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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仲平诗选

2016-11-26柯仲平

中国诗歌 2016年8期
关键词:碧波走马火烧

柯仲平诗选

赠歌

我赠你以春兰,

你赠我以秋菊;

我赠你以芳香的,

你赠我以美丽的;

芳香的,美丽的,

吾们是呵春兰!秋菊!

我赠你以荆,

你赠我以蔌;

我赠你以秋衣草,

你赠我以活麻叶;

秋衣草,活麻叶,

吾们是荆呵!

麻呵!

我赠你以白芙蓉,

你还我以蔓荆草;

我亲热地来和你握手,

你冷眼地转了头!

蔓荆草,转了头,

吾们还能够再送芙蓉,重来握手!?

白云赠我以逍遥,

青天赠我以太空;

我平铺着的心毡,

早赠星月作垫毯。

作垫毯,愿作垫毯,

我只是个星月客,逍遥太空!太空逍遥!

此千起万伏的银河——二十五节跑雪曲

跑呵!跑呵!尽情地跑呵!

跑进这个世界去,

愿在这个世界中,

不见个先我而来的足迹!

舞呵!舞呵!尽情地舞呵!

舞在梨花纷飞中,

没有一物,

挡住去路。

深深的足痕,

一个个镶在你心上;

蓬蓬勃勃的喘息,

缭绕在大气之中。

正似一个孤舟子呵,

驾孤舟,荡进汪洋;

好厉害的风涛呵,

惟我与伊,独自来往。

原来这儿还是荒原,

原来这儿还是坎坷之场。

正好赶她一群蝴蝶儿,

可我一跤跌在白茫茫的荒原上。

落得君引颈而啾啾,

君,一只勇敢的飞禽;

落得君掀绛纱而微笑,

君——我云中的行星。

起来更觉精神,

起来更要奋进;

你妙心而寡力的,

怎不就葬我在此雪茔?

哦!醒狮发怒了!他在抖动他全身的鬣毛;

呵!树林上的花朵,朵朵儿飞绕在我的周遭。

哦!醒狮发怒了!

嗬!醒狮发怒了!

嗬!醒狮发怒了!醒狮发怒了!嗬!

在这坎坷而荒野的地方,

不想这儿还有你在伴着我,

醒狮呵!亲爱的!

你我共怀的醒狮呵!

我用赤裸裸的全生命,

直渡进此无衣之美宫;

不见你,不感寂寞,

见了你,醒狮呵!才知往时虚空!

天已渐渐展眉了,

看看我的行星罢,

脸色绯红呵,

驱散这灰色的周遭!

对面是点点山丘吗?

哦!这儿埋葬着累累荒墓!

怎么要向此地跑来呢?

不是个 “出死入生”,反是个出生入死了呵!

去罢!可笑你累累的荒墓!可笑你一根根的白骨!你生前或甚受人爱敬,你死呵,一根根的白骨!

——咦!咒到死者吗?喂!我周围可站着无数张牙的鬼!?

——呸!你们算什么!敢来罢!你们张牙的鬼!

昨夕前夕,

天边碎死了两个红日;

一个心血满天飞,一个心血澈大地;

一集成西方的红海,一贯成东方的长流。

昨晨前晨,

东天降生了两颗赤星;

一个拨云雾而奋进,

一个赤精精闪放光明。

听清了?

我的歌声;

我走罢,

生之波,此千起万伏的银河!

这儿一行行之碧波,

穿破白雪来见我;

生命的嫩芽,

生命的启示呵!

此碧波,此碧波,

小麦儿们的碧波;

我未料想醒狮之外,

还有无数的你们伴着我!

呵!周身微潮了呵,

我竟戴着珍珠的王冠,

我竟穿着玉琢的暖鞋,

我飞跑,我不知所以。

奔入此巍巍之松林,

它好像地球的肋骨样;

尽量地吹入我的微热吧,

哪管它是冰心还是热情。

出了松林,似乎有些饥倦了,

休息一会儿吧……

“呵!天上的行星,

你怎么立刻坠入了黑云?”

跑吧!跑吧!立刻前奔吧!

“哈哈!天上的行星,

你已撕碎了你面前的黑云,

我饥渴,我就饱餐你的笑容吧!”

眼前的世界——银灰色的世界;

眼前的风——醒狮狂吼的风呵;

眼前的碧波——小麦儿穿破重雪的碧波;

生命的生命——眼前的生命呵!

长征

爱我者稀稀;

你爱我者之一人呵,

你所指着的那幸运之途,

原不是我敢高攀的;

假若我高攀了那幸运之途,

谁还肯——奔来这老不幸的长征路?

落红雨谢的那日,

我与位化学师相遇,

他哭泣,紧拖我短衣:

“呵!我的先生呵!你!

我要仔细儿分析!”

