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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于海

2016-11-25罗凯

海燕 2016年7期
关键词:沙滩海水

罗凯,男,1957年生于福建漳平,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哈尔滨。1984年起开始发表诗歌作品。主要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诗人》《中国诗歌》《诗林》《星星诗刊》《绿风诗刊》《诗歌报月刊》等刊物。有诗歌作品入选《百年新诗(人生卷)》《中国诗歌报刊集萃》等诗选。诗歌作品曾获《人民文学》征文奖。

只有风,指使埋伏在海里的盐

一层层摇晃着沙滩以上垒起的秩序。

我全身从里到外,有裂口向海开着警惕的窗

躲不开的腥味,暂时离开

陆地上更具危险的成,猛烈的拍岸。

浪里的白烟,比我饥饿

彼岸,有更多可靠的泡沫崛起。

巨大的上抛,又下跌,压抑沙滩上逃逸的沙。

我的心已暴仓海面,风过后,

正在抽离,海上偏移调整的航道

或退出逼近的蓝。

我在身心里打捞,吹进身体里嬗变的盐。

岸上的手,握在网里,拽起海的一端经纬

正在被制约的落日,渐渐收拢

在岸与海之间,渔人与鱼唇齿搏斗。

只有捕获上岸的鱼,翻白看着多云的天

网,再次被松开比我危机的波澜。

我的岸不能久留,这时,风浪卷进景物的内部。

那么多纷纷叛逆的鱼

惊恐地,朝着一个规定的方向

冲撞到我的眼底,质问人类不可持续的举止。

我不敢哭,怕泣出一片汹涌澎湃的蓝,

坚持带走还在沙滩上挣扎的鱼。

我真想,走进那网掌控纲绳的同伙劫持

换回网中的鱼,在禁止渔猎之后返回故乡。

当我踩到海时,却有着被海水烫伤的感觉。

我走在沙滩一侧水刃上,走着走着,脚不属于

自己

在沙滩,磨着沿岸泡沫闪亮着巨浪牙齿的刀片。

那么多的白舌,吞吐着鱼一样的游人。

奔跑着失血在纸上黑字的火焰

天边的云朵,在海边张贴

吞噬,预言岸上幻想的事物。

我想撤走海上改变风云的冲动与欲望

岸上,留下一片烂尾的海岸线装饰着灰色的风

景。

堆积着一层层向上的钢筋和水泥

很像逃离上岸被污浊贞洁的珊瑚。

本想踩到一片蔚蓝,却陷入了

另一种翻着身体的骨茬。我是冲上沙滩的

一条在顶层游来游去,被构思设计的鱼。

这一片海,被晚风怂恿

此时落日浇铸,海况坠落凝固着一片停止

波动的蓝水泥。我看见,吃力推进的船

艰难行走,在我身上切割。

在深邃的表面,肤浅的漂物

离岸很久的船总要靠岸,这是另一种归宿。

仿佛醒着的夜眼,不敢入眠

只想,从我身体的巅峰出航。

有多少波澜,不愿登陆之前听候在海上观望

然而却始终停在船下喘息。

在黑白之间,又有多少混浊

兴起风浪,等待又一轮沉寂酝酿风暴重生。

就这样下去,渔火准备的黑夜

烧不尽,漆黑脱落漆片翻卷无数献出白骨的桅

杆。

我看见陆地背后的山峦,很像我的背影觉悟着

并压迫在水面上,乘夜交易着虚幻

在沙滩,我把这一切渺茫塞回到海里。

面对这一片的遥迢,我心魂已远。

真想,只做一件陆上做不到的事情。

我承诺自己的身体,紧挨着海边躺下

仰面望天。或许伸手,我就能把海攥在手里。

一直在太阳下面,我身上,有海面反射的阳光

晾晒着思想的疼痛。从今以后

这世上,有了会自己走路的盐巴。

让泪水和汗水形成一个集体,比海水

在我心里,更懂得生存扩张的咸。

让狂野不住的血,只想全身所有的险途,还能

有多险。

从我身上奔腾着全部的河流

更有人间历练的滋味。我遥想,自己的来去踪

被围困在岸上。我看见海上站起悬崖,被风声

收紧

总有抵达,不想着再次离开

能有多少切勿错过,或者不再遥遥无期。

此时,在失去和留存之间,我总想

在海上流放,游牧,长歌。

等风,吹得很低,看见浪里翻滚叛逆的牛羊。

这海边的夜,最好是连着手指

远处灯火,跳不出我的掌心。头顶之上

一口倒悬的圆井乏白,张开着黑夜觅食的嘴。

有多少阴阴晴晴的银光

漂泊着古今人心欲念的缺口。

我看得清,来往一切规则的人

在夜间,忙碌无处

经停,必经的风口浪尖上磨损耗尽。

月的光,在透视撕裂,覆盖在心潮起伏的诺言。

总会有风,准备夜间活动

用一种机制推诿着波浪

我被推向无尘净心,指向的深夜能有多深。

