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 马



非马的诗

非 马

同大海辩论

同大海辩论是徒然的

你不可能有那么多口水

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肺活量

最好的办法

是把自己躺成沙滩

引诱他

一次又一次

热情澎湃地冲上来

吻你

拥抱你

企图占有你

而你只躺着

带着恶作剧的微笑

消遣他

消磨他

消耗他

看他一次又一次

徒劳无功

终于精疲力竭

叹一口长气

颓然退下

心服口服

同河流辩论

同河流辩论是徒然的

特别是在刚下过大雨的时候

他激情澎湃泥沙俱下

哗啦哗啦

头都不回地向前猛冲

根本不给你一个

张嘴的机会

更不会听你的

只有等他平静下来

在温煦的阳光里缓缓移动

轻掠岸边的水草

有如抚弄情人的头发

愉悦地回应

树上此起彼落的清脆鸟鸣

有时还绕着水中突起的几块石头

来一段美妙的回旋曲

这时候用不着你开口

他也会完全同意

而你也早把要说的话

忘得一干二净

同影子辩论

同影子辩论是徒然的

首先位置就不对劲

你直直站立

他却舒舒服服躺着

而且他不是背对着你

就是对着你的背

你根本无法看进他的眼

不知道他是在讲真话

或是在那里瞎扯

消磨时间

等你不耐烦了挥挥手要他走开

他也笃定地对你摇摇手

知道光天化日之下

你摆脱不了他

尘归尘土归土①最近去世的美国诗友格兰娜·豪勒威（Glenna Holloway）为前任伊利诺州诗人协会会长，是一位职业艺术家，从事釉瓷、银饰及宝石等工作。她来自美国南方，文雅矜持，是一位标准的南方仕女。我们参加了在教堂为她举办的追思会及简单葬礼，把骨灰撒在教堂的花圃上。——纪念美国女诗友格兰娜·豪勒威

我看到一串温馨的诗句

从骨灰瓮徐徐涌出

映着初秋和煦的阳光

纷纷投入

渴需爱与营养的大地

敞开的胸怀

雍容大方

不慌不忙

典型的南方仕女

血 月

原来月亮同我们一样

都是血肉之躯

都来自母亲

充满痛苦与欢乐的

子宫

但她得天独厚

每隔几年便回到

宇宙母亲的肚子里

哇哇重生

血的洗礼

让她在亿万年之后

仍明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