“分析吧,你分析,

可我的血管中没有一个幸运的原子!”

有永恒而整个的天空,

哪有永恒而不碎的波涛呵?

有永恒而整个的性灵,

哪有平静而没波的生命?

但由那烈日下的长征者看来呵,

“我以外的,谁不享着平静无波之荣华?”

昨日,有平素嫉我特深的一人,

她忽来,苦劝我走幸运之途一程;

我感谢,可疑是——她来 “献美人”。

我的脚下莫非暗灰色,

“呵!我的好人,

我只能在这老不幸之途上长征!”

我要喝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耐不住了!耐不住了!

我们儿女的战火都在熊熊烧!

我们儿女的战火都在熊熊烧!

耐不住了!耐不住了!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快酿你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烧!烧!烧!

战火烧!

莫启动那先死者的嘴唇吧,

让生者在战时,喝罢了白干又喝红葡萄!

呵!喝罢了白干又喝红葡萄。

烧!烧!烧!

战火烧!

喝罢了白干又喝红葡萄!

让我那满箱的乱纸都成了遗稿,

这一往新唱的战歌,可要在这人肉市场上飞奔而狂号。

要是这一个民族不值得生存呀,战死好了!战死好了!

要是这一个民族还值得生存呀,那战死就是生存了!那战死就是生存了!

呵!这太空呵,水晶质的一盒棺罩!天皇与毒蛇有甚差别?富儿与粪土同是肥料;吐尽你口中的毒液呵,那真是徒劳;横竖任你腐臭国,渺小国,市侩国,

征服了,通通征服了——被这水晶质的一盒棺罩!

征服了,征服了,

所有的国土统被征服了!

战火烧,战火烧,

所有国土统被战火烧!

白衣、绿草、血阳是怎样调和的色调呵,

人类互相赠答的葬礼不外是狠毒与枪刀。

征服了!征服了!

所有的国土统被征服了!

烧!烧!烧!

战火烧!战火烧!

我的兄弟姐妹们呀!

战火烧!战火烧!口渴得不得了呵!我口渴得不得了!

我要喝,我要喝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我要喝,我要喝加料的白干酒与红葡萄!

走到地狱地狱下

下界喊叫 “杀呀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猛在云端立马;

一忽儿抽出了锐箭三支,

支支都往仇敌处射下;

我说,这回总会射死几个仇敌了,这回射死的该会是对头冤家;

走马,走马,我仍在云端走马。

我骑的不是桃花马,而是雪花马,

那马儿生就是奔放云涛,惯走天涯;

好容易呵!一次云端立马,

射不死几个仇敌冤家,

我马空立我箭不就白发吗?

——然而我马真空立我箭更是瞎发了,那叫哭连天的都不是仇敌冤家,那叫哭连天的都不是仇敌冤家。

走马,走马,我仍在云端走马,

任它下界紧叫 “杀呀!杀杀杀!杀杀杀!”

走马,走马,我仍在云端走马;

——可这回,怪也奇怪,我马儿似特异激昂的叫我惊讶!

“哗……哗……!

嘶……嘶……!”

我下马,难怪是有支箭穿我马胸膛下!

血似泉涌呵!我一拔再拔,急解衣和裤缠好我的雪花;

吻了她的伤痕一口又一口,

拿起箭儿检查复检查,

要检查那放箭人是哪一个仇敌冤家;

检查了,放箭人是一个匿名的仇敌,

但是你晓得这一支箭儿原是谁的呀?

你晓得这一支箭儿原是谁的呀?

这箭儿,我曾失落在一个酒家。

自己箭伤自己雪花马,

料不定,待后来又不是自己的剑将自己头割下?

呵!我马儿不住 “哗哗哗……!”我的马儿不住 “嘶嘶嘶……!”——此番我还忍心跨上吗?

游息天涯,且嘱她游息天涯。

我从云端上急急走下,

我要找我所有的仇家。

走过群山峰,跨过人间塔;

我愿炼就一口饮血剑,

我想追寻一匹乌驹马。

任马儿驰奔地上,

任剑儿东砍西杀:

人间所崇拜的 “英雄”呵,都叫他个个落马。

但我不曾炼就一口剑,

也未寻到我的乌驹马;

我跑下了山峰,跳下了高山塔;

分明就是来地狱,

来地狱就得到地狱的地狱下;

鬼子们的威风是不用说的了,

也许那便是 “地狱里的恩情”吧!

到了地狱地狱下,

我就渴望一匹灰色马,愿她践踏!愿她践踏!

我不承认是个救主,

也不预言说,这地狱道尽头,也是无光,无爱,亦无花,

我只望一匹灰色马尽情践踏!

我只望一匹灰色马尽情践踏!

然而我也没有一匹灰色马,我倒朝朝困在地狱地狱下,身不能起,手不能动,我能取消那李小妹的笑骂吗?“傻瓜,你这傻瓜!”