披干净的阳光,洁身自好

不管行程有多远,蓝天总跟在心里。

我眼里的月,在黑夜浑圆

从左到右,只一个坐定尘埃的自己反光

一轮在海上,另一轮还在海上。

在午日之上,手里茂盛的阳光正在改变

一种蓝的秩序。我接近雪以上的事物太深

当走近海,我身上跑出来的雪一个劲地猛吃盐。

我看见,总有漂浮物找不到回家的路

沉沉浮浮。像海胆一样的草团,

不断地被翻滚的杂念,又有多少被误导上岸

先于我成为牺牲。只有返回

海的昭示,比陆地的所有拯救,

更能容下游刃有余的天空。

我泡在海里,身如一块棉体,拒绝纳入庞大的

只吸收让我脚底知痛的沙粒。

我依附了阳光和空气以外的沉淀

被波浪的手反复推移。对于挤迫,我准备了皮

抗压的肌肉组织,收缩着海水的能量。

我深信的预料,身体里存有这个多雪的冬季

寒流,是我量身排斥身外的潮汐。

我浸得久了,思想先于身心坚硬如铁。

从里到外,我被海水一遍遍淘洗返回岸上的心

并重整所有的观望。

经过漂洗,过滤,渗入和释然

我完成了两种液体的交换,从此,身上总有

殊途同归的经验,昭示我走遍天下。

远离我的河流,不再奔向大海

而我已收纳百川,以一种棉状的器物。

在这世界上,哪还有这样的爱

鱼,被冲到海滩已经死了,还要踩上—脚。

从此,那个人带着刺的疼痛行走一生。

海水怒了,波涛动员着波涛

朝着沙滩的方向,撕裂云层覆盖

比以往更加凶险的白布,却始终没有把鱼的尸

骨裹走。

我从没有见过,为一条死鱼

海改变以往苍茫的的蓝,模仿扑岸的雪

这种白,持续着不间断地制造白沫的声浪。

误途的鱼,还暴露在沙滩上

再也听不见,近在咫尺的呼唤。

我必须面对自己问答,谁应该一去不回到海里。

此时,我的目光带着闪电

穿越黑夜的屏蔽,海面的呼啸迎面而来。

我听见,海比心跳的律动更}夹

在我之前,预演推测黎明阔斧的节奏,还有更

新的世界观

晨曦,必须还给重新布局的脚步。

我看好的天空,改写乌云吞噬着乌云。

海上放牧的波谷,时隐时现的风,不止停在我

的头顶

瞬间,停在我心底贴着水面的低空。

我内心的岸,准备了足够登陆的台风。

眼前掩饰不住深入浅出的海岸,今天对昨天的

诠释

我忠实,这海上预示的

多变,确信比陆地的险J睛更加安全。

我看见顺着大势入海的河流,收走我缠绵的泪

水。

这个凌晨,必须给我和我的祖国

用全身的海水,补充始终如一的日出。

十一

那么多观景的脚步,杂乱接踵

视而不见的经过。

没有谁注意到,在这海滩上

有一只停止爬行的蟹。在人群里

只有我,停下驻足的脚步,蹲着身

看着它四肢已被粉碎,很像人类无常的掠杀

我想象,它会怎样挣扎,或许拒绝着上岸

在被粉碎完整之前,掏空了身躯。

它把蟹黄亮出,也要面朝大海的方向。

既然身已碎,那利爪向着人性

必须始终拴着,无限漂泊的故乡

伸出沉重的铁锚。

十二

又一次见到海,走在沙滩上

我仿佛至少也是一粒沙的尖锐,一粒被海水揉

好比在一张砂纸上,反复的打磨日落日出

以及我身上多变的风云。

我必经面对,改变对海的态度能有更大的容下。

听尽不断加强的声音,更是无比强大的膨胀。

我能听到的,比眼前看到的

更能持久,深入地解决方式和视角

那种无形弥漫,占满内心空着的疆域

让我遥想,有多少帆影

在历史上沉没了,还要在现实揭竿远行

守着这一片千古绝唱的蓝。

此时,我所有的海面是汹涌的悬崖,在一粒沙

之上

搁浅不需要停靠的对岸。

在沙滩站得久了,我被海水不断打湿,浸入身

心之后

只觉得,是这海的一部分连绵起伏抉择的巅峰。

我身上除了有对国家的硬骨,还有对人民的情

还有能让船舶出发,或者返航

避风的臂弯。更重要的是,我身上

还有那么多骚动的液体,关注可控的停泊。

十三

这条海岸线,已被我的目光,

撕成一段难忘历史的碎片。

我看见,有多少惊世的文字显现在纸上

继而又泡沫一样的粉碎,不再构成卷土重来的

威胁。

在这沙滩上,我不敢再用手去写天写地。

而是用踏实的脚,写着岸上从来没有防备的惊

涛险浪。

我的激情连着脚下无限的漂泊四方

即使覆辙,也倒向海的一边对领土的忠诚。

有多少往事,遗迹在这沙滩,又被驱逐却又抹

不去。

这沙滩上发生的可能,还未开始就已等待终结。

我一遍又一遍抒发,是这停不下来的涛声

总有忘不掉的白浪愤怒,并目还有礁石举目远

方的忧伤。

此时,我陷入的沙滩太深太久

全身到处,是爬上抖落不掉针刺心事的沙粒。

