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倡文

谒马宝玉墓

文/赵倡文

到了河北易县，怎能不上狼牙山？上了狼牙山，又怎能不去拜谒马宝玉墓？毕竟狼牙山因马宝玉与他的战友的纵身一跳，才永载中华民族的抗争史册。当马宝玉纵身跃出时，狼牙山已不再仅仅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马宝玉也不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姓，因此，想到狼牙山，我就想到了一种热血沸腾的精神；想到马宝玉，我就看到了民族不屈的脊梁。

我们从河南省沁阳市出发，一路北上，夜晚下榻在易县的一个宾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声，我们几个来自宋学义家乡的人久久无法入眠，难道老天要阻止我们的行程吗？我们不由围坐到李成杰老人身边，想听听老人的意见，毕竟老人已80有余，腿脚颇有不便。

“一定要拜谒马宝玉墓！”李成杰老人看着我们急切的眼神坚定地说。老人自1958年与宋学义结识后，无数次从宋学义嘴里听到马宝玉的名字，他们如何在一起训练、如何在一起打仗、如何一起跳下万丈悬崖……每每听着宋学义的述说，他是多么想来狼牙山拜谒马宝玉墓呀！可阴差阳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直到今天才终于成行。这期间，宋学义壮士早已作古，他也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耄耋老人，现在马宝玉墓已近在咫尺，夙愿就要实现，怎能因这一点点秋雨而放弃行程呢！

一定要拜谒马宝玉墓！我们知道这是李成杰老人的心声。老人一辈子致力于宋学义生平与事迹的研究，正是在他老人家的感召下，我们这些年轻人才加入到宋学义研究的行列中来。望着老人全白的头发，我们只能默默向上苍祈祷明天有个好天。

果然，第二天清晨起来是个出奇的晴天。我们租了辆三轮车，聘了个向导，怀着激动的心情，迎着朝阳直奔易县娄山烈士陵园。路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忙碌着各自的营生。秋庄稼收割了，勤劳的农民借着墒情，抓紧腾地、耕作，梯田平地到处是车鸣马叫。看着这欢快的场景和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不由又想到了马宝玉、想到了宋学义，想到了他们的纵身一跃……正是他们用自己的牺牲，才换来了人们现在的幸福。

正当我陷入无限遐想时，三轮车停了，司机说：“往前需要步行了。”向导也抬手一指说：“那就是易县娄山烈士陵园，是马宝玉安息的地方！”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柏树林，棵棵粗壮笔直，直插蓝天。

我们加快前行的脚步，向导接着说：“马宝玉、胡德林、胡福才三位烈士原来是就地掩埋的，1958年易县娄山烈士陵园建好后，才将三烈士的遗体移葬在这里。烈士陵园位于狼牙山的东侧，陵园的西面就是当年晋察冀军区一军分区司令部的驻地北娄山村，因此，这处占地8400平方米的陵园，还长眠着其他1153位烈士。”

来到陵园，我们一行人慢慢从西走到东，又从北慢慢走到南，瞻仰着每一个墓冢。每个墓冢里都有一个年轻的生命，他们累了，需要歇歇了！不是吗？那每个墓冢周边四棵笔直静立的苍柏不就是他们的卫兵吗？他们在守护着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怕风、怕雨、怕尘来打扰他们的清静。

在向导的带领下，我们一言不发，脚步轻轻，慢慢来到了陵园的西南角，马宝玉和他的战友胡德林、胡福才三个壮士就并排在此歇息着。

马班长，我们来了！带来了你的战友宋学义家乡人民对你的问候！胡德林、胡福才，我们来了！你们在这儿安歇得好吗？在静静的肃立中，李成杰老人迫不急待地将大家亲手采摘的鲜花供在马宝玉壮士墓前。我们按照农村的习俗焚烧了纸钱，恭恭敬敬地向马宝玉班长和他的两个战友默哀、三鞠躬。

抹去模糊双眼的泪水，我们再次凝视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土墓冢，久久伫立。李成杰老人摩挲着“狼牙山壮士马宝玉之墓”的墓碑轻声问：“年轻人，你们听到枪声了吗？”

是的，我们听到了枪声，那是70多年前的枪声——他们5个人、5支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对抗着配备有飞机、大炮，百倍于己的敌人，以压倒一切的大无畏精神，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

是的，我们听到了枪声，那是现在正在响着的枪声——当年，攻打他们的不仅有日寇，而且还有日寇身边的民族败类。当他们纵身跳向悬崖时，不知那些民族败类可曾良心发现，可曾为身为汉奸而感到羞耻！我想他们应该没有，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以种种邪说来诋毁壮士、来抹黑壮士的人，不正是这些民族败类的徒子徒孙吗？现在，他们虽在这里静静地躺着，可他们并没有闲着，他们正在用自己永远站着的舍生取义的不朽精神，抵挡着卖国求荣者的进攻、拷问着认贼作父者的灵魂。他们就如天上的太阳，将照得那些魑魅魍魉无处可逃！

“是啊，枪声从未停止！”李成杰老人边说，边用手轻轻拭去沾染墓碑的点点泥污。看着老人的行动，我们也不由都蹲下身来，去一一拔除壮士墓冢边的杂草。扫完墓，时间已不知不觉接近晌午，就要离开了，我们再次站成一排，再次行三鞠躬大礼，默默地祈祷着：“马班长、胡德林、胡福才，你们安息吧！”

一步步离开陵园，当我再回首望一眼烈士陵园时，猛然发现那雨后的苍柏竟是如此的青翠，那雨后的高山竟是如此的明洁！那雨后的天空竟是如此的湛蓝！噢，我终于明白了，昨夜的秋雨竟是老天的特意安排，让烈士陵园、让马宝玉壮士，以整洁、清新的面貌迎接战友家乡人的到来。