急于创造的都不曾创造,

要斩杀的不曾斩杀,

朝朝困在地狱下,朝朝困在地狱下,

“傻瓜呵!你这傻瓜!”

所望的似都隔在视力外,

朝朝暮暮在地狱中孤往孤来;

地狱早已浸透我的多弦琴,

我不过暂且忍耐,

也嫌力未足,故不随意向人弹;

——然而,我就仅是一个琴师吗?

我当一面攻战一面弹,弹到那个急流处便头断弦也断。

怕这地狱苦的哪算男儿呵!

怕这地狱苦的真个不算男儿汉;

谁要夺我杀敌的武器吗?

除非我已入了棺。

——其实谁敢相信我能拨开我掌拳呵,纵使我已真的入了棺。

唉!既已进了狱下狱,背上又写明是 “待决犯”,

仇敌呵!我说,要我入棺你得先入棺!

受难的不先发难谁发难?

隔席人他哪知你口中的苦与甘;

强盗群固然常常虎视在森林中,

——鹊鸟仍自奋飞往又奋飞还;

战吧!地狱里的弱者永没家,地狱里的弱者不死就得做牛马!

战吧!战吧!问你哪个不在天棺下?

战吧!战吧!问你谁是谁的老牛马!?

听呵!“贱卖啦!贱卖啦!人肉贱卖啦!……”

听呵!“快买呀!快买呀!人头贱过冬瓜价!”

果然人头贱过冬瓜价,

我愿把仇敌的百个脑袋儿换个冬瓜;

可惜这正是暑天呀,西瓜吧,再加十倍脑袋儿换个西瓜;

你贫苦而弱小的朋友们呵!

你请算命先生算算吧——

你在的哪个市场或是哪个强有力的富翁家,

说不定,也会被它一踢踢往那边的粪土下!“贱卖啦!贱卖啦!人肉贱卖啦!快买呀!快买呀!

人头贱过冬瓜价!”

啊!我恨我剑钝又没马,

——但如今又哪管得剑钝又哪管得没马呵!

如今呵如今,不时也愁望天涯,

我认明这儿不是全灵魂的住家,

我也怕,我的雪花马也带了重伤随我地狱下;

更怕这污血染坏了她的毛发;

杀呀杀!这里天天都叫杀杀杀!

莫问说,人头是几时落下吧;

杀呀杀!不时我也偷个空儿,

看看天涯,看看那为我而伤痛的雪花。

酒不消愁还喝酒

整日你愁,为甚值得这般愁?

黄河决口,开封不也变沙丘?

只爱五月花,腊梅把你恨煞,

西风要骂,难得美玉无疵瑕?

自古道行路难,难的不在高山,

高山高,人可到,惟有愁,酒也消不了!

了!了!了!

你了他不了,征夫血染洛阳古道,

滑稽戏 “陈桥”,多少辛勤已徒劳!

能实在些,就能空些,

能空些,就实在些。

酒不消愁还喝酒,

明朝洛阳古道,

自有百丈楼。

采五月花,值得爱吗值得愁?

赠爱人

看后面,

后面是我们血染成的大道;

看前面,

前面是我们要开辟的峦野荒郊;

想什么空头心事呀?

走,走,走,

机警地走!

壮勇地走!

按着一定路线走!

赠爱人,

年年有红花绿草;

辟道路,

手里是斧头镰刀;

想什么空头心事呀?

走,走,走,

机警地走!

壮勇地走!

按着一定路线走!

“打肩”

群山围来,围成一个大海碗,

流水一湾,湾到碗中间。

桃花开在柳树后,

柳树长在流水边。

这里虽然无人住,

山根都已开成田。

五十里路走过了,

这里正好 “打打肩”。

端起碗来喝几口,

美景可以当烧酒。

坐下地来吸袋烟,

这里吸烟真是活神仙。

不吸烟的去同流水玩,

边区到处都是桃花园。

玩是玩,不贪玩,

哨子一响,锣鼓家什背包立刻一齐背起来。

歇足了劲,我们还要使劲往前赶,

赶去帮助保卫我们人民的桃花园。

喊出一声 “同志们!

边境上的战士、老百姓

已经盼了我们好几天!”

大小同志、男女老少赶起路来格外快又格外欢!

高举着我们的五星红旗

看我们的五星红旗多么红,

她和人民英雄们的热血一样红;

来!高举着我们的五星红旗,

行动!

永远跟着我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一致行动!

看我们的五星红旗多么红,

她和我们锻炼着的钢铁一样红;

来!高举着我们的五星红旗,

行动!

永远跟着我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一致行动!

看我们的五星红旗多么红,

她和世界人民的心肝一样红;

来!联合着世界的人民弟兄,

行动!

永远跟着我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一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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