我转身走向海,海与我相拥—起抚慰着一个国

家的痛。

当我回到岸上,我在纸上,写满泪水

却总能写出一片呼唤着回家的海水。

十四

我全身是水,却是海所有的全部

谁能看见入海口,纳入一条回头久视的大水

我已入海,但心还拴着漂泊离家的岸。

海全部是水,而我是海一直牵挂的站立行走的

谁让我代表所有河流,停不下奔走

我身还在陆地,灵魂早已放到了海上。

国土身上的海,有我全身不离不弃的液体

谁还在引领我流遍她的全身,怎么流

流不出血浓于水,不管是祖国近岛还是远海。

十五

再看,也总是这样不能平静

海面的波动,纠结着海上的风云。

比如礁石,让高出的部分必须建立着群山起伏

的巍峨

从来没有停止过不断地上升海拔。

比如鸥鸟的翅膀,重整飞翔的羽毛

注定要展开,必须能飞越所有蓝色的疆界。

比如一道闪电,把波涛提起在空中

放到乌云更深处翻腾。

比如台风,惊心地到来之后

应该卷走的辽阔,终究要在陆地停止。

比如张开的网,总能捕获到拒绝上岸的鱼

鳃里,都有一汪汪带沙粒的故事。

比如船,抵达更远的边缘

然后努力把稳住风浪的锚放下

再用缆绳抛向岸,咬住更加宽厚人心所向的岸。

比如水手,蓝白相间的胸怀和视线

在内心绘制,一幅掌握避开暗礁的航海图。

比如我,把海看进眼里,

我怕看久了,泪水会收走目光

还要不断地扩张,并且大到大于海。

十六

坚决要换掉,原有的僵化的表情,

是的,当我见到这海,我真想更换自己的身体

像换血,换一遍身上已经冲淡的水。

言谈举止以及坏的习惯。我要说,面对这强大

的蓝

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能戛然而止。

这世上,我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色块抱成一团

敢与天空较量,逼着天,退得很远更远。

此时,我内心出奇地排斥浊风污浪

身体里成长的骨骼,布局着全身复兴的白沫

似乎停止在海上,又不止在海上。

当然,从今以后我身上,总会有统治蓝的风

对待手上的态度,必须来得干净利落。

十七

我眼里的水质,需要应对尘世的多变

补充更多盐的成分。我接近海去探讨目光,

总有被激活的物质泛滥不止。

其实我的眼底,隐身着潜伏河水

因为需要盐,所以奔向陆地的最低处的海域。

如果用我的身体,把海水的盐抽干

海,再也没有了辽阔以外的力量

再也不会掀起沉淀的波涛,砸向阻挡的岸。

如果我放弃盐的素质,就像河流

放弃沙粒和卵石。我向谁哭诉

没有威涩泡沫,会让这个世界从此平淡无味。

我怎么能从海里,再返回到山涧的源头

所有的河流,又怎么能逆向到我身上流淌

还怎么能,成为站立着的河川。

必须去做一个支撑,结构两条大水交汇入海的

一撇总是这河流,一捺也总是这河流。

十八

午后,我身上,有暂时停靠的阳光

脚下的沙滩,被海水推挪的岸。

好比我像岸的身体,需要回收着远行而归的船。

我听见,每一次的出发

都有更远的对岸,在更远的等待汽笛。

挣脱岸的船,在逆光中迟滞折返

那些想看得见漂移的景象,并不在海上。

有一处,好比我灵魂深处的海域

没有设置暗礁。即使遇到台风

我心底,早已准备了平安经过的航道。

在那片没有岸的视野里

荒芜着桅杆,帆,还有旗语。

闲置着不愿归返船只的岸,或不愿靠岸的船。

从此,我的岸,封锁了一条虚拟的航线

有多少搁浅停靠,找不到风向。

十九

再给我一步之遥,比如占据了这海的边角

原先已有的观点和立场,跟着偏见的风

比厮守,消失得更快。从此,我手上的物

始终与海连着宽阔的路。

从此,我便做起,比自己多一些苍茫的事情

竟然是那么襟怀心魂,至简朴素的行旅

并且透彻地活着,并关心从一个人到一个国家

的命运。

在心里,放着平静如初的海

只会以诚期待,不需附加更多意义。

我相信,肌肤在阳光下,没有背叛黑夜的触觉

深藏于生活表面的徜徉

在逐渐的失去,却懂得月的残缺是多么需要完

整。

而我身边,最能接近的是这多雪的平原

我被雪覆盖着,隐逸着。

这一切,被风掩埋失控的白里

总是能挖掘出,心底储存那片不安局限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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