫人才是梅行素性格成长的真正起点,她本来是崇拜娜拉的,但对娜拉做了深切的研究后发现娜拉也很平常,反而发现了林敦夫人是一个勇敢有决断的人,并且赞赏林敦夫人是忘记了自己是“女性”的女人。有论者指出:“梅行素从林敦夫人那里所获得的启示就是她已超出了‘女性的人格独立’意识而达致于无男女性别差异的‘人’的人格意识。”⑤这种人格意义上的觉醒不再仅仅局限于女性性别上的解放,而是在男女平等的前提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人的觉醒”。梅行素也以此为念,同时这也成了影响她一生的信条。所以,在打破封建贞操观念的解放意识后,为了让父亲还了多年的债务,她甘愿嫁给柳遇春。但她从未丧失自己的自由意志,虽然也几乎被“柳条笼”的柔情所感动,但“进牢笼去看一下,然后再打出来”的思想却一直激励着她进行反抗。在柳遇春的寻花问柳的丑事被揭穿后,梅开始不断寻求自由和人格独立之路,而在这个过程中,梅行素也不断地成长为一个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凭着对自由意志和自身解放的追求,在弃家出走之后,为了保障自己的经济独立,辗转来到沪州从教,本以为挣脱了家庭的束缚便可达到自由的梅行素,却在这个披着改革的外衣的“破庙”一般的学校里,再次感到了茫然与苦闷。“也许就是自我价值的认识,也许就是生活意义的追求,使她时时感到环境的拂逆,使她往前冲;现在可不是已经冲出来了,却依旧是满眼的枯燥和灰黑。”⑥学校打着兴办新式教育的旗号,但内里却仍旧落后保守;教员们借着个性解放的口号大胆放纵自己;学生们的颓废与不学无术;同事的猜忌与倾轧,这一切都使梅行素痛苦,但却无法将她打倒。她自信要反抗,要顶着命运前进。在惠师长公馆做了两三年的家庭教师,揭穿其虚伪的面具之后,终于选择奔向了更广大的空间。正如茅盾曾提到过的“第一节对巫峡的描写不仅仅是以写实的手法呈现三峡风光之险峻,也暗喻梅的身世。”⑦自此,以夔门为界,梅将要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

“颠沛的经历既已把她的生活凝成新的型,而‘狂飙’的五四早已吹转了她的思想的指针,再不能容许她回顾”⑧,此时的梅行素早已脱胎换骨,俨然已经成长为虹一般的人物——英爽的风姿、坚毅的品行、永不回头地往前冲。而她生成的这种征服环境、征服命运的野心也正为她以后投身群众运动埋下鲜活的种子。

出川来到上海之后,五四思潮中关于个人主义和自由发展的思想并没有在梅的意识中褪去,她还不曾感受到她个人以外还有“群体”的存在。但是她还是逼迫自己去认识新环境,命令自己用战士的精神往前冲。参加妇女会是她迈向“群”的第一步;通过与共产党员梁刚夫、黄因明论证国家的富强之路,梅行素开始从思想上接受“群体意识”;当梅行素亲眼目睹了“五卅惨案”发生时,她开始真正明白“群体”的严肃性与重要性。正如其他论者指出的:“茅盾强调‘五卅’,在于‘五卅’是许多知识分子认识‘群众’的转折点,也是20年代中期中国大革命的开端,同时它能够鲜明地划出从‘个人’到‘集体’的‘革命历史’的路线。”⑨到这里,梅行素实现了巨大的飞跃,其时代性就开始展现出来。她慷慨激昂地加入了群众运动的洪流中去,“我们都应该上场,负起历史的使命来。”“要把千万的心捏成一个其大无比的心!”“中国人齐心呀!”梅行素呼号、呐喊的同时还反复地提醒自己“集体的纪律是神圣的”。

在五卅运动的潮流中,梅行素完成了由个人主义向集体主义的迈进——由一个单独的个体实现了向“群”的转变。胡适在《从大海沉船上救出自己》里曾说过:“救国须从救出你自己下手!”从这方面来看,梅行素不仅打破了传统家庭与婚姻给女性的束缚,救出了自己,摆脱了子君、莎菲女士等那样的“梦醒后无路可走”的悲剧命运,最终在社会与集体中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从梅行素由个人主义走向“群”的成长历程来观,梅这个人物形象无疑被茅盾打上鲜明的时代美学色彩的烙印,同时他也借此给当时迷茫的小知识分子指明了一条方向——茅盾所建构的“革命历史”的道路——只有走向群体、走向大众,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注解:

① 丁尔纲.茅盾的《虹》和“易卜生命题”[A].茅盾研究:第二辑[C].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

② 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111

③ [香港]陈建华.“青年成长“与现代“史诗”小说——茅盾《虹》简论.茅盾研究.11

④ 丁尔纲.茅盾的《虹》和“易卜生命题”[A].茅盾研究:第二辑[C].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

⑤ 袁高远.“娜拉”形象在中国现代作家笔下的嬗变[N].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第28卷第一期.2001.1

⑥ 茅盾.茅盾作品经典.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1996.6,144

⑦ 茅盾.回忆录[M]//茅盾全集(34).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7: 424.

⑧ 茅盾.茅盾作品经典.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1996.6,6

⑨ [台湾]苏敏逸”个人”作为”革命历史”的象征[N]——论茅盾的《虹》.华文文学.2006.6

赵坤(1992—),汉族,河南商丘市人,学生,硕士,单位:天津师范大学,研究方向:现代文学。

F270

A

1672-5832(2016)03-006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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